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當(dāng)即變了臉色,怒聲道:“這事兒還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指手劃腳。舒殢殩獍”
“就你們那些破事兒,本來我也懶得管……”文采菁微微斂了笑容,慢條斯理說著,忽的眸光一冷,一眼狠狠瞪過去,說:“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家的主意,如今,只能對不住了,太叔公……”
“對不住?”老太爺看看她,再看看文逸笙,不屑的冷笑一聲,“就憑你們?”
“憑我們就足夠了?!蔽牟奢祭溲劭粗?,說,“太叔公你也別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您老在蘇州老家做的那些好事兒,要人證有人證,要物證有物證,就算官府不治你,你以後也甭想還有臉面出門去了?!?
老太爺面色一沉,望向她的眼中很快閃過一道戾色:“你敢威脅我?嫘”
“我就威脅你了怎麼樣?”文采菁傲嬌的下巴一擡,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太叔公你若是識時務(wù),就聽了我的話,和和氣氣把族長之位讓給十七叔,然後回去好好安度你的萬年。每天的一份孝心,我自是少不了您老的。若不然,您老可就別怪我這個做曾侄女兒的不客氣了?!?
“不客氣?你打算怎麼對我不客氣?報官?”老太爺看著她,脣邊勾起一抹譏誚的笑,轉(zhuǎn)手指指花廳的方向,“老頭子我如今有定王爺撐腰,就算報官,你又能奈我何?還要我把族長之位讓給這個沒用的東西……”說著話,他轉(zhuǎn)眼看向文逸笙,滿眼鄙夷,“就他也配。別說我不會答應(yīng),就是我答應(yīng)了,其他族人也絕對不會答應(yīng)讓這麼個沒用的東西做族長的?!眲e說如今他壓根兒沒有要讓位的意思,就算要讓,他也只會讓給自己的兒子,別的人休想染指。
“有王爺撐腰又如何?”文采菁斜了他一眼,不慌不忙說:“你當(dāng)就你有後臺嗎?檫”
“早料到你會這麼說?!崩咸珷斠荒樀靡猓澳阌嗅崤_不假,可你以爲(wèi)就你那位能扛得住王爺?王侯、王侯,王可是永遠(yuǎn)都壓著侯一頭的。”
文采菁依舊神色淡定:“壓一頭又如何?我們家侯爺若是懼怕這些,我如今就不會在安平侯府呆著了。就算真要比大小,我們也不見得會輸。我們家侯爺?shù)慕惴蚩墒窃M醯钕拢骞涝M跏钦l嗎?那可是定王爺?shù)男珠L……”
老太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時說不出話來。後臺,後臺沒人家硬,還被人抓了把柄,隨時可能身敗名裂,這讓他如何是好?
“另外……”文采菁還沒有說完,“太叔公憑什麼以爲(wèi),其他的族人就不會同意推舉十七叔做族長?”
老太爺臉上的慍色稍緩,得意洋洋的高擡起下巴,說:“老夫做了二十多年族長,期間積累起來的威望哪是十七這個乳臭未乾的小毛頭能比得上的?!?
“若我把太叔公你每年私吞我爹爹給的幾萬兩例銀捅出去呢?”文采菁幽幽吐出一句。
老太爺瞬間白了臉,看著她的眼神既怒又驚:“你、你、你敢……”
文采菁冷笑一聲,冷眼看著他:“事情發(fā)展到如今地步,太叔公以爲(wèi),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老太爺頹然垂下了頭,卻還嘴硬道:“你也別太天真了,就算沒有我,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文采菁不以爲(wèi)然,眉頭一挑:“沒了你這個幫兇,至少這事兒不會那麼棘手了。如今,太叔公你還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現(xiàn)在就卸了族長的位子,回去安享晚年,要麼,繼續(xù)做你的族長,繼續(xù)跟他們狼狽爲(wèi)奸,然後身敗名裂,衆(zhòng)叛親離……”
兩條路可以走?說的好聽。老太爺暗暗咬牙。其實他壓根兒一點選擇的餘地都沒有,恁誰都不願有個衆(zhòng)叛親離、身敗名裂的下場吧?可是要他就這麼卸了族長之位,他怎麼想都覺著不甘心,竟被兩個小輩脅迫,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讓他以後這張老臉還往哪兒擱?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輕咳了一聲,他有些尷尬的看著文采菁,說:“好吧,這次是我做的不地道,不該起那些念頭……”竟讓他一個長輩給一個小輩認(rèn)錯道歉,真是丟死人了,可如今也沒別的辦法,看這丫頭的模樣,真的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他可不想以後出門都跟老鼠過街似的,不如先把她穩(wěn)住,保住他族長之位再說,“可也沒必要現(xiàn)在就讓我卸了族長的位子吧。換族長可不是一樁小事,不是你我隨便就能決定的,還要幾位族老同意才行的。更何況,如今花廳裡那兩人可正對你虎視眈眈著呢,有我在還能幫你一把不是……”
“這就不勞二伯公你操心了。”文逸笙貌似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唰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展開,遞到他面前,“您老只要在這張紙上畫個押,按個手印就成了?!?
老太爺渾身不自覺一哆嗦,警惕的看著那張紙問:“這、這是什麼?”
“這是幾位族老同意由我代替您老做文氏族長的契書,他們都已經(jīng)按過手印了?!蔽囊蒹险f。
“這不可能……”老太爺驚詫的一把將那契書奪了過來,就這昏黃的燈籠光一看,臉色瞬間煞白。竟然是真的,那幾個老東西出賣她……
他頓時氣的直想罵娘。
“你許了他們什麼好處?”他擡眼狠狠瞪向文逸笙。
文逸笙冷冷看著他,沒跟他仔細(xì)解釋,只幽幽吐出五個字:“五萬兩例銀?!?
老太爺心下了然,果然還是爲(wèi)了銀子。雖然他每年也都分派給他們好幾千兩,但是顯然,沒有填飽他們的胃口,比不上文逸笙許諾的。
“只要您老在這上面畫了押,按了手印,這改換族長的事兒就算成了。”文逸笙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方印泥,青杏也在一旁適時的將筆墨遞了上去。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當(dāng)真是一點轉(zhuǎn)圜的餘地都沒有了,若他再堅持,只會萬劫不復(fù)而已。
他只好不甘心的拿了筆畫了押,按了手印。
“該做的我都已經(jīng)做了,別忘了你答應(yīng)的。”丟開那張紙,老太爺黑沉著臉看向文采菁說,就算不是族長,他還是長輩,還是能擺擺長輩的架子的。
文采菁確認(rèn)過那張契書,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著他點點頭:“等哪一日太叔公府上窮的揭不開鍋了,我自然會鼎力相助的。”
“你……”老太爺氣的鬍子都飄了起來,“你剛剛分明不是這麼說的?!?
“人呢,該知足?!蔽牟奢加朴破沉怂谎?,說,“這幾年靠著我家的銀子,太叔公您也算是發(fā)了一筆不小的橫財了,餘下的幾年也夠你舒坦過日子的了。當(dāng)然,我也知道,您老還心心念念在爲(wèi)子孫後輩著想??墒窍霘w想,不能太過頭了。只圖享樂,卻不思進(jìn)取,就是金山銀山都會被掏空的。您老也不想哪一日您若是不在了,他們徹底頹敗下去了吧?”
老太爺那個恨啊,偏還不能說什麼,就算他再不願意,但不得不承認(rèn),她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無奈的重重嘆了一聲,他徹底歇了氣,凌人的盛氣褪去,他看著彷彿一下子老了好幾歲,整個人的精神頭都差了不少。
“你好,非常好?!彼坎晦D(zhuǎn)睛看著文逸笙,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倒是他看走眼了,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在那麼多雙眼睛緊盯的狀況下,瞞著他坐下這等事兒,果然非常好。他再想想自己的那幾個孫兒,心裡頭那個悲涼啊。這要是他的親孫兒該多好。
“不過爲(wèi)了活下去而已……”文逸笙淡淡瞥了他一眼,仔細(xì)收了那張紙,不再多說什麼。
“如今我族長之位也已經(jīng)讓出來了,能不能不要再計較文武的錯了,婉芳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看向文采菁,眼中帶著一絲懇求說。
文采菁看著他點點頭:“只要他安分守己……”事情發(fā)展到這一地步,也沒必要太爲(wèi)難一個老人家。不過,她答應(yīng)歸她答應(yīng),文逸笙自始至終都一聲未吭。自個兒的妹子遭了這麼大的罪,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她理解。
聽了這話,老太爺心下暫且一鬆,只當(dāng)可以安心了,絲毫沒去注意文逸笙的反應(yīng)。
“那文武現(xiàn)下在什麼地方?你可以把他放了吧……”他問文采菁。
“什麼放不放的,我又沒關(guān)他。”文采菁眉頭微挑說。她確實沒關(guān)他,不過就是讓人把他扔糞坑裡了而已,既沒綁他,也沒讓人看著他,只等他醒了,自己爬出來就成了。不過那糞坑挖的據(jù)說有點深,雖淹不死人,想要憑自個兒的力量爬上來還是有點困難的。
“你真的沒拿他?”老太爺看著她,將信將疑。
文采菁面上波瀾不驚,面不改色搖頭:“真的沒有?!?
老太爺端詳了她片刻沒看出什麼端倪來,擔(dān)心的重重嘆了一聲:“那小子到底跑什麼地方去了……”
“太叔公不必著急,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已會回來的,等等再說吧?!蔽牟奢紕竦?,相比剛纔,說話的語氣柔和了不少。
老太爺無奈的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說完這些,三人就一同去了花廳,那裡的幾個人可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