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去的,昨晚我在電話裡已經答應過他了,”孟西平替我理了理頭髮,溫聲道:“你不是一直疑心他是不是到底真的失憶了嗎?其實我也想弄個清楚,省得隔心。”
我朝他蒼白地一笑,“可能是我多心了,我不該這樣想他的,其實他如果沒有失憶不是更省事嗎?他完全可以明白地上前責問我甚至是辱罵我,你說是不是?”
“也對,有可能真的是我們想多了,”孟西平點點頭,嘆了口氣,“他或者是真的失憶了,或者就是想借此機會徹底忘了你,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不妨成全了他,從此離他遠遠的,什麼都不提。”
“好了,先不談這個了,”我開始催促他,“時間已經不早了吧?你快去接我爸媽吧,免得兩位老人家等急了,我爸那人的脾氣尤其急躁?!?
孟西平站起身,“那我過去了,你繼續休息,我會早點回來的,午飯你不用操心,等我回來?!?
我笑著點點頭。
孟西平走後,我起牀吃了早飯,然後一個人坐到客廳沙發上看了會兒書。不久就感覺很無聊,我將書扔在一側,開始打掃屋子。
最近幾天我因爲身體原因一直都沒有打掃房間,孟西平每天來去匆匆,來了又基本都是在陪我,自然也沒時間做這種雜事,但凡屋子一打掃起來就必有垃圾,我提著垃圾袋準備出去扔掉,找鑰匙時卻四下不見,這纔想起來鑰匙是被孟西平拿走了,而且是我給他的,我以爲自己一個人不必出門的。
算了,先將垃圾袋扔門口得了。
我手拎垃圾袋,打開門,冷不丁見有個人正站在門口,我頓時嚇了一跳,等視線落到那人臉上時,我整個人就如被點了穴道一般,瞬間動彈不得。
“我正準備敲門的,看來咱倆還真是心有靈犀?!?
他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像是一陣微風吹過,但此刻聽在我耳朵裡,卻如炸雷一般,我整個腦袋都嗡嗡作響,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呆呆地望著他。
“你怎麼能拎這種髒東西?給我,”他一把扯過我手中的垃圾袋,順勢扔在門口,然後一隻手在我肩膀上輕輕一推,我朝後連退了幾步,他自己隨後雙腳跨進來,然後直接將門關上。
淺煙色風衣。
咖色西褲。
嶄亮的皮鞋。
纖塵不染。
神情氣爽。
玉樹臨風。
是他。
何自遠。
他終於找來了。
他記得我。
他沒有失憶。
“傻丫頭,爲什麼要這樣盯著我看?竟像是不認識我似的,”何自遠微笑地望著我,伸手在自己發上輕輕一擼,動作灑脫帥氣,聲音溫柔之極,“知道嗎?爲了過來見你,我早上還特意去理了發,偌大的理髮店裡竟然只有我一個顧客……怎麼樣?你說我這個髮型好看不好看?你喜不喜歡?”
我下意識地搖搖頭,卻又忙不迭點點頭。
我驚悚地發現自己已經不會說話了。
“你似乎很緊張?”他盯著我的臉,微微皺眉,“看上去你比以前瘦了不少,怎麼會這樣?是因爲擔心我的死活呢還是因爲孟西平沒有能好好照顧你?”
是清算的時刻到了麼?
我定定神,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冷淡地回道:“你怎麼突然到這裡來的?不是都說你失憶了嗎?而且在昨晚,你看上去並不記得我這個人?!?
“失憶?這應該是孟西平一直所期盼的吧?我怎麼會失憶呢?”何自遠笑著拉住我的手,不由分說將我拉到沙發邊,按坐下,然後他自己也在我身邊坐下,一臉的熱情洋溢,“不染,我說過會永遠愛你永遠對你好,我這個人,就算是忘記了全世界也不可能忘記你,我記得你也曾答應過我,只要我不離開你,你絕對不會離開我,是不是?”
我掙脫他的手,避開他灼熱的目光,冷冷道:“人是會變的。我是曾經說過那些話,但那也只是曾經,不是現在,現在我已經跟孟西平在一起了,我和你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沒有關係?你說一句沒有關係就真的沒有關係了?”何自遠的雙手按住我的肩膀,嘴脣附到我耳邊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曾不染,你可真是無情,就算當時我真的快死了,可我畢竟還躺在病牀上,還沒有死透啊,你身爲我的女人,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讓我以後還有什麼面目對面對泰城的那些熟人?”
“這一點確實是我的錯,我就是這樣無情無義的一個人,”我低垂雙目,低聲道:“其實當初我離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把自己當成你的女人了。”
“不當成就不是麼?事實上你是!永遠都是!”何自遠鬆開我,聲音有些嘶啞,“我不過是犯了一次錯,你就這麼不能原諒我?爲了找你,我不管不顧滿世界的跑,慌亂中我出了車禍,生命懸於一線,當然了,這不能怨你,都是我自己的錯,是老天給予我的懲罰,因爲我不該那樣對你……車禍後我一直都昏迷著,身體完全沒有知覺,但其實我的腦子是清楚的,我可以聽得到病房裡每個人說的話,除了你,始終沒有你的聲音……你一直都沒去醫院看我,我想那樣無知無覺的我已經配不上你了,還不如真的死了算了,不過後來我聽到了你的聲音,知道了你的委屈,也知道你懷了我的孩子,我高興,我激動,所以我努力讓自己醒過來了,可是你……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盼著我死,爲了能和孟西平在一起,你竟然狠心打掉了我的孩子!”
我衝口道:“事實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又是哪樣?”何自遠仰頭髮出一聲駭人的狂笑,“我愛的女人,我最好的朋友,一個個都盼著我死,不死也要我變成個傻子,對不對?你說說我該是什麼心情?”
我叫道:“沒有人願意你死!你要是真的死了大家都不會好過!尤其是我!”
他若死了,我會內疚死的,我和孟西平也不可能有好的未來。
何自遠頓時激動道:“這麼說你還在乎我?”
我忙擡頭說道:“不止是我在乎!西平爲了你沒日沒夜的研究治療你的方案,他爲了你……”
何自遠頓時有些頹然,“是,所有的人都說是他救了我,我得感激他,最好是乖乖地把自己的老婆讓給他才能顯出我的誠意,是不是?”他突然朝我異樣一笑,“不染,我也知道自己的毛病,知道自己個性任性自私脾氣捉摸不定情緒又不穩,所以有時候讓你覺得疲憊難過甚至讓你害怕,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讓你滿意的男人,但你知道現在陪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那個叫孟西平的男人,你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嗎?他的出身,他的家庭,你都瞭解嗎?”
我避開他的眼神,低聲道:“我知道的,西平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哦?”何自遠一愣,笑道:“看來他也知道這事了,而且還告訴你了,如此說來他並不忌諱這個新身份,也難怪,這麼一來,何家又多了一個繼承人呢,呵呵!還以爲他有多清高呢,真是有趣!”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想岔了,西平纔不是那樣的人,你儘管放心好了,他是絕對不會和你競爭什麼家產的?!?
何自遠點點頭,“哦,對了,他是好人,清高隱忍深情的好人,在你面前,他不是一直都照著這個劇本演的嗎?”
我不禁皺眉,?“西平善良寬容,別以爲誰都跟你似的愛在人前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