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原本不壞,他比我命苦。我和我媽一起生活,我媽雖然對我一般,但還不至于打罵。父母離婚那天,我哥把我接走了。我們在一起的前五年最幸福,他帶著我漫山遍野的跑,到處都是玩鬧的聲音。”
陳默說到這開心的笑了,似乎又回到了當(dāng)時的場景。不過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化解的憂傷。
“自從爸媽再婚后,我哥就變了,變得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怪異。不但對我非打即罵,就是別人說一句玩笑的話,他都疑心在說自己。我以為他無法接受爸媽離婚所以心情不好,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即便這樣,我依然認(rèn)為他會好起來,會重新變成那個愛我的哥哥。”
話到此處,陳默緩緩起身,這一次,他沒有流淚。
“直到冬晨被殺我才發(fā)現(xiàn)他再也不會變成以前那個善良的哥哥了。我很后悔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要不是我顧念親情沒有報警,你表弟也就,也就不會死了。”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陳默的聲音小如蚊蠅,他有些膽怯的看著陸顯,原本毫無血色的小臉此刻也憋得通紅一片。
“小默,小輝的死不怪你,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怨過你,你就和我的親弟弟一樣……”
話未說完,陸顯已將手足無措的陳默攬入懷中。恰在此時,門外傳來響亮的警笛聲。
“這是巡邏車的聲音,巡捕來了?!”
“是巡捕,來地下室之前我打了報警電話。”
“你竟然能打通電話?這里網(wǎng)絡(luò)不是不行嗎?”
“是不行,可偶爾也有行的時候,也許是我命好,也許是你命大,所以報警電話一打就通。”
“果然是我的弟弟,一點都不謙虛。”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停打趣,相互攙扶著向地下室的門口走去。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陡然而起。
“陸顯,你丫趕緊過來扶我一把,我這腿十有八九是廢了,疼,鉆心的疼!”
從昏迷中醒來的孟陽苦兮兮的慘叫著,他不停的盯著自己的右腿看來看去,仿佛它已經(jīng)是一條廢腿了。
“你還是等護(hù)士美女扶你上擔(dān)架吧,我們,先走了。”
陸顯說完看了看陳默,倆人都憋不住大笑起來。
陳語被執(zhí)行槍決的前一天,陸顯去監(jiān)獄見了他最后一面。他本不想去的,可是雙腳卻不聽使喚,它們聽從了來自他內(nèi)心的指令。
他沒有告訴陳默自己去哪里,只是寵溺的摸摸他的頭,讓他早點上床休息。陸顯說的一切陳默都不反駁,他總是乖乖的點頭同意。
學(xué)習(xí)、看書、娛樂、休息,這些事情是陳默每天的任務(wù),也是他非常喜歡的事情。
自從陸顯將他接到自己住處開始,他臉上的笑容逐漸增多,眼神中的憂傷則越來越少,他喜歡這里,喜歡陸顯,喜歡這種全新的生活。
望著雙眼凹陷、面色憔悴的陳語,陸顯沉默了一會,終于緩緩開口。
“你愧疚嗎?”
或許將死之人的思維已經(jīng)麻木了,或許他沒想到陸顯會說這句話,總之他愣了好一會。
片刻過后,他苦笑而語:“愧不愧疚又能怎樣?人死不能復(fù)生,結(jié)局無法改變。”
陳語的回答雖然簡單,陸顯卻已然聽出其中之意。他再次看了看這個英俊的年輕人,心里突然涌上一種莫名的感傷。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情緒,陸顯也無從知曉。
與此同時,陳語起身離去,他不想也不愿說話了,他只想在臨死之前好好做一個夢,夢中有溫柔的母親和慈愛的父親。
臨出門時他停下了,回頭看著陸顯輕聲說道:“謝謝你,幫我照顧小默。”
望著那個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陸顯默然不語。也許有時候,無聲就是一種最好的表達(dá)方式。
他是一個惡毒的壞人,更是一個殘忍的兇手,但他的人生本不該這樣。他在鄉(xiāng)風(fēng)淳樸的古州鎮(zhèn)長大,他懂得關(guān)心和愛護(hù)弟弟,他一個人扛起整個家的責(zé)任。
可結(jié)果呢?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真的希望他能生活在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庭,身邊有疼愛呵護(hù)他的父母,有可愛活潑的兄弟。
那樣的結(jié)果,一定是最圓滿的。可惜一切已經(jīng)發(fā)生,無法重來,無法挽回,無法彌補。
想到這,陸顯百感交集,他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陸大帥哥,你這是要干嘛?請你大聲的告訴我,你剛才所說的話和現(xiàn)在所做的事都是在開玩笑,好嗎?”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jìn)室內(nèi),本是一片暖意融融的祥和氣氛,卻硬是被圍著陸顯轉(zhuǎn)圈的孟陽變成了搞笑的版本。
“我說你跑來跑去的累不累啊?你不累我都暈了。你聽清楚了,我把剛才說過的話再重復(fù)最后一遍。第一,我不參加懸疑小說的比賽了;第二,我已經(jīng)成功的遞交了辭職信;第三,我要去山村支教。最后一句,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
“你要辭職?你要去當(dāng)老師?你真的放棄追求陳依依了?你真的不想寫一部震撼人心的懸疑小說?你真的,你真的不是一個草率的人。”
如果說陸顯放棄追求陳依依還能讓孟陽慢慢想通,那么他要去山村支教的決定卻讓孟陽死活不能接受。
在他的眼里心里,陸顯可是未來懸疑界的大咖啊!
不過孟陽此言一出,倒是讓正忙碌收拾東西的陸顯停了下來。
他走到穿著“Dior”最新款夏裝的孟陽面前,將他從頭到腳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得孟陽大呼小叫的問他“干嘛干嘛”,陸顯這才笑嘻嘻的說話了。
“支教不止是為了需要讀書的孩子,也為了那些和年邁的祖父母,甚至獨自生活的留守兒童。老人和孩子都是弱勢群體,他們都是需要保護(hù)的人,弱勢群體的生活環(huán)境存在很多危險性。假如他們出事誰會第一個發(fā)現(xiàn)?父母遠(yuǎn)在他鄉(xiāng),身邊無依無靠,真要發(fā)生不幸連哭的機會都沒有。我,我不能讓楊冬晨的悲劇再次上演。”
說到楊冬晨,陸顯和孟陽的臉色都不由自主的暗沉下來。
發(fā)生過的悲劇再怎么樣都無法改變,何況還有一個生命也因此消失……
“好想法!不過僅憑你一己之力就想要完成這么多的事情,我,深表懷疑啊行嗎?”
看到陸顯臉上流露出的傷感,孟陽知道他又想起了成輝,連忙轉(zhuǎn)換話題問道。
“一個人當(dāng)然不行,好在人多力量大,這次和我同去的還有十個志愿者。孟陽,我還有一個計劃,就是專門為留守兒童組建一個‘留守兒童之家’,將這些孩子召集在一起,不管是學(xué)習(xí)還是休息都在學(xué)校,由專人負(fù)責(zé)照管他們的飲食起居。小默也非常支持我的想法,我們一定要把‘留守兒童之家’辦起來,不過眼下最主要的問題就是資金……”
陸顯正講到關(guān)鍵處,確切的說,是剛提到“資金”兩個字的時候,孟陽就“哎呀”一聲站了起來。
“哦,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先走了,你慢慢收拾。”
看著孟陽匆忙離開的背影,陸顯笑得前仰后合。他們是一起長大的發(fā)小,怎會不知彼此的性格?
“這小子,簡直就是天生的守財奴,我一定會讓他毫無怨言的捐錢……”
陸顯邊自言自語邊整理東西,不到片刻,行李箱便被他打包完整。
“哥,我收拾完了,咱們走吧。”
與此同時,陳默也拉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好,出發(fā)……”(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