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陽草形似秋海棠,葉生七片約巴掌大小,三年方從葉脈中心抽穗,外觀像稻穗,七年由穗心尾端長出米粒小果,再三年才‘漫慢長至拇指大小,由翠綠轉為艷紅。
葉墨果紅,全株含有劇毒,沾到一小滴汁液便立即肉腐見骨,必須即刻將沾毒的部位刨肉甚至切除,否則毒走至全身只需一刻鐘,過后藥石閣效,毒氣攻心瞬間斷氣。
苗家寨這座大城里,喬灝賃下一間民宅,略略收拾后……行人住了進來。
宅子里最大的廂房中,岳思源正小心翼翼戴上獸皮制成的厚實手套,他摘下赤果以刀身切剖成半,放入銅制的小盆里,鮮液外流……時間暗香浮動……股野艷的血腥味你漫一室,濃烈得叫人暈眩作惡反胃欲吐,眼鼻流出涕淚。
他再輕輕劃開佟欣月早已傷痕累累的細腕,傷口不深,因此流的血量并不豐,滴入小盆內,鮮紅的血與還陽草的果實混合在一起,原本的異香更為驚人,仿佛成千上萬的血人在奔騰,濃得好像看得見眼前一片血霧。
驀地,佟欣月痛得大叫一聲,身子像蝦子一樣弓起,她扭動著身體掙扎,四肢和表情扭曲,必須多人同時按住她的肩臂和胡亂踢揚的雙足才能讓她暫時安靜下來,讓血順利流進盆子里。
她一身的汗濕透了底下的被褥,臉色由青轉白,復又艷紅得似要滴出血,妖美又狂亂,美目悴玉如寶石,赤艷奪目。
這時,雪嫩香肩近玉頸處忽見起伏,妖異的蟲蠕形狀由胸部游到肩處,而后似聞到血味十分興奮,孩子般歡快地往前爬,順著腕間的傷口滑向小盆內的紅果,饑餓無比地吸食血果的劇毒,蟲尾因食得過飽而高高舉起。
子母蠱中的子蠱被引出體外了。
佟欣月的蠱毒解除了,但是過了數天,她的情況并未好轉,反而更糟。
“你不是說解了毒嗎?為什么她的手還是虛軟無力,連握著的力氣都沒有,走起路三步跌兩步,沒人扶著她走得蹋珊。你告訴我理由,你這個庸醫沒能治好她,反而令她更嚴重了是不是……”
“她身上的子蠱毒子蠱雖是解了,毒卻還留著。”岳思源一邊解釋……邊為佟欣月扎針、艾灸。
“你說她身體還有其他毒,月兒不是藥人嗎?”喬灝不能接受他所言的事實,神色混亂朝他咆哮。
岳思源沈著聲音……臉悲痛。“就因為她是藥人,所以還能靠著血液的藥性抵抗子蠱之毒,否則只怕毒發得更快,可眼下看情況,恐怕再撐也撐不了多久……旦毒素侵入腦內、四肢,師妹就會變得跟皇上一樣了。”
“皇上這些年來神智癡呆,喪失判斷力,手腳失控使不上勁癱軟在床,就是子蠱毒性所致,月兒現在的狀況和他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清醒的,可以清楚感受到身體上的變化,她……只會一天天的衰敗,直到四肢再也無法伸屈。”也就是活死人,除了等死別無他法。
“等一下,不是還有回魂花,如果此花能解得了父……呢,皇上的毒,對她應該也有效。”喬灝想起佟太醫開的藥方,眼眸深處仍存著一抹希冀之光。
岳思源微訝,聽他說了佟義方所說藥方的事,也不意外了,隨即陷入深思。“回魂花是苗族圣花,取得不易,光是一株他們就不見得肯給,何況我們最少需要兩株,太困難了。”
“圣花”自然是防守嚴密,即使是苗族族人未經允許也不得靠近,外人想接近是不可能的事,除了圣女外尚無人能成功摘取能起死回生的回魂花。
“不去做怎知做不到,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不信我們誠心去請求他們不會給。”喬灝眼中閃著破釜沈舟的堅決,不得圣花絕不罷手。
“有心……”岳思源表情甚為古怪,清了清喉嚨,面有難色。“我曾試著和傣兒族人交涉,求取稀有且珍貴的圣花,他們原則上肯應允贈花,不過……”
“不過什么?”有希望就不放過,任何條件他都愿意接受,那怕是要他的全部身家,他眼也不眨的送上。
岳思源笑得無力的一抹額上冷汗。“一株圣花換一個孩子,以命易命換得回魂,這是傣兒族的傳統。”
“他們要我們用無辜幼童的命做為交換?!”喬灝頹然一退,跌坐進身后一張交椅里。
是什么樣殘忍的人喪心病狂,以稚幼的人命換取另一個人的生存,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恐怕連月兒自己也不會同意,那是何其殘酷的屠殺,他若應允了與皇后有何兩樣,同是自私的不顧他人死活,只求己身一時安妥。
可是若不肯以命易命,那么好不容易解了毒的月兒她……她的一輩子就這樣了嗎?只能癱軟的躺在床上,再也動不了。
“咳咳!我說的孩子指的是必須有一個男人與圣女**,圣女所生的孩子就是交換的一條人命。”圣女身分高貴,佟生不婚,想給她一個孩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聞言,喬灝兩眼驟亮,“我的馬隊里多得是精壯男子,挑選一名與圣女**并不困難,事后我會給予一筆銀子做為補償。”
岳思源對于他的樂觀感到頭痛。“問題是圣女是處子之身,所要求的亦是未經人事的童男,且必須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陰陽**倒轉乾坤才能一舉得女,你的人當中有誰不曾碰過女人?”
他沉默了片刻。“無一人。”頓了頓,又道:“除了我。”而且九皇弟的身軀便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而且從未與女子有過肌膚之親,至今仍是童身。
岳思源愣了愣,隨即又嘆了口氣,“即便你符合資格也沒有用,就算你背后有多大的勢力或驚人財力這件事也做不到,因為……”他深吸了口氣又吐出,面容平靜得有點慘白。“圣女是男的。”
“嘎,男……男的?!”他傻眼。
這是老天爺開的玩笑嗎?男人跟男人怎么生得出孩子。
喬灝震驚后腦中浮出一個狡猾的念頭,對方不給就用搶的,他就不信十萬個乞丐一擁而上還踏不平傣兒族方圓十里的土地,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一株難求的回魂花。
他正想著要趕緊聯絡墨盡日,耳邊忽聞女子璞味笑聲。
“月兒,你醒了?不要動,躺好,小心吹了冷風著涼。”他掖了掖被褥,塞入她的頭肩處。
臉上仍殘留蠱毒未清的暗青色,佟欣月笑得虛弱的試圖握住他的手。“能解蠱毒已屬不易了,你不要再怪罪思源哥哥,他已經盡力了,換成是我也不一定有把握,醫者只能醫人不能自救。”
若有辦法解毒,她早就動手救自己一命了。
“誰說救不了,不是還有回魂花?只要把它取來了,你的身體就有復元的機會,不許你輕言放棄。”喬灝用力握住她哲白的小手,給予力量與希望。
佟欣月吃力的搖著頭,神色沈靜的恍若藏在深山的湖泊。“很多年前我救過一個被自己養的蛇咬傷的小女孩,她是苗人后裔,我們交談中曾談及傣兒族圣花,她說此花必須由圣女親手摘起,迅速以血滴養,否則花一離莖不到三刻便立即枯萎,失去救人的功效。
“所以你不能強行掠奪,沒有圣女的血是發揮不了作用,兩者相輔相成才是具有回魂奇效的回魂花,不然它與一般草花無異。”
喬灝一聽,眉頭緊燮得幾乎快要打結。“可是傣兒族的圣女是男的,他的血能養花嗎?”
要不捉了“圣男”再用他的血滴花,反正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女子失去生氣。
“圣女不可能是男的,歷代的鳳凰血裔以女子承繼……”為何這一代偏出了差錯呢?命中注定她無力回天,她和旸哥哥之間只能有一人獨活。
如果相愛不能相守是老天的安排,那么她愿意就此長眠,把活的機會讓給所愛,他才是那個該活下去的人,而她不過是掠過天邊的一朵浮云,不帶走一片顏色的過客。
“咳咳……”岳思源重重一咳,引來兩人的注意力。
“思源哥哥想說什么?先讓我謝謝這些年來你行走各地為我尋求解毒之道,要不是有你捎來的藥草,只怕現在的我已回天乏術。”她用藥草煉制成丹,稍能減緩蠱毒引發的劇痛。
看著生命中最在意的女子,岳思源眼中有著難以言喻的酸楚。從前她與太子沈子旸兩小無猜,沈子旸死后,她的心也跟著死了,之后兩人成了有名無實的夫妻,她待他還是從前那樣親近,卻再也沒辦法與他更進一步。此刻看著她依偎在這陌生男人懷里,親密的模樣讓他感覺得出,她其實有多么不想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個叫喬灝的男人。
他嘆了一口氣,果然感情之事是沒辦法勉強的,沒有愛情的火種……切的付出都是枉然。
“為你奔波我心甘情愿,從小我就知道月兒妹妹是我的命,為了你,再苦再累我也愿意承受。”
“思源哥哥……”她欠他太多太多了,多到一輩子也還不完。
“等等,別一句妹妹來、哥哥去的,月兒是我的,你離她遠一點。”喬灝吃味的摟著氣弱的佟欣月,不讓人靠近。
“我離她遠一點怎么替她治病,你這醋吃得莫名其妙,而且……”這男人真是霸道,本就郁悶的岳思源也被激起脾氣,忽地冷笑,語帶嘲弄地道:“你抱的是在下的妻子,她是我拜過堂的結發妻子。”
“你……”很快就不是了,就算壓著他寫也要他親手寫下和離書,斷絕兩人夫妻名分。
“喬少爺,思源哥哥說得沒錯,你的確是逾矩了,放開我吧,女子最重名節,既然我已嫁人了,便是岳家婦,以后就由我的夫婿照顧我,不用你費心。”她低垂雙眸,不看他錯愕又憤怒的神情。
她的情況只會更糟不會變好,心有鴻鵲之志的他怎能受身有殘缺的她拖累,她不能成為他的負擔。
岳思源從小看佟欣月到大,看她說出違心話,明白她的心思也故意配合的開口,順便氣氣這個奪走師妹的男人。“聽到沒,喬少爺,請將拙荊交還給在下,我會負起丈夫的責任全心陪伴,讓她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平順。”
喬灝冷厲的拍開他欲來抱過佟欣月的手,目光銳利如刀。“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唯一的妻,不管你認不認,她永遠是我喬灝的女人。”
“不要這樣,我是個廢人了,你放了我好過兩個人都痛苦,我不想讓你見到我漸漸變丑的模樣,我要你只記得我美好又單純的一面。”他們回不到過去了,只能漸行漸遠,各走各的路。
佟欣月不落淚,她神情堅強的要求他斬斷兩人情緣,比死了好不了多少的她已配不上他了,他值得更好的佳人為伴,她心里再痛也要祝福他平安順心、一生如意,得一如花美眷共享畫眉之樂。
喬灝忽地一笑,不顧岳思源在場,低頭吻住她微涼唇瓣。“我不會放手,你死了這條心吧,月兒,你生是我的,你死也是我的……生一世不離不棄,我的雙人棺木里只能躺著你佟欣月。”
她聽了只能淚盈滿眶地看著他,喉間的嘎咽是舍不下的哀傷。
“不許把我推開,就算你一動也不能動的躺著,我的手是你的手,我的雙腳是你的雙腳,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誰也不能將你我分開。我愛你,愛到只愿與你同生共死,同棺入土,你是我不變的執著。”他可以為她拋盡一切財富和權勢,只求她嫣然一笑。
“我也是……”我也愛你,淚流滿面的佟欣月無法說出心底的愛意,她只是無聲的流淚。
“月兒,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我相信天底下定有不出世的名醫能治好你,我們一起去找,天涯海角我陪你……”只要有心,世間沒有辦不到的事。
“雖然我對你堂而皇之搶人妻子的舉動深覺痛惡,不過請讓我把話說完,傣兒族的圣女的確是男的,但他的母親當年生下的是一對孿生子,他離家出走的妹妹才是真正傣兒族圣女。”岳思源忍著心酸說出少人得知的真相。
“什么——”那么說還是有希望的。
赤芍治癰疽,以花、葉入藥,酌量同白芙蓉葉研磨成粉,黃s、桂枝、獲菩、白術、生姜、防風……齊入浴湯。
輕霧如嵐白茫茫的一片,水蒸氣裊裊而上,淡淡的茶花香氣伴隨著藥草味,時而濃郁,時而清馥,依著水波晃動而輕揚,你漫一室似云繚的仙居……抹雅致沈入春蘭秋桂芷菌香,幽然送之。
喬灝如捧著精巧瓷器般謹慎小心,飽著佟欣月進入內室中,將她放入浴桶里。
他的動作極輕……點也沒驚擾了她,她依舊深陷在夢中,無法感知這現實里的一切。
“小月兒,這幾日天熱,你看,就連你待在屋里睡懶覺的人,也睡出了一身汗。”
沒能及時尋到圣女,得不到救命的回魂草,佟欣月終于被子蠱毒所侵蝕,失去了意識。
為了救她,喬灝不斷讓人送來藥草,依照她還有意識時的囑咐,熬成藥湯,為她洗藥浴壓抑毒性,勉強助她續命,同時也不放棄,派人去找圣女的哥哥,協助四處去尋找圣女的下落。
淺青色的藥湯中漂著許多藥草,佟欣月躺在浴桶里,那一身粉紅輕羅衣浸泡其中,讓她就像一朵出水芙蓉般美麗。
喬灝靜靜看了她一陣,他的月兒真美,美得就像番國向宮里進貢的瓷娃娃,瓷娃娃不會笑、不會說話,他的月兒也不會,自從那一日閉上雙眼后,他再沒見過她綻開笑顏,脆聲喊他旸哥哥,她的時間從此靜止了。
“月兒,你今天作了什么樣快樂的夢,夢里面可有我這個英俊瀟灑的旸哥哥呢?”
他每天都要這樣問上一回,每一次都希望得到她的響應,而不是自己上演獨腳戲般的自問自答。
擰了一條帕子,他開始仔細地為她擦臉,力道放得很小,像是怕吵醒了她,先擦了臉頰,給她擦額頭時,卻見她的眉頭竟隆起小丘。
“看來月兒今天沒夢見我呢,若有我在,絕不會令你出現這種表情。”他笑道,手指輕輕撫平她的眉心,又道:“你放心,有旸哥哥在……定會讓你每天都快樂得一整天都笑到闔不攏嘴。”
他用雙手輕輕推高她嘴角的弧度,“看吧,月兒還是笑起來好看多了。”
她的毫無反應早在預料之中,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免失望。
振奮起聲音,他揚起笑臉道:“好了,擦完了臉,我的月兒變得更加漂亮了。”
愛憐地撫摸她被熱氣熏成絆紅色的臉頰,他又動手解去她身上的衫子,動作極為熟練。
從重生為喬灝開始,在姑姑喬淇的教導下,他再也不是那幾事都要人服侍的無能太子,如今為了心愛的女人事必躬親……些他人嗤之以鼻的貼身事他也愿意做。
佟欣月在變成這個狀況前,又再次想趕他走,她不愿他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耗費一生守著自己,可他卻說自己向來固執,認定了她,就吊死在她這棵樹上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兩個人硬著脾氣杠上,誰也不讓誰,不論佟欣月怎么拒絕,甚至惡言相向,他都不管,還自詡是一塊牛皮糖,豁上了就休想甩開他,她最后拗不過他,只得妥協。
之后她漸漸變得無法行動,在他三番兩次的要求下,她終于愿意松口教導他如何用藥浴抑制子蠱毒性,從此他攬下每天為她洗藥浴的工作,從不假他人之手。
“哼哼,月兒你真該慶幸旸哥哥夠君子。”為了活絡她的經脈,讓藥浴藥效產生作用,他天天得為她按摩手腳以及身子,他邊擦干她身上的水珠邊哄道:“吶,月兒,快點醒來吧,別再考驗我的耐性,你再不醒,小心哪天我忍不住了,變身為狼,你這貪睡的丫頭可逃不了。”
對于一個正值青年的男子,看著心愛女人的美麗嬌軀橫陳眼前,要不動綺思,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刻意調侃自己。
為她洗好澡,他自己也是滿身的汗,卻仍是先為她擦干身子、穿好衣裳,又抱到寢間床上,這才讓人燒水凈身。
洗過澡后出了房門,他迎著風緩緩走在廊上,隨意扎成一束、披在肩上的長發輕輕飄揚。
他差不多該去書房理事了,盡管現在遠離京城,忙著給佟欣月解毒,但他在京中的那些謀畫卻從未停擺,他的復仇還沒完成,不能停下腳步。
繞過廊角時,他想再走一趟先去看看佟欣月,隨即改了行進的方向,然而到了她的屋前卻聽見屋里花兒發出一聲驚叫,旋即有道黑影閃出。
“什么人?!”他急喝一聲,加快腳步上前,沒費什么力氣就抓住那人,竟是個身穿苗族服的小姑娘。
“放開我!”
那小姑娘被他箱制住雙手,痛得扭動身子掙扎,他卻毫不憐香惜玉,冷聲警戒地問道:“誰派你來的,到這里做什么?”
那小姑娘不答他的話,用他聽不懂的語言連連尖叫著,他皺起眉頭,但還是不松手,這時卻有人匆匆前來,還沒來到他的面前就急著嚷道—“少爺,找到圣女了!”
找到圣女了?!他驚訝地看向那來報信的小廝,卻不見他帶著人來,立即問:“圣女在哪?”
“剛帶進門,可轉眼又不知跑哪里去了,您快派人搜……”那小廝喘息著說話,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圣女……怎么被少爺抓住啦?!”
喬灝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質疑的問:“你是傣兒族的圣女?”
小姑娘不回話,大叫出聲,“你們這群惡徒,竟敢抓了我哥哥,快放了他!”
“圣女姑娘,我酒誤會了,我們沒抓你哥哥……是請他幫忙。”幫忙引出她來。
小廝無奈地解釋,帶她回來的路上早已解釋千百遍了,可她就是不信……進門還鬧失蹤,害得他差點嚇得魂都要飛了。
“口說無憑,想騙我門兒都沒有!”圣女哼道:“我聽族人說是你們帶走我哥哥,他若是沒事,我這兩天怎會收到他用飛痛傳訊求救?”
“飛痛傳訊?”那是什么,只聽過飛鴿傳書,痛要怎么傳?
小廝聽得一頭霧水,喬灝則繃著臉,吩咐聽見**趕來的下人去請來圣女的哥哥。
“我跟我哥哥是孿生兄妹,從小就能感應到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受了傷、生病了也會感受到彼此的痛苦,我們約好了誰若有危險就刺破手指通知對方來救,從大拇指到尾指來表示危險級數,前天一大早我的小指就痛到不行,那就是非常非常危急,我不來他會死!”
“阿魯娜,你終于回來了,怎么一來就要咒誰死?”一個少年的聲音接在圣女的話后,他正是被下人領來,傣兒族圣女的攣生哥哥。
“阿魯亞,你……沒事?”正滔滔不絕的阿魯娜見著他,呆了好一會兒,用力甩開喬灝的手,沖上前打量他。
“不過是小指燙傷而已。”阿魯亞知道妹妹是擔心自己有生命危險,不過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自己讓妹妹出現,他根本沒想到還有這招,心虛地想藏起那因貪吃燒烤,心急燙傷的小指。
“真的,他們沒有虐待你?”阿魯娜瞪了喬灝一眼,顯然對他剛才無禮的舉動很不高興。
阿魯亞點頭,又轉頭向喬灝道:“喬公子,救佟姑娘的事,我先和阿魯娜解釋一下。”接著才拉著阿魯娜到一邊的空屋子里。
阿魯娜個性急躁……進屋就大聲嚷嚷,“阿魯亞,你怎么隨隨便便跟著他們這群人跑出族外?”
“說話小聲些,那位喬公子不好惹,咱們族里被他軟硬兼施的折騰到不行,我會在這里也是長老授意的。”接著又把佟欣月中蠱毒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阿魯娜點點頭,“你說是長老要你來的,所以長老也答應要救那什么佟姑娘?”
“只怕咱們就算不想救,也沒辦法拒絕。”阿魯亞無奈的道。
“哼,憑什么他們要討花,我就得為他們犧牲?”她撅起嘴,滿臉不滿,“我都還沒行成年禮,難道就因為我是圣女,就必須跟那些來路不明的人……我不要!”
“你說不要也沒用,你沒看到這座宅子四周都有人守著嗎?咱們若是不幫,勢必沒法從這里平安走出去,再說長老也答應了,若是你還鬧,他們現在看著雖還客氣,到時要是來硬的,恐怕就顧不得你的意愿了。”
“那我們怎么辦?”族里那些貪生怕死的臭老頭子們,就只會犧牲她,她還那么年輕,還沒玩夠呢!?
“放心,我這兒有個好東西……”他湊到妹妹耳邊愈愈傘傘說了一陣,之后從懷里拿出一個瓷藥瓶交給她,“若是照長老們的意思,你必須按著族里的規矩走,可照佟姑娘這法子行事,或許可以逃過一劫。”
這藥是佟欣月讓人調配出來的,方法也是她想的,知道他妹妹年幼,若真照族內規矩行事未免太過可憐,才打算給她這吃了會顯出懷孕征兆的藥丸,好給族人一個交代,反正就算到時她假孕的事情曝光,回魂花早就給人了,大不了兄妹倆一起挨一頓臭罵就是,長老向來疼愛他們倆,想必不會太過追究……好吧,對于族中會如何處置他們,他其實也沒底。
反正長老有長老的考慮,他們重視族中傳統,可是比起這些,他更重視妹妹。
“嘻,這法子好,臭長老想害我,我才不要讓他們得逞,真想看看他們知道真相后會是什么表情!”
“我巴不得他們永遠別知道真相,你別高興得太早,小心得意忘形地把事情搞砸了。”見她答應配合,阿魯亞卻沒法真正放心,妹妹一向莽撞,要是壞了事可就前功盡棄了。
兄妹倆談完之后,阿魯亞又與喬灝商議妥當,待阿魯娜服下假孕的藥丸,再讓她在這里待上兩三個月,之后帶她回到村里給巫醫診察,這樣才能獲得允許取回魂花。
幸好事情進展順利,他們如愿取得回魂花,圣花果真有神奇療效,服藥過后,不出半天佟欣月就醒了,只是人很虛弱,又休養了一陣子……行人才動身返京。
至于阿魯亞兄妹回到村子后,阿魯亞怕假孕的事情被發現會受懲罰,日日過得戰戰兢兢,反倒阿魯娜跟從前一個樣,又跑又蹦的……刻也靜不下來,結果被長老們罵過幾回,她這不安分的小丫頭又溜得不見蹤影,不知上哪兒云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