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房間裡,寫字桌的上方掛著一副地圖。這並不是一副普通的地圖,而是一副專業(yè)的軍事作戰(zhàn)地圖,上面用鉛筆畫滿了各種線條,我想應該是進軍路線。
看地圖的樣式,應該不是近代的。紙張雖然很厚,但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黃。除此之外,倒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唯一有點特殊的是,地圖上有一條用紅色筆跡標出來的線,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仍然十分醒目。那條線十分曲折,似乎一直通向大山的深處。線頭的終點,是一個古怪的手繪圖案,但那代表了什麼,卻是我捉摸不透的。
這間房間原本是我爺爺?shù)臅浚疑蠈W後,便成了我的臥房。只是奶奶從來都不允許我改動房間裡的任何擺設(shè)的位置。我問過很多次我爺爺去哪裡了,奶奶耐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深探一口氣,講出來一個故事。
這件事情,要從我還未出生之前說起。我爺爺是個老戰(zhàn)士,參加過解放戰(zhàn)爭,朝鮮戰(zhàn)爭。回國後,因爲迫於當時的國際形勢,爺爺所在的師團被整編爲建設(shè)兵團,直接開赴大西北,落實“深挖洞廣積糧”的戰(zhàn)略部署。但是後面所發(fā)生的事情,卻頗爲蹊蹺。
有一天,爺爺突然出現(xiàn)在家門口,神色恍惚,一臉疲倦。家裡人問起來,他只說自己退役了,然後就什麼也不肯說了。問得多了,他便會變得十分狂躁起來。當時我爺爺已經(jīng)是團長級別,前途一片光明,怎麼會說退役就退役了呢?如果不是發(fā)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絕對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只是家人見他精神不是太好,也不敢太過逼問。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過去了,爺爺分配了工作,日子變得正常起來。只是有時深夜,奶奶半夜醒來,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不見了爺爺。就見爺爺一個人躲在書房裡,房門緊鎖,只能隱約聽到裡面?zhèn)鱽淼吐暤泥哉Z聲。透過門縫看去,就發(fā)現(xiàn)爺爺盯著牆上的作戰(zhàn)地圖發(fā)呆。
當時奶奶也沒有多想,只當爺爺對當年的退役仍然耿耿於懷,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時光倥惚,很快二十多年過去了,什麼事情也沒有發(fā)生。直到我出生的那年,發(fā)生了一件事情。大約是我剛過完滿月不久,那天夜裡,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一家人正準備睡覺,忽聽有人敲門。
爺爺打開門,就見一個黑瘦的中年人站在門口,淋得跟落湯雞似的。爺爺看到他,面露驚訝。問道:“怎麼是你?”
中年人也不客氣,直接鑽進來,也不顧渾身滴著水,張口就問:“有吃的沒?”
爺爺一邊吩咐奶奶弄點吃的,一邊把他讓進書房裡。奶奶進去送吃的時候,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zhèn)鱽砑鼻械摹⒖桃鈮旱吐曇舻臓庌q聲。當奶奶走進去的時候,爭辯聲戛然而止,兩人神色凝重,就連屋子裡的空氣也變得壓抑起來。
奶奶十分好奇,便悄悄躲在門外偷聽。但是倆人交談的聲音十分小,奶奶聽了半天,就聽到一句,是那個中年人說的。
“大家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你是什麼態(tài)度?”
奶奶當時覺得可能要出事,但又不敢硬闖進去問個清楚,便想,等這人走了,一定要撬開爺爺?shù)淖欤屗拱讖膶挘蝗痪筒蛔屗蠣椝X。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半夜了,奶奶抵制不住睏意,很快就倒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當奶奶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天都亮了。書房門大開,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奶奶大吃一驚,衝進去一看,就見寫字桌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行字:我要出趟遠門,不用擔心,最多一個月我就回來。
後來我爺爺就再也沒有回來,就此失蹤了。家裡人動用了所有的人際關(guān)係,也沒有爺爺?shù)娜魏蜗ⅲ麄€人就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奶奶每次說道這裡,總會深深嘆一口氣,雙眼望向門口。彷彿那門隨時都會打開,爺爺出現(xiàn)在門口,張開雙臂大呼一聲:“我回來了!”
奶奶跟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才上初中,只是當成一個故事來聽。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就把這件事忘記了。
我大學學的是地質(zhì)勘探,畢業(yè)的時候被分配到地質(zhì)所上班,但是我從小吃不了那種風餐露宿的苦,所以沒幹幾天就跑回老家了。後來,我換了無數(shù)個工作,都乾的不如意,到最後,我老爹拖了幾層關(guān)係,認識了一個叫八爺?shù)娜耍莻€在英雄山文化市場開玉器店的。從他的鋪子裡隔出了半間,給我開了個小書店,我就算是正式創(chuàng)業(yè)了。
八爺四十出頭的樣子,左手齊腕斷掉,右手也少了根無名指,看人的眼光總是兇巴巴的。讓我每次見他都提心吊膽的。但是後來我就發(fā)現(xiàn),八爺除了長得兇了點以外,其實對我還是十分客氣的。
沒有生意的時候,八爺就喜歡把我叫到他的店裡喝茶。有時候他出去辦事,就索性將鋪子交給我來看著。時間久了,我跟他混熟了,就沒有這麼拘束了,有時候一天下來,我呆在他的鋪子裡的時間比呆在我書店裡的時間都多。
只是有些時候,如果店裡來了一些特殊的客人,八爺就會找個藉口將我支開,然後帶著客人進到裡間屋子裡,然後告訴我今天不再接待顧客了。我不知道他們在裡面做什麼,但肯定是在做一些交易。因爲客人來的時候揹著一個鼓鼓的包,走的時候,包就癟下去了。
這種事情發(fā)生的多了,我就發(fā)現(xiàn)一個規(guī)律。和八爺暗地裡交易的人,大都是操著一口濃重的南方口音,而且身上總是有一種濃重的土腥味。
有一次吃晚飯的時候我和老爹說起這件事,老爹便壓低聲音對我說:“那個八爺來頭不小,他明面上是開玉器店的,其實背地裡還做著倒賣文物的生意。”
“啊!不就是文物嗎,英雄山滿大街都是,也不至於躲躲閃閃的啊。”
“你懂個屁!”老爹拿筷子敲了敲我的腦袋,“大街上的那些東西也叫文物?那都是假貨!真貨誰會在大街上賣啊!八爺?shù)跪v的那些東西,纔是真玩意!那種東西見不得光的,懂嗎?”
我愣了半晌,說道:“倒賣文物不是犯法的嗎?”
“這種事你少管,開好你自己的小店就行了。”老爹說著,又補充道,“你以爲八爺?shù)氖质窃觞N殘疾的,他以前自己下過古墓摸冥器,後來中了機關(guān),險些丟了性命,但也殘了一隻手,這才退下來開了這間玉器店。其實這個店鋪是個幌子,背地裡的生意,纔是他賴以生存的。”
我聽得眼珠子都快掉碗裡了,就問道:“我靠,老爹,這麼隱秘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聽別人說的!”
老爹嗞嗞的喝著小酒,彷彿是怕我繼續(xù)追問這件事,於是立刻轉(zhuǎn)移話題,問起我女朋友的事情來。
我大學的時候談了個女朋友,名叫卡卡,是學考古的。現(xiàn)在省文物局工作,離我倒也不遠,我有事沒事就愛往她那裡跑,老孃一直催著我倆趕緊結(jié)婚,但是奈何卡卡一直沒有表示,我也不敢過分相逼,所以時間久了,我就特別還怕家裡人問起這些事。急忙扒了幾口飯,找個藉口就溜了。
第二天,因爲下著雨,所以店裡冷冷清清的。八爺不知道去哪裡了,我照看著兩個鋪子,百無聊賴,便坐在八爺?shù)奶梢紊洗蝾C悦院校杏X有人進店了。我急忙睜開眼睛,就見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站在我的面前。
這位美女身高足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修長,散發(fā)出一股清幽的冷香。披肩的長髮,面容姣好,皮膚潔白細膩,卻有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氣質(zhì)。如此驚豔的一個大美女突然站在我面前,我只覺得大腦一下子就短路了,怔怔的看了半晌,居然忘了招呼一聲。
那美女瞥了我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們老闆在嗎?”
我這纔回魂,急忙說道:“你好美女,老闆出去了,馬上就回來,您是買石頭還是買書?”
美女說道:“你們這裡收不收玉石?”
店裡經(jīng)常有人拿著玉石過來出售,八爺見到好的也就買下了。我聽她這麼說,便隨口敷衍道:“收收收!只要是好石頭就收!”
美女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來。她從隨身的包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黑色木匣,打開來遞到我眼前。
“那你們這裡收不收這個?”
我順著她的手向木匣裡看了一眼,只聽腦子裡“嗡”的一聲,愣在當場!
木匣裡竟然是一枚玉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