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怔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下樓了。千慧說得對。我不否認，對她、夭夭甚至竹纓的傷害，不管是主觀上還是客觀上，和小雨都有些關(guān)系；我更加不否認，我對小雨多少是有點兒偏心，但這完全是由心而發(fā)，是我和小雨兩個人的感情決定的，是不由自主的。我也不想，只是感情有時候讓人很無奈。
出了樓門，我悶頭地向小區(qū)外走去。這么快就走，我真有點兒不舍，真想跟她多呆一會兒，可我卻沒有留下的理由。
“程東，等一下！”
“還有什么事嗎？”我抬頭。
千慧把頭探出窗子，似笑非笑地道：“你再上來一趟，我還有點兒事跟你說！”盡管千慧的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心臟一陣莫名跳蕩，道：“好，我馬上到！”
千慧對我笑了一下，又把頭從窗子縮了回去。我立刻轉(zhuǎn)身向樓上奔去。我無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興奮、激動、慌亂，都象又都不是。我好象聽到了某種期待已久的呼喚，這是一種來自生命深處的呼喚，不能拒絕，不知道什么結(jié)果，又仿佛很清楚會發(fā)生什么。
門，開著。我進去了。
千慧已經(jīng)泡好了茶，正坐在一旁等著我，玉容靜若止水。她的表情，讓我有些不知所從。我坐下，訥訥問道：“千慧，你找我什么事？”
“剛剛你一直……好象都沒問我回來干嘛？”千慧盯著我問。
“哦，你回來干嘛？”我想了一下，我確實沒問，我忘了。
“嗯——是這樣的”千慧看了我一眼，似有深意地道，“我這次回來，是處理一些事務(wù)，包括想把房子賣了，但現(xiàn)在賣房子的手續(xù)挺煩人的，我國外那邊……還挺急的。我想這房子你也住了那么久，應(yīng)該有點兒感情，不如干脆就賣給你吧，手續(xù)也不辦了，就算你幫我一次，怎么樣？”說完，千慧以一種很復(fù)雜的眼光盯著我的眼睛。
“哦，好吧，你說多少錢。”原來是這么個事兒，我有點失望。
“五百萬吧。”千慧玉面無風(fēng)亦無浪，似在說著與自己全無關(guān)系的事兒。
“什么？！五百……咳，咳咳……咳……”我剛好喝下一口茶，聽了千慧的要價，立刻嗆進肺里，無比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我不是舍不得五百萬，也不是拿不出五百萬，我主要是意外，極其地意外。這個數(shù)字也太嚇人了！千慧這所房子，按現(xiàn)在的市價，頂天能賣四十五萬，還得按新房算。千慧不缺錢，也不是個貪財?shù)娜耍尤惶岢鲞@么一個天文數(shù)字，我不吃驚就怪了。
千慧站起身，笑嘻嘻地幫我拍著背，邊拍還邊道：“看你，這么大個人了，還老這么沉不住氣，不就是錢嗎，你至于這么激動嗎？”
我總算恢復(fù)了正常，又猛喘了一陣，苦笑道：“我說千慧呀，你說得倒輕巧，那叫五百萬哪！那是激動的事嗎？你也太狠了點兒吧！”
千慧重新坐下，笑笑道：“五百萬你要是嫌多，四百萬也行，要不三百萬，或者干脆你出個價，不過少于兩百萬我可不干！能多最好多點兒吧！”
我擺了一下手，道：“得，我也不出什么價了，就按你說的，五百萬就五百萬吧！”
“呵呵，當(dāng)了大老板，就是不一樣啊，明知道是個敲竹扛，也會往里跳。”
我暗暗苦笑了一下，我現(xiàn)在是很有錢，公司里流動資金一千多萬，家里有個小雨留下的帳戶，里面有美金兩百七十多萬，按人民幣算，我現(xiàn)在有現(xiàn)金接近四千萬，都可以隨便支配，可惜沒一分錢真正是我的。
我看了看我的前妻，道：“千慧，你叫我上來，就為這事兒？”
“對啊！這事很重要的！”千慧滿不在乎。
我暗嘆了一聲，道：“怎么給你錢？”千慧遞給我一個帳號。“把錢打到這上就行了。”
“哦，好。”我接過后，下意識地站起身道，“那我走了。”
“別急。”千慧走至我面前，笑笑道：“程東，一般房子交易后，原房主都會請買家吃頓飯的，現(xiàn)在你買了我的房子，我是不是也應(yīng)該請你吃頓飯？”
我苦笑道：“你不會……又要帶我去圓露西餐廳吧？”
“呵呵，放心吧，這次我們在家里吃。”千慧眼波款款。我笑道：“你才剛回來，家里什么都不可能有，你請我吃什么呀？”
千慧一把挽住我的手臂，似笑非笑地道：“家里沒有，我們可以上市場買嗎！”
現(xiàn)在剛下午兩點多鐘，市場里買菜的人并不多。千慧很興奮，東一下，西一下，買完一樣塞給我一樣，不一會兒，我手里就拎了一大堆東西。我很想告訴她別再買了，現(xiàn)在這些東西我們就已經(jīng)吃不完了。可這么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陪她到市場買菜，雖然已經(jīng)離婚，但看到她那么開心，我仍是不忍打斷。
回家的路上，滿手的塑料袋勒得我手直疼。千慧背著手，東瞅西看，象個小姑娘。我忍不住道：“千慧，你不讓我開車來，你倒是幫我拎點呀？我這手都疼了！”
“呵呵，知道疼啦！”千慧白了我一眼，淡淡道，“拎東西本來就應(yīng)該是男人的事兒，挺著吧！”
“這……唉！”我很想說我都已經(jīng)不是你男人了，可我要是真的說出口，我不僅不是她男人，我都不是男人了！挺就挺著吧！
到家以后，兩個人立刻開始忙活。千慧煎、炒、蒸、炸，不時地喊一聲“程東，把那個菜洗一下！……程東，把木耳泡上！……程東，香菜切好了嗎！……程東……”把我指揮得團團轉(zhuǎn)。
我洗菜、切菜、拍蒜、切蔥花……還把那些許久不用的碗筷全洗了一遍，我都成了飯店小工了。不過看到千慧眼中深情喜悅的笑意，我覺得值了。
忙了兩個多小時，我們終于坐在飯桌上了。望著滿桌豐盛的菜肴，我感慨萬千地道：“千慧，吃你一頓飯，可真不容易呀！”
千慧嗔了我一眼，道：“以前對你太好了，就知道侍候你，今天再不折騰折騰你，怕是以后沒機會了！”
我心里不覺一沉，道：“那你以后不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