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二、小女生王曉芳吃晚飯時,韓風清坐到我對面,笑嘻嘻地說:“老才,你們學生真好。:。”我一愣,沒有反應過來她為什么說這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怎么了。”韓風清說:“你拿上去的蛹子真好吃,都讓孫建軍,彭葦和我吃了。”我瞟了一眼郝紅梅,嘴上“哈哈”著,“有人喜歡吃就好,感興趣的話,我們男宿舍可能還有半盒呢,估計沒有吃,你們干脆拿去吧。”“真的?”韓風清一下子跳起來,“在哪兒放著?”我微笑著說:“就在窗臺上。”“大家等著,我去取。”韓風清高興地往外就走。“算了吧,等你回來,我們早吃完了。”彭葦說。“你們不會慢點吃啊?我借個車子很快就回來的。”說完,就急匆匆跑出去,我和彭葦互視了一眼,莞爾一笑。?
郝紅梅默默吃著飯,一句話也沒有說。阿江端著飯盆坐在我的旁邊,把飯盒往桌子上一放,“老才,這事你辦的也不對啊,有好吃的東西,怎么一個人吃獨食。”我身子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對他說:“拉倒吧,我自己還一口沒有嘗呢!”?
“那你也不能把好東西都給她們吃了啊,典型的重色輕友。”阿江猶自不甘心地說。?
“哈哈,人家重色是不錯,但你是不是友還兩可之間呢。”張英在旁邊敲著鑼邊。?
看著又要發(fā)飆的阿江,我馬上知趣地躲到張玉的旁邊,離他遠遠的。張玉看著我,“哈哈”笑著說:“什么色不色的,別瞎說啊,反正我也沒吃著呢,等會兒我也嘗嘗,好吃的話,我還不干呢。老才,你做好思想準備吧,讓你們學生再炒一飯盒來。”?
“美的你們,早知道好吃的話,我還就自己偷著吃了,連味兒都不讓你們聞到。”我笑著說。?
說笑之間,韓風清把蛹子拿回來了。我也搶了一小勺,是用油鹽還有一些辣子等佐料炒的,味道確實不錯。眾人一人一兩勺,就把半盒蛹子搶沒了,都意猶未盡的樣子,鼓動我再讓學生炒一盒來,我模棱兩可地應承下來,我可不想成為當時人們攻擊的靶子,何況,這不過是物以稀為貴而已,在王永強家吃飯時,沒有人在乎這炒蛹子的。?
吃完飯,還沒等出去洗碗,常麗等幾個班上的學生就找郝紅梅來了。郝紅梅連話都沒有說,直接走了出去。“看見沒有,老才,紅梅的飯碗你洗啊,反正我不管,都是你慣的。”張玉笑嘻嘻地說。我不在乎地說:“不就洗個碗嗎?用得著這么小氣,這么斤斤計較?虧你們關(guān)系不錯呢?”?
“我們關(guān)系再好,也只是一時的,比不上你啊,將來老才絕對是氣管炎的料.”?
眾人大笑。我不想再說什么,拿起自己和紅梅的飯碗出去刷洗。我不喜歡張玉如此開玩笑,總把我推上一個很尷尬地處境,進不得退不得,我和郝紅梅的關(guān)系如果沒有她們在背后推潑助瀾,也許要好辦的多。何況背后彭葦若有所思的目光,更讓我如芒在背。?
實驗室的人漸漸散了,有結(jié)伴出去的,有被學生招呼走的,彭葦又招呼我出去溜一圈,被我謝絕了,我告訴她有學生來找我,我答應學生了。我不知道怎么跟彭葦相處,那種感覺實在有些不倫不類的,我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一時沖動,做出那件事。?
人都走了,我點燃一支煙,剛想拿出日記本寫點東西,王曉芳的腦袋就探了進來,見里面沒有別的人,才進來。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我不由笑了,“怎么,害怕了?”王曉芳一挺胸,笑著說:“我才不怕呢,我只是不想理別的老師,尤其不喜歡郝老師。”我饒有興趣地問:“為什么不喜歡你們郝老師?她教課教的不好。”?
“我看不出好不好的,”王曉芳難得得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只是不喜歡她太偏心眼,反正她不如你。”?
“哈哈,謝謝你的肯定啊,”我指指我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坐那兒說。”?
“老師,咱們也出去繞繞吧,我知道一個地方,不太遠,可好了,騎著車子,上課前絕對能趕回來。”王曉芳站著,有些期望地說。?
“是不是騎到那兒就得往回返啊?”我隨口問了句。?
王曉芳一時還真的愣住了,諾諾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坐吧,出去和在這兒是一樣的,在哪兒還不一樣說話?”?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王曉芳嘴上嘀咕著,有些不情愿地坐在我面前。?
“哈哈,有啥不開心的?今天我可是專門陪你的,在咱們班你可是第一個,還不知足啊?”?
“真的?”王曉芳高興地問。?
“你看見我跟咱們班的學生出去過啊?”?
“哦,是沒有。老師,人家郝老師總和學生一起出去,為什么你不呢?”王曉芳把手握成拳頭狀,放在椅子背上,下巴放在拳頭上,眼睛不眨地看著我。?
“一個人一個習慣啊,也可以說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想法,是不是?”?
“那,老師,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跟我說實話。”王曉芳把頭探過來,有些神秘兮兮地說。?
“好,你問吧,該說實話的我肯定說實話。”?
王曉芳并沒有聽出我的口氣,反而把椅子往前挪了一下,“老師,咱們班的學生都說,你在和我們郝老師談戀愛,是不是?”?
我的臉一熱,沒想到她竟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這些學生啊!我沉吟了一下,很平靜地說:“我如果說,我們之間沒有那種關(guān)系,你相信嗎?”?
“相信,反正我相信。常麗她們都說你們在談戀愛,我才不信呢,郝老師根本配不上你,我就說他們在胡猜,她們還不相信。”王曉芳興奮地說。?
我苦笑了一下,都不知道這些小女孩心里都怎么想的,偏偏關(guān)心這些問題。我有意識地轉(zhuǎn)移話題:“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家的情況,可以嗎?”?
王曉芳臉上的興奮沒有了,有些不情愿地說:“我們家有什么好說的,我爸我媽,我哥,還有我,一共四口人。”?
“你爸干什么的?”我往下問。?
“老師,你真的想知道我家的情況?”王曉芳抬起頭,看著我。我看著她的眼睛,竟然覺得,怎么說呢,有一種很復雜的神色,是憤怒是悲哀還是自憐?我說不清。我第一次覺得這個小女孩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樣單純,下意識地說了句:“如果你認為不方便,你就別說了,我只是隨口問問。”?
“老師,我把我家的情況都告訴你吧,不然你問別人,我會后悔的。”?
“我不會問別人的,你放心,你看我是那種人嗎?”我試圖安慰這個小女孩。?
“沒什么,這也不算秘密。我們莊的人都知道。我們家四口人,這我說過。我爸在外,算是做買賣的吧,在東北,一年也不回來兩次,我媽在家,幾乎傻在炕上了,還好,能自己伺候自己,我哥在絲廠,當保衛(wèi)科的科長。”?
王曉芳停了一下,低著頭,我沒有出聲。?
“我爸在東北有個小媳婦,前些年回來時,還把那個臭女人帶回家,結(jié)果把我媽氣得,當場就躺在炕上。我哥回來后,把我爸狠狠打了一頓,讓我爸和那個臭女人滾,告訴我爸,如果再帶其它的女人回來,就打斷他的腿。從這以后,我爸幾乎就不回這個家了。我爸不敢惹我哥,我哥是這片最大的痞子,你可能聽說過。我哥在這一片說句話,誰都得給三分面子。我哥以前老打架,讓我爸我媽整天的擔心,自從我爸被我哥打走后,我哥就不再惹事了,而且從那之后對我可好了,真的,有求必應。?
“我們家最苦的是我媽,沒事的時候,我媽就喜歡和我說她以前的事,嘮嘮叨叨,反反復復的,說不清道不明,我的耳朵都聽出膙子來了。她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給了我爸。我媽年輕時有一個相好的男人,挺好的那一種,后來那個男的當兵去了。這期間,我爸就把我媽給騙了,發(fā)生了關(guān)系。不得已,我媽就嫁給了我爸。后來那個男人回來找過我媽,再后來,那個男人回到部隊后,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死在部隊上了。這對我媽幾乎成了心病,有些神經(jīng)兮兮的,總叨念是她害了那個男人。那時我還沒有出生,是我媽講的。”?
我看著王曉芳,攤上這么一個家庭,也夠難為她的。?
“你想你爸嗎?”我試著問。?
“想,有時候想,有時候恨。不過也習慣了。”?
“你媽呢?她想你爸嗎?”?
“不知道,有時候我就想,如果我媽當時把那個男的忘了,我爸在外面也許就沒有臭女人了。她整天嘮叨那個男人時,我就煩,更恨那個人,人都死了還纏著我媽,讓我家不得安寧。”?
我一時不知道怎么安慰這個小女生,換做任何一個孩子,難免也會想她一樣吧。我有些后悔問她家里的情況,如果自己跟別的學生事前打聽一下就好了,這種事,恐怕是自己無能為力的。一時的勸告,能管一世嗎?我不相信。我想勸勸她,但真的不知道怎么開口,平時,我感覺自己的口才還可以,但這時,我感覺怎么說,話都是干巴巴的,沒有什么意義。?
“你哥多大了?”我只好又采用轉(zhuǎn)移目標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