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菁驚住,怔怔的看著床上躺著的秦氏,神情有些恍惚。
文伯晟皺了眉,不贊同的看著文叔明:“老三,你這是什么話?三弟妹身子本來就弱,你怎么能把責(zé)任都?xì)w結(jié)到菁菁身上。”
“大夫說了,嫣娘的病最忌諱的情緒激動,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嫣娘,嫣娘又怎么會死?”文叔明咄咄逼人,把文伯晟說的啞口無言。
一氣說完話,文叔明深吸了口氣,稍緩了一下情緒,冷眼看著他們,指著門道:“現(xiàn)在請你們離開,我想跟嫣娘單獨(dú)待一會兒。”
人家都已經(jīng)下了逐客令了,文伯晟自也不好久留,帶了沈氏和文采菁離開了漭。
三人一走,文叔明立刻怒聲質(zhì)問文采茵:“你娘跟菁菁那丫頭說了些什么,你到底聽到了多少?”
文采茵看著文叔明顯得有些猙獰的面龐,嚇的渾身不由哆嗦了一下,搖搖頭:“也沒聽到很多,女兒是躲在門外偷聽的,很快話都聽的不真切。”說著,她伸手一指躲在旁邊的丫鬟:“她應(yīng)該知道,她一直都在旁邊伺候娘的。”
文叔明立刻轉(zhuǎn)頭,面色陰沉的向那丫鬟逼近了過去:“你都聽到了什么……度”
那丫鬟嚇的面色發(fā)白,兩腿發(fā)軟,無力的坐倒在地上,磕磕巴巴的將秦氏跟文采菁的對話大概的說了一邊。
文叔明聽著,眸中幽幽閃著綠光……
這時,文采菁也已回到了繁華園。
青杏看到出門時還齊齊整整的姑娘一身狼狽的回來,又驚又詫:“天哪,這是怎么回事?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還有血?!姑娘你哪里受傷了?”
文采菁臉色不太好看,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淡淡一笑說:“沒事,你不用太擔(dān)心了,這些都不是我的血。”
“那是誰的血?”青杏好奇的問。
文采菁眸光黯了黯,道:“是三嬸的……”
“三夫人的?”青杏一驚,雖然還不知道秦氏的死訊,心里卻已有些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三夫人怎么啦?”
“死了……”
“啊?”青杏頓時呆住。
沈氏看出文采菁的心事,拉了她在椅子上坐下,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的勸道:“菁菁啊,你不要太把你三叔的話放心里,他那是太傷心了才會口不擇言的,你三嬸本來身子就不好,能挨多久誰也不知道,你不過是撞了個巧而已。”
“可是娘……”文采菁看著她,眼淚汪汪,“我也覺著是我害死了三嬸,若不是我那么固執(zhí)的拒絕她,她或許不會這么激動,或許就不會死了……”
“那只是或許而已。”沈氏柔聲說著,幫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fā),“或許的事情都做不得準(zhǔn)的,真的不怪你,是她命數(shù)到了。”
文采菁聽著,身子卻不由一抖。
“怎么啦?”沈氏感覺到,捏了捏她的手,擔(dān)心問:“冷嗎?”
她是冷,不過是從骨頭里頭透出來的冷。
“娘,若她的命數(shù)還沒有到呢?”她一臉驚恐的看著沈氏。
沈氏不太明白,她怎么突然糾結(jié)上了這個問題,便繼續(xù)安慰道:“她既然已經(jīng)死了,命數(shù)怎么可能還沒到?”
“若是真的沒到呢?”文采菁固執(zhí)的追問。
沈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輕笑著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今天怎么啦?怎么盡說些有的沒的?這些事兒都是玄乎玄乎的,誰弄得明白,別再胡思亂想了,來,娘給你梳頭,在好好洗把臉,換身衣服,然后你就上床睡一會兒休息休息,等吃晚飯的時候再起來。”
文采菁默不作聲,任由她拉著,梳了頭,換了衣服,上床小憩,可是滿腦子想的都是秦氏,雖然娘親說這一切并不關(guān)她的事,但不得不承認(rèn),她對秦氏的死是要負(fù)一定責(zé)任的,若不是固執(zhí)到底,秦氏根本不會情緒激動,以致暴斃。她很愧疚,可若此事再從頭來一次,她或許依舊還是會選擇這么做,她絕對不會讓爹爹娘親采薇采芊和璟哥兒他們再次陷入到上一世的悲劇中去。可她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是,不知道出了什么變化,秦氏竟比她記憶中的要早死兩年,這變化會不會干擾到她父母?她該怎么樣才能防患于未然?她現(xiàn)在心里頭完全沒有底。
沈氏并不知道女兒腦子里在想些什么,見她閉了眼,還以為她睡著了,心疼的看著她臉上又多出來幾道傷痕,找了玉露膏出來,輕輕幫她敷了藥,蓋了紗布,才轉(zhuǎn)身躡手躡腳的出了內(nèi)室。
文伯晟剛巧從外頭進(jìn)來,見到她,開口就要問:“菁菁她……”
沈氏忙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噓了一聲,壓低嗓音道:“菁菁睡著了,你小點(diǎn)兒聲。”
文伯晟點(diǎn)點(diǎn)頭,拉了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擔(dān)心問她:“菁菁怎么了樣?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她情緒不太好……”
沈氏嗯一聲,擔(dān)心道:“她好像很在意三叔說的那句話,一直心事重重的,我真擔(dān)心她會想不開。”
文伯晟倒不這么覺著,搖搖頭道:“不會的,不過,我看她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倒是真的,多休息兩天估計就好了。”說著,他忽然想到什么,眉頭一緊,問:“我剛才看她臉上好像又多了幾道傷痕的樣子……”
說起這個,沈氏便露出一臉的心疼,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是被抓傷的,我也沒來得及問她,不過看樣子,應(yīng)該是被茵茵抓的,連三叔都咬定了三弟妹的死是菁菁的錯,想來茵茵也是這么想的,菁菁心里有愧,估計也沒還手。”
文伯晟聽著也不由皺眉:“傷的嚴(yán)重嗎?”
“還好,都是一些細(xì)小的口子,我已經(jīng)幫她敷過藥了,過幾天就會好的。”沈氏說。
“那就好。”文伯晟這才松了口氣。
“三叔那兒怎么樣了?”沈氏問起。
剛才文伯晟雖然是跟他們一起出的屋子,卻并沒有跟他們一起回來,而是留在那里。雖說文叔明已經(jīng)明言拒絕了,可到底兄弟一場,要辦喪事,他也想搭把手,幫個忙。
文伯晟見她問起,無奈的長長嘆了一聲:“他決定照舊明天搬走。”
沈氏聽著一驚:“還要明天搬走?三弟妹剛過世,不先辦喪事嗎?”
“他說不想在府里辦,要去新宅那邊辦。”文伯晟說著,露出一副很是頭疼的模樣。
“去新宅那邊辦?”沈氏眉頭深鎖,擔(dān)心道:“這事兒要是傳揚(yáng)出去,怕是不好聽吶。”
文伯晟點(diǎn)點(diǎn)頭:“我估摸著,他就是有這個打算呢。”
沈氏想了想,看向他,問:“那要不然想法子攔一攔?”
文伯晟卻搖搖頭,一臉疲憊道:“都已經(jīng)這樣了,就隨他去吧。”
“可是外頭……”
“想說什么就讓他們說好了,這事兒也防不了,不過傳一陣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文叔明倒是說到做到,果然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在第二天搬了出去,唯一不同的是,同走的還有一具棺木,而他們的新宅,被的都沒有布置了,正廳的靈堂倒是先布置好了。
事情傳揚(yáng)出去,當(dāng)然沒得什么好話,大概就是文家的長房看不起庶出的兄弟,執(zhí)意分家,還被弟媳給逼死了。
青檸從外頭聽到了這樣的流言蜚語,憤憤不平回去說給文采菁聽,并問她:“姑娘,他們欺人太甚了,我們要不要反擊阿?”
文采菁聽著失笑:“反擊?怎么反擊?”
青檸想了想:“姑娘不是也被他們打傷了臉,差點(diǎn)破相嗎?要不,我們就把這話傳揚(yáng)出去?”
文采菁笑著輕輕搖頭:“這個時候只怕是不成了。”
“為什么?”青檸不解。
“我們晚了一步,已是落了下乘了。”文采菁苦澀的笑道:“更何況,我只是傷了臉而已,人家可是死了人呢?孰輕孰重,大家可都是分得清的。”而且,文叔明舍得用秦氏的死來做文章,她可沒那個情緒。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何必還要鬧得她不安生呢。
“難道就這么算了嗎?”青檸覺著不服氣。
文采菁卻不以為然:“就這樣吧,流言而已,傳著傳著就沒了,不必要太在意,你越是在意,他們傳的越是熱乎,還不如不管不顧的,人家覺著沒勁兒,自然也就不會再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