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春這邊很快就展開了行動,齊冬月立即出發昭縣借鼎,三爺帶人去安排細節,老魏三人仍在大祈村保護祈豐年,另外再分出幾個人去查找張師婆以及那些散佈謠言的閒漢和趙老山。
康鎮這邊本就不是他們的地盤,加上游春之前被人盯上,如今自然也是不方便正大光明的行動,爲了能順利救出九月並扭轉她的災星之名,也爲了不讓某些人注意到九月從而對她不利,遊春忍下了馬上去見她的衝動,帶上兩個隨從偷偷去了落雲山。
雖然張義已然去了,可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跑這一趟,一來是表求誠意,二來也是尋求配合,他們的行動只能暗地裡進行,而救人的關鍵還是郭老,只要郭老願意,他相信,只要一個手諭就能把九月安然帶出來,可是,救早了他來不及安排,無法趁此機會爲她洗去災星之名,救晚了,他又怕九月會受更多的苦,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說服郭老與他配合,他也相信,郭老一定會答應。
九月並不知道外面已經有這麼多人爲她忙碌了起來,更不知道她心心念唸的遊春已經來到了離她不遠的地方,她正坐在屋裡糾結。
刑捕頭說,張師婆逃了,捕快們正在逃查。
這個消息,九月之前已經從捕快那兒聽說,這會兒再聽也沒什麼感覺。
然後,刑捕頭又支支吾吾的告訴她,她的事只怕會很麻煩,如今已經有人鬧到了縣太爺面前,所以,只能等縣太爺作出判決以後,她才能離開。
於是,她便鬱悶了,好端端的被人污衊,還被人這樣監禁了,她能不鬱悶嗎?可偏偏,她什麼辦法也沒有。
刑捕頭對她的質問也很無奈,出去後讓人給她送了一牀新的被褥過來,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九月很無奈的站了起來,把原來的被褥換了下來,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這個監牢還算好,比起電視裡那些老鼠蟑蟻到處可見的牢房,此處最起碼能評個三星了,有牀有被褥有桌有椅還有熱茶熱飯,牀腳那頭的屏風後還有個恭桶,相當不錯了。
吃過了捕快送來的一菜一湯兩饅頭,九月在屋裡無聊的踱了一會兒步,活動了一下手腳後,就徑自歇下了。
她以爲自己今夜必定會失眠,可不曾想,剛躺下沒一會兒,她正想著“有一點兒還不行,沒有熱水可以洗臉泡澡”,周公便找上了她。
這一夜,竟睡得異樣的香甜。
第二天起來,九月剛剛收拾好,捕快就送來了早飯,仍是一粥一菜兩饅頭,九月不由犯了難,她都沒洗臉刷牙呢,就這樣吃早飯,還真有些沒胃口啊……
“捕快大哥,麻煩你一下好嗎?”九月看到門快要被捕快關上,忙出聲喊道。
“何事?”守在門口的捕快都得了刑捕頭的叮囑,讓他們照顧好九月,在不讓她離開房間的情況下,可酌情滿足她的要求,所以,對九月還算客氣。
“能不能幫我打些熱水來呀?”九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我還沒洗臉刷牙呢,這樣我實在吃不下?!?
“你等著。”捕快頭也沒點一下,就關上了門。
九月只好等著,所幸,門很快就被再次打開了,那捕快去而復還,手裡還提著一個桶,桶裡的水還冒著熱氣。
“謝謝捕快大哥。”九月雀躍的接過,道了謝。
捕快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九月用茶杯舀了兩杯水,然後自己的手絹當帕子,洗了臉,又用那舀起的水漱過了口,才坐到桌邊慢條斯理的掰著饅頭開始吃飯。
這一整天,除了送飯的那個捕快,誰也沒出現。
第三天,仍只有那個捕快。
第四天……
到了第五天,九月忍不住了,一個人的孤寂她並不怕,曾經,她接到修復意外死亡的死者案子,連續一天一夜與死人待一個房間也是有的,她只是覺得,都這麼多天了,任何事也該有個結果了吧?更何況她什麼也沒做,就這樣被拘留了四五天,不公平呀,要是再繼續沉默下去,天知道這拘留期會不會無限期延長。
再何況,這麼多天沒洗澡,她早就難受死了。
“喂,外面的人還有喘氣沒的???”九月不滿的來到門邊,拉了拉,沒拉動,便伸手使勁兒的敲了起來,“有就吱一聲?!?
外面陽光正好,九月站在屋裡,明顯能看到門外有兩個人影,可是,外面的人愣是不搭理她,她只好又喊道:“不吱聲也行,讓你們刑捕頭來一趟,我有話要說?!?
這次,其中一個人影倒是有了動作,快步離開了門邊。
九月鬆了口氣,還好,她如今倒也不是完全的暗無天日。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人去而返還,瞧那影子,倒像是真把人帶來了,九月起身來到門口,期盼的看著外面。
門開了,捕快讓到一邊,後面站著的卻不是刑捕頭,而是眼眶紅紅的祈喜,她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看到九月就哭了起來。
“八姐,你怎麼來了?”九月驚喜的喊道,上前把祈喜拉了起來,“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九妹?!逼硐脖凰粏?,更忍不住了,把食盒往地上一放,伸手抱住九月大哭了起來,“怎麼會這樣?他們太過分,太過分了?!?
“出什麼事了?”九月皺了眉,奇怪的問,“快別哭了,你快說說,到底又出了什麼事兒?”
“他們……”祈喜忍住悲傷,抹了抹眼眼,彎腰提起地上的食盒,搖了搖頭,“他們……怎麼能這樣,你又沒做錯事,居然……”
後面的話被哽咽代替,她說不下去,只好低頭開了食盒,把菜一盤一盤的往外拿。
“放心啦,我又沒做錯事,過兩天就出去了?!本旁乱誀懫硐彩切奶鬯谶@兒關著,心裡暖暖的,忙安慰起祈喜來,“你們怎麼樣了?都好吧?二掌櫃他們呢?那天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都好?!逼硐猜犞脑?,眼淚再次掉了下來,她想不明白,爲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折磨她的九妹,明明是個這麼好的姑娘,卻要受這麼大的磨難,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對。”九月看著她,心頭滑過一絲不安,她斂了笑,盯著祈喜問道,“八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是不是二掌櫃他們出事了?”
“不是不是。”祈喜連連搖頭,臉上還帶著淚,說道,“那天二掌櫃出門的時候被人撞倒了,傷了腿,大夫說這幾個月不能下地了,四姐夫已經從鋪子裡支了一百兩銀子拿去給二掌櫃當診金了?!?
“應當的?!本旁曼c點頭,“那他現在如何?”
“現在倒沒什麼,只在家裡休養?!逼硐灿帜四I,繼續說道,“張信和幾個夥計那天一起吃的早飯,結果都鬧了肚子,後來倒是好了,鋪子裡也沒有什麼事,四姐夫就給他們各人支了工錢,讓他們在家等消息了?!?
“阿安和張義呢?”九月點點頭,沒說什麼。
“他們還在的,每天跑東跑西的,想找人救你,可是……”祈喜說到這兒又哽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轉了話題,“郭老那天離開後就沒回來,我們也找不著他,趙老山把事情傳回了村裡,爹一急之下生了病,三姐夫被酒樓給趕出來了,三姐家正鬧成一團呢,還有五姐,也被她婆婆看緊了,他們都出不來……”
“沒事兒的,我在這兒挺好,不用她們跑這一趟了?!本旁聯u了搖頭,安撫的拍了拍祈喜的肩,“好了,快別哭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嗯?!逼硐颤c了點頭,止了哭泣。
“三姐夫被酒樓趕出來,是因爲我嗎?”九月這時才問。
“不止三姐夫,還有四姐夫……”祈喜低了頭,她沒有說祈豐年生病是被葛家給氣的,九妹的日子也就這兩天了,她不能讓九妹走得不痛快。
“四姐夫也被開除了?!”九月這時才大驚,三姐夫在酒樓不過是跑堂的,那些掌櫃的害怕災星之名,開除他倒也沒什麼意外的,只是,楊進寶可是糧鋪以及浴堂的大掌櫃,楊家的生意做得這般大,難道主事之人也是這般目光短淺嗎?
“嗯?!逼硐颤c了點頭,猶豫的看著九月張了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九月沒有注意到,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然滑落到了底谷,她真的真的是小看了這世間的迷信程度啊,早知如此,她便不開這鋪子,只安安份份的在大祈村守著那小草屋種種菜過小日子就是了,這樣,也不會連累到幾個姐夫了,自她開這鋪子以來,四姐夫那麼幫她,現在居然……
“九妹……”祈喜見九月低著頭一臉寒霜,不由心疼極了,伸手握住九月的手,“你放心,張義和阿安說有辦法救你,還有我們,我們決不會讓你被他們燒死的……”
“燒死?”九月瞇了瞇眼,盯著祈喜低低的問,已經有決定了嗎?因爲她是災星,所以要被燒死?十六年前她剛剛降生,他們就要燒死她,十六年後的今天,她還是難逃被燒死的下場嗎?
“九妹,我……”祈喜見自己說漏嘴,急得又直掉眼淚。
“八姐,沒事兒?!本旁轮懒私Y果,反倒淡定下來了,“你與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今天一早,刑捕頭就來鋪子裡找我們了,讓我們給你送些吃的,還說,縣太爺聽信了那些人的話,連問都沒問就直接下了令,要給你處火刑……刑捕頭極力反對,卻也沒能攔下,只給你多爭取了四天的功夫,要是,他這一路趕回來已經耽擱了兩天了,他說,要是兩天內我們想不出辦法,縣太爺會親自過康鎮主持火刑?!逼硐矡o奈,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刑捕頭的話說與九月聽。
“也就是說,後天之前我們沒有辦法,我就只有死路一條嘍?”九月聽罷點了點頭,冷靜的問道。
“他說是的?!逼硐搽y過的點頭,再次哭了起來,“九妹,現在該怎麼辦?我不想你死……”
“好了好了,八姐,我還沒死呢?!本旁旅宓?,“我也不一定會死嘛,這不還有兩天嗎?”
“九妹,你有辦法?”祈喜聽到她這話,也顧不得哭了,拉著九月的手雙眼發亮的問道。
“沒有也得試試嘍,我才十六歲,我還沒活夠呢。”九月輕笑,伸手抹去祈喜的眼淚,“你過來,我跟你說……”
ps:依月不是故意要虐九月的……情節需要……下一章會有個大驚喜出現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