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倏然心跳加速,望著冬芝就不可思議地道:“進(jìn)了賊?”因著激動,身子都直了起來。手下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如錦站起身轉(zhuǎn)頭,就見著靠在枕上搖頭的廖氏,忙又重新坐了下去。
廖氏輕道:“沒那般嚴(yán)重,錦兒不必?fù)?dān)心。”
如錦卻不放心,依舊望著冬芝,示意她說下去。
不想這般不明不白,若真的只是個(gè)賊,能入得了武國公府?利吉大道這兒住的可不是一般人家。離皇城極近,是眾皇子親王的府邸所在處,便是入了夜,也都有士兵巡邏。
且不說這些,便是武國公府里,內(nèi)外也都有不少護(hù)衛(wèi),是什么樣的毛賊會有那般大的膽子,半夜?jié)撊耄?
如錦越想越覺得奇怪,耳畔已聽得冬芝的聲音傳來,“那天是奴婢和媽媽一起陪著夫人去少爺那的,待回院子的時(shí)候,夫人憶起將東西落在了少爺屋子,奴婢便折了回去。可等奴婢回了院子,卻沒見著夫人和媽**人,只覺得奇怪,又等了一會,卻只見著了媽媽回來。”
如錦目光收緊,轉(zhuǎn)頭看了看廖氏,沉著音道:“后來呢?”
“后來是在院后的池子邊找著了夫人。”說到這個(gè),冬芝便不再說下去,目光只落在躺著的廖氏身上。
也就這一句話,讓如錦的心都揪了起來。
在池邊,“母親是暈著的?”
“回姑奶奶話,夫人是被人打暈的。”這話,卻是由董媽媽上前回的。
打暈了在池邊……如錦忍不住打顫,若是打暈了,不是丟在池邊,而是丟入池內(nèi)?那樣的話,如錦不敢再往下想,只轉(zhuǎn)身更握緊了廖氏的手,開口說道:“母親,這么嚴(yán)重的事,您居然都瞞著女兒。”眼眶一紅,淚水卻不由控制的留下。
自重生之后,廖氏便是給予自己最大關(guān)懷的人。無論自己做錯(cuò)了什么,或者是惹了什么麻煩,她從來不會如何責(zé)難自己。她將自己當(dāng)心尖上的人疼愛,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給了自己很多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然,她在遇著那般危險(xiǎn)的時(shí)候,自己卻渾然不知。那個(gè)時(shí)候,自己在做什么,和唐府里的人“培養(yǎng)感情”,被秦霞算計(jì)著?抬了抬頭,如錦只望著憔悴無比的廖氏,輕輕問道:“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
話是問旁人的,卻沒有轉(zhuǎn)身。
“便是奶奶您回門的那天夜里。”
如錦心中一個(gè)咯噔,是那一天?
眼前,似乎還晃動著那條藍(lán)色的腰帶,如錦心頭的疑惑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同樣帶著“四郎”二字的腰帶,會有什么聯(lián)系嗎?前世里,陸氏那條甩到自己臉上的腰帶,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若只是為了誣陷而隨意取來的,那今生竟是這么巧,能見著一模一樣的?自己從前的閨房,她自然清楚,怎么可能會有男人的腰帶出現(xiàn)在床上?還有綝兒的詞,她說的那話,那聲求陸氏饒了自己的話,眸中是有緊張與哀求的。
緊張、哀求……
也正是因?yàn)樗倪@個(gè)眼神太過真誠,總讓如錦不敢相信她也是蓄意。若是蓮子酥里的毒藥真的是她下的,那自己早晚一死,她又何必露出那般哀求的目光?
想從腰帶查起,卻又無從查起,簡直是一籌莫展。
“錦兒~”廖氏輕輕喚道。
如錦回神,見廖氏松了自己,對外擺了擺手, “你們都出去吧,讓錦兒陪著我。”
那天,離今日也有些日子了。沒想到母親的病,已經(jīng)拖了這么久,自己真是枉為人女
悉悉索索,是眾人退出屋子的腳步聲,如錦瞥見床頭案幾上擺著的纏枝青瓷碗,其中黑濃濃的藥汁還有大半,忍不住就喚住了冬芝。后者轉(zhuǎn)身,不解地望著如錦,輕問道:“姑奶奶,是有什么吩咐嗎?”
“母親的藥,用了嗎?”
冬芝面露為難,搖了搖頭,“夫人喝不下,便是強(qiáng)用了,最后也都吐了出來。”
如錦臉上擔(dān)憂更甚,還欲說什么,胳膊卻被人抓著晃了晃,“錦兒,母親有話同你說。”
如錦這才不得不讓冬芝下去。
待“吱”的一聲,房門被合上,廖氏才讓如錦扶著她又坐起了些,調(diào)了個(gè)姿勢,望著眼前的女兒,臉上的淚痕還未淡去。拿過床頭的帕子,廖氏欲往如錦臉上伸出,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就頓在了空中。
如錦正不解時(shí),就見廖氏將手收了回去,開口的時(shí)候,一陣干咳。如錦忙起身過去,一手扶著廖氏的后背,一手拿了清水給她,卻見廖氏擺了擺手。
“錦兒,你且坐下。”
如錦依言,在床沿坐下。
望著如錦,廖氏終是開口,似是感慨地說道:“還是女兒好,貼心。”
這話,卻是拿自己和薛亦然做對比了?
“母親~”似是只有這樣喚著她,如錦才能表現(xiàn)出心中的擔(dān)心。
“你哥哥,我本是想親自給他挑個(gè)好人家的姑娘,但那孩子,就是不教我省心,唉”廖氏嘆完,就喘起了氣。
如錦詫然,“哥哥,他現(xiàn)在不是很好么?”
廖氏將胳膊擱在床沿上,似是感慨般道:“我挑的人他看不上,竟是覺得你大伯母選的人好。”
“大伯母選的,那是誰?”
“是你大姐夫家的姑娘。”
如錦面色跟著一沉,會是陳云婷嗎?
“是陳家的幾姑娘?”
“你大姐夫的嫡妹,家族里排行第二。”廖氏說著,費(fèi)力了咽了咽口水繼續(xù)道:“聽說從前就喜歡你哥哥,只是你哥哥一直不愛搭理,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這怎么好?哥哥的婚事,自然是母親您做主,怎么能讓大伯母決定呢?”如錦額頭皺起,沉重的聲音表達(dá)著她的不滿。
廖氏卻心生挫敗,接著又道:“錦兒,我也不瞞你。上一回你不是好奇來府上鬧事的婦人是誰嗎?”
“是誰?”如錦湊前,難道還是認(rèn)識的人?
“呵,我本就好奇著那婦人如何會有你哥哥的貼身物,原道是那個(gè)婆子給的。”似是怕如錦不明白,繼續(xù)說道:“那個(gè)阿蓮,你可還記得?”
如錦擰眉,回道:“記得。”
難道和她有關(guān),一個(gè)小丫頭,敢讓人跑到國公府門口鬧事?如錦怎么想,都覺得對方?jīng)]那個(gè)膽子。
“阿蓮雖然被你大伯母同邱姨娘一起送到了別莊上,但我心里一直放不下,總覺得會鬧出什么事,故而一直以來也就讓人盯著。去年年關(guān)之前,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阿蓮懷上了你哥哥的孩子,那小蹄子竟是想偷偷的生下。我知道后,只讓人去處理了。”
如錦面色瞬間怔住,處理了??
廖氏的后背動了動,另一手撐著床單,身子似是還想往上一些,但到底力氣不足,沒一會也就作罷。廖氏轉(zhuǎn)頭望著女兒有些被嚇住的神色,蒼白無血絲的臉上又露出一抹笑容,重新握住了女兒的手指,“別說母親心狠。且不說那婢子心思多,只想往上爬,便是個(gè)規(guī)矩本分的,那孩子也是要不得的。你哥哥一未成家,二未入仕,怎么好因?yàn)橐粋€(gè)婢子而損了名聲?”
如錦心下覺得還是有些不忍,那是一條還未來世的生命。雖然阿蓮手段不當(dāng),但畢竟孩子無辜。只是母親有母親的考慮,再且時(shí)過近遷,她自然也不會跟廖氏反駁或者發(fā)表些什么。
“錦兒,為人處事,該出手的時(shí)候不能猶豫。別人專門就逮著你的惻隱之心,你若是一旦心軟,豈不是如了他人的意?”廖氏說著,又咳了幾聲,“母親說這些,并不是要你如何如何。只是想你,幫我多勸著你哥哥些。”
“阿蓮,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如錦眨眼。
廖氏眼珠子閉了閉,復(fù)睜開的時(shí)候,比早前有神了不少,“當(dāng)初她雖是故意留著孩子,想瞞過我,但我好歹還留了她一條命。現(xiàn)在想來,卻是不該,那小蹄子如今又回了文國公府。”
如錦隱隱地似是明白了什么,就道:“那天來府上鬧事的,便是阿蓮請的人?”
廖氏搖頭,冷冷道:“她哪有那個(gè)膽子?沒有人給她撐腰,就她和崔媽媽二人,還敢跑到這利吉大道里來?”
神色嚴(yán)肅,如錦想了想,轉(zhuǎn)而睜大了眼道:“是……是大伯母?”
廖氏沒有否認(rèn)。過了一會,就輕道:“你哥哥那個(gè)不成器的。唉~眼下我是身子不好,也沒那么多精力對他管束,最近又不知去了哪。”
語氣中,雖有失意。更多的是希望。
如錦自然聽了出來,心中也暗自埋怨起薛亦然。
“母親,您那天夜里,倒是怎么回事?”被廖氏的話繞了一圈,如錦沒有忘記最初的疑慮。
相比薛亦然如何如何,還是母親的身子較為重要。
而且,又是自己回門、驚現(xiàn)腰帶的日子
提起這個(gè)事,廖氏確實(shí)不欲多說,含糊其詞地回道道:“便是有幾個(gè)刺客,想是為財(cái)而來,那日被我給撞見,情急之下才對我下的手。”說完對如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這般牽強(qiáng)的理由,如錦怎么不知是廖氏的敷衍之詞?只是既然她故意瞞著,自己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望著廖氏,只希望她的身子早些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