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走進牢房的他,長長的吁了口氣,額頭上都沁出汗來。當他聽到她說應,一直一直追逐的夢想確定實現的時候,他是有多大的心理波動。這種情緒,也許不叫喜悅,也許不叫悲哀,它是一種混合體,是冰與火的撞擊,帶給了他巨大的震撼。
他幾乎是用了所有的力量抑制了情緒的迸發,他儘量的讓一切顯得自然淡定,他不想被她看出來。
然後,他像是被抽光了力氣一樣,疲憊的坐上轎子,深夜進宮面聖。
牢中,婭蘭癱坐在地上,心裡一片的恍惚,胸口處一層層深入的疼痛酸楚,提醒著她,她已做了一個可怕的決定。但是,她自知已沒有了選擇的餘地,生離和死別是兩個概念,就算和天佑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只要彼此都在某一處平安的活著,都好過死後永不相見。
哪怕天佑怨她,恨她,她都沒辦法不救他,別說用她的身,用她的命亦是可以。
眼淚,冰涼冰涼的往下掉,一陣陰風襲來,她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抱緊了雙臂,冷,好冷。
雖然身下有厚厚的褥子,可還是從地面透來刺骨的陰寒氣,她縮在一起,突然之間想到了寒號鳥。
胡思亂想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牢門終於又開了。
納蘭裴心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一次,他手上多了一件厚厚的長氅。他走進婭蘭,在婭蘭有點呆滯的神情中,先是打開了她手上的鎖鏈,然後自然而然的給她披上長氅,仔細的給她繫好帶子,扶著她起身,牽著她往外走。
“從今天起,你不再叫艾婭蘭,你叫如煙。”他平靜的聲音在婭蘭心裡激起了千層浪,她緊抿著脣,擡眼瞪著他,他始終不看她,直到走出牢門,明藍的月光將她籠罩,她似乎進入了一個夢幻的世界,擡頭看月亮,她冷笑道:“你當我是舞女麼?”
納蘭裴心眼簾閃動了一下,沒有反駁沒有解釋,擺手,轎子擡進身前。
婭蘭不動,遲疑了下,忍著心痛說:“我能……再見一面天佑麼?”
納蘭裴心笑了,“你現在以什麼身份見他?見了你以爲他會高興麼?”
婭蘭無言。稍怔,被納蘭裴心略帶強制的扶著上了轎子,他亦上來,坐在了她身側。
轎子起動,向著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婭蘭一直垂著眼睛,掩飾著在眶中打轉的淚水,她知道,她不能哭,不能被他嘲笑。曾經那樣歡快的相遇,那樣正面的相識,卻不料,竟然走到了這一步,從現在開始,他不再是她心中可以依靠和信任的那個朋友,他亦不能算是敵人,他終於在她心中強勢起來,也重要起來,讓她無法再忽視,卻是以這樣的方式。以‘壞’的方式。
納蘭裴心閉著眼睛,微倚著轎子而寐,他的眉眼略帶疲憊,卻掩不住他臉上透出的興奮。
兩個人,一路沉默。
沒有很遠的路程,想來他的王府也是與皇宮緊連之處,聽得轎子一個輕顛,停下了,納蘭裴心也睜開了眼睛,淡然的說:“到了,隨我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