縱橫群山最外圍有一座山峰,名喚鄰山,只不過低矮一些,林木少一些,就算如此,也有四五百丈高,由于沒有大型兇殘的野獸,歷來是普通獵戶養家糊口的好去處。
鄰山南側山腰,倒有一處密林,長勢喜人。
一道殘影迅如流星,陡然撞入山壁,消失不見。
若是普通凡人,定然以為是山精鬼魅,然而最低等的修仙者,也能瞧破此處是一處洞穴,只不過洞口刻畫一座幻陣,幻化一道山壁而已。
這道殘影不是山精,也不是鬼魅,而是修習《化猿訣》,已然化為白猿的陳大山。此時的陳大山,全身雪白,毛發濃密,原本在生死界中,在大伯的堅持下,脫去衣物不著寸縷,還有些不自在,現在每日與山獸為伍,已然將自己當猿猴看待,再無心礙。
當日與怒放從生死界出來,一路忍受眾人圍觀,好不容易熬到半夜時分,才告別怒放,從寧家匆匆趕回臨山。
見到師父連夕,將連朝的情況說明。
連夕一邊撫摸《化猿決》,一邊聽著陳大山的講述,一邊老淚縱橫,幾度失聲,不知是喜悅或是痛苦。
聽到陳大山說到兄長終生不再出生死界,頓時愣住,心下明白兄弟二人再無相見之日。
筑基增加百年壽命,然而自己黃土馬上埋過脖子,就算拿到《化猿訣》,也沒有機會修煉了,一時間滿腔希望,全部寄托在眼前的愛徒陳大山身上。
不消三月,原本虛弱的連夕,悲觀思念之下,再加上終于放下心頭大石了無牽掛,無福消受生死界帶出的靈草靈材,竟撒手人寰。
留給陳大山的是困窘的修仙之路。
陳大山歷經修仙三年,即便再愚笨,也知道這種功法重體不重道,且斜的不能在斜,已墮入魔道,為正派所不齒。
然而能三年筑基,整個修仙界也找不出幾個,可以看出《化獸訣》在速成方面的奇效,當下也不怨天尤人,卻不能回到南仙城購買生活必需品,只得躲避著修仙者,在山中獵殺野味,生吃靈草,艱難修煉。
為師傅守靈一年,夜晚研讀《化猿訣》,融會貫通,白日苦練槍法,鍛體練骨,不期然已經將筑基期修為穩固在中期水品。
一年過去,有心依照約定去找怒放,卻怕給怒放帶來麻煩,然若無人照料,到頭來終究跟師傅一樣的結局,終是不甘。
經過幾番思想掙扎,想到修煉之路,搖搖無期,兄弟相伴,總比孤苦伶仃強,而且他也看出,怒放修心不修體,也稍稍偏離修仙正宗功法,正好與自己相互彌補,平日里修練也可以相互督促,或可有證道的可能。
麻煩雖有,卻不是結交魔道這樣的重罪,仍舊照原先計劃,只說是怒放的契約獸,倒也無人懷疑,只是稀奇些罷。
晝伏夜行,終于來到寧家大院,不意一個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的大漢闖將出來,兜頭便打,虧的陳大山修習《化猿訣》后,眼若金晶,夜能視物,定睛看去,依稀看出是寧海青模樣,估計是筑基后形體稍有改變,當下只管防御。
陳大山自筑基后,始終沒有找到實驗自己修為的機會,且已經習慣猿猴性情,根本沒有開口的打算,同時想到,陡然有異類敲自家門,便是個凡人,也會呼喝幾聲,以壯膽色,卻不知寧海青筑基時出了岔子,此刻間歇性狂暴癥發作,已經不認識除開寧家的任何人,二人便在寧家大院的門口大打出手。
初時,見寧海青拳腳無力,還不若撓癢,陳大山心想,難不成寧海青沒有筑基,但觀他靈力流動,已不是氣狀,應該是筑基了。
只幾回合,便見寧海青眼冒紅絲,使出一套功法,漫天金光閃閃,似有萬條金絲疾速盤旋交錯,轟在身上,猶若巨錘,端的疼痛異常,就算被掌風掃中,也仿佛有千條金絲炸開,饒是他體若金剛,也呲牙咧嘴。
然而寧海青更是心驚,《金絲功》是金屬性至剛功法,一出手便是開山裂石,況且筑基后,功力大漲,若全力發動,就是鐵精也等同于泥巴。
可是眼前這頭白猿,硬是悶不作聲,抗了他八十多下,虧是寧海青剛剛破關,靈力綿長,才不至于后力不濟。
越是如此,二人越是杠上,一個強攻,一個防御,砰砰之聲不絕入耳,間雜呼喝之聲。
沉寂如月光村的夜,被二人打破,卻無一人出來,只有幾道若有若無的靈識掃過,即刻又縮的無影無蹤。
等到怒放回來勸開時,陳大山渾身如同散架,寧海青靈力空乏,各自心驚,怒目而視。
陳大山心想,自己體力還是不夠,一個剛剛筑基的修士就能與自己旗鼓相當,那他這個專修體質的不是白混了;
寧海青卻想,自己連一個妖獸都打不過,還能救父親嗎!
二人暗下決心提升修為。
回到院中,將隔靈陣和隔音陣重新加強了一遍,這才向寧海青說起要去天機門的事。
“今夜就走?”寧紅葉恢復體貌,眼光深邃,看著怒放,似乎不信,卻又找不到質疑的理由。
寧海青忽然笑道:“怒放,雖說你找小葉,做哥哥的原應該非但不能阻攔,還要鼓勵你去,但是現在情況復雜,遠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寧家表面上風平浪靜,然而卻暗流洶涌,稍一不察,就是難以預料的后果。如果你真的要去,我怕你一個人吃虧!”
怒放情知寧海青懷疑他要做逃兵,也不解釋,反正寧海青的心機深不見底,任憑他如何解釋,也無濟于事,但看他此刻才吐露一絲關于寧家危機的模糊信息來看,就是對他有萬般的不相信。
“我有契約獸白猿,寧哥還有什么不放心的!”恰好陳大山來了,先擋在前面再說,陳大山的身份,除了自己和京無瑕,還有生死界的三位,其他人一概不知,拿白猿擋在身前,起碼在安全上,寧海青說不出一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