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四百三十二年,長平二十一年冬。
黃昏雪後,綿綿白雪裝飾著整個京城,天幕忽然劃開一線亮光,給氤氳的天色揭開了一道幕紗。
在岔路口的地方,一輛棗紅色的馬車緩緩而行,相比之下,對面駛來的馬車就顯得樸素,貧寒。
駕車的小廝一怔,馬車戛然而止。
駕車的小廝就立即警覺起來,看起來不過十五六的年紀,倒也生的眉清目秀,只是此刻,雙手正死死地握住繮繩,有些輕顫的開口,“小……小姐……”
“何事?”馬車內傳出一道清潤的聲音,宛若溪水流過,很是動聽。
“小姐,我們又遇到……二小姐她們了……”小廝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每次遇著她們準沒好事兒,以前夫人在的時候,她們就總是欺負小姐,現在夫人不在了,沒人護著小姐了,她們更是肆無忌憚了。
小姐被她們整過那麼次了,連他都寒心了。不過,小姐實在是太柔弱了,才更叫人心疼。
小姐明明不去招惹他們,她們卻還偏偏要來招惹小姐。
“什麼?”馬車內的人顯然也嚇了一跳,連氣息都有些紊亂起來,“小統,我們現在便回去罷。”
叫小統的小廝正欲點頭,看到一名衣著華麗女子從棗紅色的馬車中走下時,垮了了臉,“公子……我想,已經來不及了……”
都欺負小姐欺負了十二年,竟然還沒欺負夠,真是當小姐好欺負啊!不過,小姐的確太好欺負了……
“那……那怎麼辦啊?”馬車內的人顯然慌了,清潤的聲音都焦急的帶上了哭音。
仇統無言以對了,十二年了,每次不都是被欺負的料啊!還能怎麼辦?要怪只怪夫人將小姐生的太柔弱了。
“怎麼,三妹妹,也是出來賞雪的?”
蕭疏狂見躲不過了,掀起簾子,顯露一張清潤如玉的容顏,從馬車上走下。
“疏雨,這就是你那個弱不禁風的妹妹?”一個十六歲般大的少女從車上走下,乾淨澄澈,陽光一般有活力,面上掛著懶洋洋吊兒郎當的表情。
孟家世代爲將,積累下了赫赫戰功,功高震主四個字讓將軍府岌岌可危。當今聖上因誤聽聽信讒言,導致了孟長歌的父親戰死。而孟長歌母親傷心欲絕,竟削髮出家了,孟長歌的爺爺也上了年紀,無法時時刻刻都管著孟長歌了。
孟家一夕之間一落千丈。
好在孟長歌的大哥孟長風已經能獨擋一面,接替了父親的位置,使得長歌的生活依舊無憂無慮,整日裡鬥雞走狗,在京城是個混世小魔頭。
“參加寧安郡主。”蕭疏狂是一愣,盈盈一禮,微微俯身。
孟長歌看著蕭疏狂,甚是不喜,她一向都不喜歡嬌滴滴的女子。在她認爲,女子就應該像男子一樣浴血殺敵,而不是一味地躲在男子身後。
看著這樣的蕭疏狂,孟長歌不免有些氣惱,穿著金絲軟靴的雙腳蹬在了車轅上,“蕭疏狂,見到本郡主要行跪禮,懂麼?”
“小姐……”看這陣勢,仇統有種想要帶著蕭疏狂逃跑的衝動,寧安郡主這分明是侮辱人。
而孟長歌身後的蕭疏雨則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蕭疏狂,本郡主的話對你是不是不管用啊?叫你跪,你沒聽到麼?”
雪地之中蕭疏狂身影微微一顫,反射性的後退了幾步,“寧安郡主,我……”
“你?你什麼你,還不給我跪下!我今日偏叫你跪!”看著那張怯怯的小臉,孟長歌不知爲何心中的氣悶更深,足下一點,施展輕功飛躍而起,直直的朝雪地裡那抹身影而去。
蕭疏狂聽到衣袂翻飛的聲音,驀地一驚,擡眸一看,便急急地後退起來,如墨的眸子閃動著恐懼的光芒,直至退到了環城河畔,腳下懸空,整個人往後一仰,嘭的一聲落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