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坦威是什麼牌子,她清楚的很,一架最便宜的鋼琴也要十萬歐。更何況這種高級定製的。
劉老師見江晨臉色蒼白的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安慰道:“念安媽媽你先別太往心裡去,我們剛剛已經(jīng)聯(lián)繫了那位客人,剛好他就在附近。馬上就會過來。我想念安還是個小孩子,他如果講道理的話應(yīng)該不會太爲(wèi)難你。”
“真的對不起。但你們放心,不管怎麼樣,我一定不會讓琴行爲(wèi)難的。”
琴行老闆看了看江晨,見她態(tài)度誠懇,自己再大的火氣都不好發(fā)出來,哼了一聲,冷聲道:“這些話,你一會兒跟人家客人說罷。”
說罷,便拽著劉老師走開了。
江晨鞠了一躬表示抱歉,回過頭,就發(fā)現(xiàn)小念安正瞧著她,她愣了愣,目光卻觸及到他小手上的一道紅痕。
或許是碰到鋼琴的時候劃傷了手,但卻不敢開口說。
五歲的小孩這麼隱忍,江晨只覺得心裡不好受。頓了頓,她蹲下身子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確定並不嚴(yán)重後,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柔聲道:“媽媽知道你不是有意碰壞那架琴的,別怕。”
“可我們很窮。店長叔叔說要賠很多錢。”小念安擡起頭,一張小臉神似周璟年。江晨心裡一滯,伸手摟住他,苦笑道:“你懂什麼叫窮嗎?我們纔不窮呢,你是媽媽的無價之寶,是隱形財富。”
“可我給你惹禍了。”
江晨皺了皺眉,糾正他什麼叫做真正意義上的惹禍,就聽站在門口的劉老師,道了一聲:“念安媽媽,鋼琴的主人來了。”
她愣了一下,將小念安放到一旁,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擡眼瞧過去。
但一瞬間,她就傻眼了。整個人像是被突然丟進(jìn)冰窟窿裡,忍不住戰(zhàn)慄了起來。
一個小時前,她還只是在雜誌上看到他,而眼前,他那張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就這樣活生生措不及防撞進(jìn)她的眼底,沒有給她任何的徵兆。
周璟年正蹙著眉跟琴行老闆交談,那深邃的輪廓和當(dāng)年沒有任何分別。
歲月留給他的是沉澱後的沉穩(wěn)。
六年了,她以爲(wèi)自己已經(jīng)足夠強大。但真的見到他的那一刻。她依舊手足無措。
可能是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周璟年擡了擡眸,將目光投了過來。
江晨下意識的轉(zhuǎn)過身,但垂在身側(cè)顫抖的手指卻暴露了她的慌張。她咬住脣角,拼命想讓自己保持冷靜。
當(dāng)年周璟年履行約定將溮城百麗的合同送到了她父親的辦公桌上,可她卻沒有遵守約定,不僅沒有打掉孩子,還將他生下來養(yǎng)大。
四年的時間她都在法國,如果不是兩年前富江徹底破產(chǎn),父親受不了打擊腦溢血過世,她可能也不會帶著安安回國。
她瞭解周璟年的爲(wèi)人手段,他不知道這件事還好,但他只要知道念安的存在,就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媽媽……”
低頭看著不明所以的兒子,江晨一顆心揪的厲害,就連胃都開始隱隱作痛。
劉老師見她站在那一動不動,走過去,推了推她,道:“念安媽媽?周先生已經(jīng)來了,你快跟我過去吧。”
神志在這一刻清醒,她擡頭看了看劉老師不明所以的臉,顫聲道:“劉老師,我突然有些不舒服,能不能等一會兒?”
劉老師看著她臉色蒼白,以爲(wèi)她只是緊張,皺了皺眉,無奈道:“念安媽媽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這樣我很難做。”
“我知道,我不是逃避,我只是真的有些……難受。”
她的聲音不大,但在回聲不錯的大廳裡,還是能讓人聽清。
周璟年顯然也聽到了,擡眼望過去,卻只看到一個頗爲(wèi)熟悉的纖細(xì)的背影。
一雙劍眉輕輕挑了一下,他的目光變得幽深了起來。
站在他身旁的琴行老闆見他盯著江晨的背影,不由砸了咂嘴,道:“這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周先生您看,能不能……”
周璟年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厲,打斷了他後邊的話,徑自走了過去。
江晨僵硬著身子不敢回頭,卻能感覺背後那人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身後,然後下一刻,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我是周璟年,鋼琴的主人。”
她緊緊的咬著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最後她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平靜的看向他,顫聲道:“好久不見,周先生。”
他沒說話,但那雙眼睛透出來的寒意,說明了一切。
兩個人沉默著,直到躲在江晨身後的念安忍不住喊了一聲“媽媽”
周璟年纔回了神,將目光放到了她身側(cè)那團(tuán)小小的人身上。
骨血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只一眼,周璟年就知道那個孩子是他的。
一股怒意從胸口驟然升起,他看向她,一雙眼睛因爲(wèi)惱怒變得通紅,半響,他咬牙道:“江晨,你長本事了。”
周璟年坐在她的對面,臉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表情,江晨有些侷促,腹部隱隱作痛讓她有些分神。
細(xì)白的手指藏在袖子裡攥成了拳。
她咬著脣,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周璟年先打破了沉默,他瞇著眼看著她,漠然的模樣一如當(dāng)年:“我需要一個解釋。”
江晨愣了愣,沉聲道:“我很抱歉沒有按照約定打掉孩子。”
周璟年的下頜繃的很緊,他擡了擡手,落在桌子上,發(fā)出一聲輕響,讓江晨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然後,他冷聲道:“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如果今天我們沒有碰上,你打算瞞我多久?恩?江小姐?”
江晨低下頭,坦然道:“永遠(yuǎn)。如果沒有今天,這輩子你可能都不會知道安安的存在。”
“江晨!”他猛地站起身,走了過來,將她從椅子上拎了起來,然後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怒聲道:“這麼多年,你真的越發(fā)懂得怎麼讓我覺得厭惡。”
“對不起。”她蒼白著臉,因爲(wèi)他的言語只覺得心口生疼。
她看著周璟年,一雙眼睛帶著愧疚和說不出的情緒:“我知道私自生下這個孩子是我的不對,但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周璟年,你高擡貴手,就當(dāng)不知道,放過我們,好不好?”
“放過你們?”他冷笑一聲:“你現(xiàn)在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