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赤焰擦乾淨身上的水漬,又搓了搓手,確保溫度正常,不會冰著皇后,這才攬了林紓的肩頭,在桌案旁的蒲團上,席地而坐。
“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爸爸,何必如此小心?”面對過於謹慎的赤焰,林紓好笑道。
赤焰道:“你懷一諾之時,前幾個月最難受的時光,是在羌國度過,朕不曾在你身邊,這一回,無論如何也要將你照料好,不讓你再受半點苦。”
其實他哪裡是已經處理完朝政無事可做,而是聽宮人講皇后久久的站在窗前發呆,且不許人進來打擾。
宮人們擔心皇后的身體,所以才冒雨前去稟告,這也是赤焰的授意,皇后這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通稟他知道。
果然一回來,就見皇后站在牀邊看著外邊的大雨發呆,幸好他及時回來,否則不知道皇后要立到何時。若是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雖然是關心皇后,但也要表現得不動聲色,他知道皇后最受不得拘束,若是知道在她身邊安插眼線,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只怕會多想,認爲限制了她的自由,反而不好。
林紓倚在赤焰的胸前,心裡浮現出濃濃的甜蜜之意:“你的心我知道的,但也不用這麼擔心,我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是清楚,你放心就是了。”
赤焰呵呵一笑:“你肯照顧好自己,讓朕放心再好不過。只是這麼涼的天氣,爲何不多穿一件衣服,窗子也不知道讓宮人關好,身體凍得這麼涼,還說沒事。”
林紓道:“懷孕的人容易燥熱,涼快一下反而會舒服很多。關於梟和螭那邊,你打算怎麼應對?”
“難道皇后已經有了對策?”見林紓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便知道她腦子裡已經有了答案。
但她說話向來有分寸,也很尊重他的意見和想法,這也是他們相處融洽的重要原因之一。
林紓將自己剛纔腦子裡的想法一一道出,又指著窗外的竹子道:“以前只覺得竹子青翠修長形美,如今才明白他被稱爲君子的真實含義。”
“難道這幾株修竹,讓皇后有了新的想法?”赤焰問道。
“我們與其直接與梟和螭合作,倒不如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怎麼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法?”赤焰又問。
林紓道:“表面上拒絕梟和螭,私下裡與他們修好,許諾好錦繡前景,讓他們對我們丹國死心塌地不起疑心。同時,與景國皇上書信,表示願意以人道主義援助和他聯合對方傭兵組織梟和螭。按照外邊的傳言,梟和螭暗自糾集軍隊,成立武裝組織,暗殺朝廷命官,無異於叛黨亂賊恐怖組織,我們提出幫助景國剷除恐怖分子,景信自然不好斷然拒絕或者強行制止,不然豈不是暴露了他纔是這兩個組織真實頭目的身份?我們不僅自己支援景國,還要聯合墨國和薛國一起援助景國,這樣以來,丹國墨國和薛國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聯合在一起,景國不僅不能將我們視作仇敵,還要感恩戴德,畢竟我們是爲了幫助他們景國,才團結起來提供幫助的。”
聽著林紓思路清晰且充滿自信的話語,赤焰深邃的眼眸也閃爍出光芒,這果然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林紓繼續道:“趁此機會,我們索性邀請景國、墨國和薛國的國主一同來丹國,召開四國會議,商議剷除恐怖組織的事宜。景信就算在心裡不願前來,但表面上還是要做做樣子的。墨國和薛國那邊應該不會有問題,相信我們的提議,他們會爽快地接受,畢竟這兩個國家都是嚮往和平的,而且這兩國的國主也都是有膽識和遠見的,斷然不會拒絕了去。”
赤焰問道:“你如何能夠想到這樣的主意?”
此計可謂是絕佳的解決方案,但赤焰心裡仍有疑慮,畢竟景信和林紓曾爲夫妻,感情非同一般,而此計一旦生成,對景信必然會造成威脅,難道林紓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嗎?
林紓嘆了口氣:“我反覆地思量和推測,唯有此計最爲穩妥。我不想丹國因爲我個人的意願而遭遇危機,承擔風險。我信你不會殺景信,這次會面頂多是制約景國的擴張勢力,對所有國家都是好的,既然如此,爲何不用此計呢?”
“紓兒……”看著林紓明淨且充滿誠摯的目光,赤焰在內心嘆息,面對如此的信任,他平生第一次產生一種無法承受之感。
他答應過她不殺景信,並不代表他內心不想殺景信,他深知景信一日不除,丹國一日不得安寧。
若是按照皇后的計策,只要景信依約前來,要想殺他,易如反掌。
而景信是何等聰明的人,只怕他一收到丹國的書信,就會明白此計爲誰所出,即便是冒著生命的危險,也會義無反顧地前來丹國。
他深愛林紓不假,但也不可否認景信對林紓的愛意以及付出,一點不會比自己少。
“若是景信真的惡貫滿盈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即便我親自出手殺他也在所不惜。但現在他是景國百姓心裡的神明,庇佑著百姓的平安和幸福,我們不可以爲了所謂的霸業這麼自私。”林紓喃喃道。
赤焰輕吻她微涼的額頭:“好,就依照你的計策,朕不傷他便是。”
薛國。
楚狂收到丹國國主的書信,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楚蕙見狀,不由詢問:“皇兄,怎麼了?”
楚狂將書信遞過去:“你自己看吧!”
楚蕙接過信,看後,神情也有幾分凝重:“此次丹國的邀請,皇兄去與不去?”
“此信雖是丹國皇上的手筆,但也一定是丹國皇后的意願,而且此次四國國主的會面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朕豈好不去?”
楚蕙道:“各國國主會面,這樣的事情前所未有,皇兄一旦離開薛國,只怕會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一則是皇兄自身的安全,二則是薛國國土的安全。皇兄要三思啊!”
成婚後,楚蕙到底比先前沉穩了許多。
“朕知道,這也是信中所寫若是景國未動,我們不可先動的原因所在。丹國的國主倒是思慮周全,如果景信未離開景國參加此次會面,朕先去了,只怕景國會對薛國不利。景國的軍隊雖然勇猛,但全仰仗景信決勝千里的決策。景信若在丹國,再想對其他國家企圖不利,終究沒那麼方便,而且處處也會受到丹國的限制。”楚狂思忖道。
楚蕙點頭:“皇兄分析的甚是。但景信此人狼子野心無比狡詐,只怕他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老老實實參加會面。現在的情況,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反恐只是藉口,限制景國纔是真實的目的。景信那麼聰明的人,怎會看不出來?就算他不在景國,還有云戰和古月這兩個得力助手,未必不能成事。”
“所以此番朕去丹國,你留守薛國,一些大小事務由你全權代理。”楚狂交代道。
楚蕙搖頭:“皇兄絕然不能去冒險,與其這樣,倒不如我替皇兄前往,也是一樣的。再說墨國也未必是國主墨濯親自前往,派其他皇族的人或者重要的官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我們要防備的不止是景國,還有丹國,誰能確保赤焰不會設下圈套,對我們薛國不利呢!”
楚狂擺手:“赤焰此人一諾千金,絕非如此卑鄙小人。他身邊有皇后的輔佐,兩人皆是胸懷坦蕩之人,絕對不會做出如此爲天下不恥之事。”
楚蕙道:“皇兄還是放不下林紓吧!就算她以前是有情有義之人,我們關係莫逆,但時過境遷,人總是會改變的。如今她是丹國的皇后,而且爲赤焰誕下皇子,即便爲她的孩子考慮,也希望雄霸天下,一家獨大的。”
楚狂淡然一笑:“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她,只怕她未必喜歡做皇后,更別談讓她的孩子身擔重責居身皇位了。我們同爲皇族之人,期間的苦和痛再清楚不過,林紓是何等聰明淡泊之人,她豈會在乎權勢之爭?”
楚蕙嘆氣道:“也許皇兄對她更加了解一些,但我還是不能放心。”
“此事既定,一旦景信到達丹國,朕也將起身前往丹國。朕相信皇妹的才能,其他事情,也就許多交代了。”
這時宮人送來了蓮子粥,畢恭畢敬放下後,再次退了出去。
楚蕙拿起一碗,舀了一勺,嚐了嚐道:“皇后還真是細心呢!這粥果然好吃。皇兄有多久沒有去看盈月了?她畢竟是皇后,即便她不是皇兄心裡的那個人,夫妻間最基本的關切最要有的。”
“朕的心意,盈月最清楚不過。與其彼此見面後貌合神離的尷尬和疏離,倒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恪守各自的職責爲好。”
若不是因爲愧疚盈月爲自己吃了多年的苦,又不願林紓爲自己的事情放心不下,他自是不願冊封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