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遼闊的大地上,大周西北大軍旗幟飛揚,他們正排列著條條長隊,擎著滅屍弓士氣高昂的到處剿滅殭屍。與此同時,任清風也收拾心情,御起飛天青雲,遠遠離開軍營,向隕星大陸西邊天際飛了去。
任清風打算直接飛過大周西邊的無盡森林,然後再越過森林盡頭的連綿雪山,直接到達天臺大陸。然而飛著飛著,任清風卻發現前方大地上突兀出現了一大片荒蕪的山巒。任清風定睛細看之下,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到了故鄉西周山附近。
西周山有沒有什麼變化,任清風看不出來。因爲他離開這裡的時候,只有七歲而已。此時任清風只看出來,自己童年居住的村子附近仍然像數十年前一樣一片荒蕪。不過當年被戰火毀掉的村子,終於再次出現了數十戶人家。
“五十多年了!真是世事變化無常,當年我離開的時候,只是一個懵懂無助的孩子。而現在卻已經是一名靈寂期修士了。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一場災禍,也許我現在也像當年父親一樣成爲一名獵手了吧?也許我此時也像他們一樣過著寧靜卻平凡的生活了吧?”
任清風靜立在當年居住的地方,看著眼前不知何時新建起來的幾間高大瓦房,不禁深深的陷入了幽思之中。
正在此時,只聽“吱悠”響動,瓦屋木門緩緩打開,隨即屋中一名年約六旬、身穿錦衣的富態老者,微弓著背拄著一根龍頭柺杖,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
“這位小哥你有事嗎?咦,你是。。。”老者緩緩擡起頭一邊打量著不遠處的任清風,一邊乾咳著顫巍巍道。話還沒有說完,他卻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變得驚疑起來。
“你是阿風!你真的是阿風嗎?不可能,我一定是認錯了。你不應該是他,三十多年都過去了,阿風應該跟我一樣老邁纔對。”老者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隨即臉色忽喜忽憂,目光呆滯自語般喃喃說道。
“大牛,你莫非是大牛?大牛你還活著?太好了!實在太好了!”任清風微微一愣,隨即面露驚喜,顫聲說道。說完話,任清風身形一晃,就直接閃到了老者的身邊。
“大牛?對。我是大牛!老天爺呀。你居然真是阿風,老頭子我不是在做夢吧?”老者微微一怔,隨即雙手顫抖的抓著任清風的雙臂,老淚縱橫道。
“不是在做夢,絕對不是在做夢!”任清風眼框微紅、面帶微笑,看著身前的大牛輕聲重複道。
“老婆子,快過來,你看誰來了!”大牛好不容易平靜了一點,就一邊熱情的將任清風讓進了屋子中,一邊朝著屋裡欣喜喊道。
任清風雖然心中有許多疑惑,而且也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過他仍然揀起了大牛落在地上的柺杖,扶著大牛走進了瓦屋。
進了瓦屋以後,任清風看到掛在牆上掛著的一幅自己畫像,這才明白爲什麼大牛能夠一眼認出自己來。
“阿風!你是阿風?”任清風正打量著屋內還算可以的陳設,內屋之中顫巍巍的走出一個老太婆,面帶驚喜道。
“這是三妞呀!小時候跟我們一起捉蟋蟀的三妞呀!”大牛拉過老太婆,看著有些茫然的任清風道。
“原來是三妞。你們倆都在?太好了。那還有其他人呢?還有其他人在嗎?”任清風面露驚喜,恍然說道。說著話,他的神識已經在小村中快速掃了一遍。結果卻並沒有發現什麼自己認識的其他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小孩都已經變成老人了。我想爹孃他們就算當年活下來了,現在也恐怕已經不在了。就算有當年活下來的其他小孩,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不可能認出來了!”如此想著,任清風原本欣喜、激動的情緒,不禁變得有些低落了起來。
與此同時,大牛、三妞兩位老人神情也都有些黯然了起來。隨後又簡單的跟任清風述說起了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
片刻之後,任清風這才終於弄清楚。原來當年小村遭受血災的時候,不僅是他,村中還有其他十多個人倖免於難。至於大牛、三妞,則是這十多個人中僅有兩個,還沒有因爲太過老邁而過世的。
“原來當年你們都在地窖中躲藏了起來,加上運氣好,所以纔沒有被發現的。”任清風恍然道。
聽了大牛、三妞兩人對於當年事情的講述,雖然任清風內心翻江倒海,表面上看來卻非常平靜。
“是的。等到官兵走了以後,我們就結伴離開了村子。直到前幾年,我們倆感覺到活不了多久了,這才搬了回來。”大牛微微點頭,語氣沉重道。
“記得當年我們倆人那天晚上,因爲想去你家找你玩,才意外發現了接近村子的官兵。後來我們倆就躲在你家的地窖裡,這才能僥倖逃過一劫的。”三妞心有餘悸道。
“這麼說當年父親、母親他們倆也沒有被官兵殺死了?”任清風眼晴一亮道。
大牛、三妞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逃過大難,結成夫妻也很正常。任清風並不奇怪,也不是非常關心。任清風最關心的,顯然是自己父母的情況。
“當年他們二老的確沒事,不過都已經在二十年前相繼安然逝去了。”大牛顯然太過老邁身體不好,先是乾咳了幾聲,這才顫巍巍道。
“他們二老的骸骨,也已經按照他們的遺願,在我們搬來的時候,被護送回來安葬在村子東邊的墓地了。你想要拜祭的話,我們現在帶你過去。”三妞雙手輕拍大牛後背,仍然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任清風道。
“不用了。遲一些再說。我想知道,他們二老當年離開村子以後,後來那麼多年都過的怎麼樣!”任清風雖然早有預料,心中卻仍然重重一痛,同時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色,輕輕擺手道。
大牛又繼續咳嗽了幾聲,接著便和三妞,針對任父、任母的情況詳細的講述了起來。片刻之後,任清風終於放下了這些年來,內心深處壓著的一塊大石。
原來任父、任母,當年僥倖逃過一劫之後,因爲在先生家裡找不到任清風,便只好隨同村子中其他倖存者一起離開了。過了數年,他們開始新生活的同時,先後又生了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任清風被大燕六扇門到處粘貼畫像,通緝追捕時,他們才知道自己的大兒子還活著。後來等到任清風刺殺了大燕皇帝,名揚江湖時,他們二人這才終於放下心來。同時也終於擺脫了當年事情造成的心靈創傷。
另外,讓任清風感到欣慰的是,他們二老雖然沒有能跟自己見面,卻一直爲自己感到無比自豪。再加上有了新的家庭,村中人的相互關照,他們餘生過的還算不錯,而且最後也是壽終正寢的。
“我們這裡的這張畫像,就是當年你被朝廷通緝時候,學他們二老一樣偷偷留下來的。不過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你居然還是沒有多大變化。看來民間傳聞你遇到仙人,並且拜仙人爲師成爲仙師的事情都是真的了!”大牛凝望著牆上的畫像道。
“其實他們二老晚年一直以沒有見到你爲最大遺憾。”三妞微微一嘆道。
“你的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現在都住在大都。而且他們全都是生活的非常好。據說你三弟的幾個孩子前些年都考了功名,做了大官了。我這裡記有地址,一會找給你。你可以去大都找他們!”大牛緩過神來,眼晴一亮道。
“不用麻煩了。知道任家還有其他後人,而且過的不錯,我就已經很欣慰了。雖然我有些想去,不過我和他們卻始終截然不同。所以還是不去打擾他們的正常生活了。”大牛正要起身翻找地址,任清風卻輕輕一擺手,微微一嘆道。
“你們倆人這些年都過的怎麼樣?”三人全都沉默了一會之後,任清風收拾心情,岔開話題道。
“我們也還不錯。你看這屋子,還有這些家當就知道了。另外,我們倆也有不少兒孫,而且都在大都做生意呢!”三妞面露微笑道。
“他們也還孝順。這次我們搬回來,他們還特意派來了不少下人。不過這些人全都被我們趕走了。最後還有一個負責做飯的,也去附近鎮上買東西還沒有回來了。”大牛似乎突然變的年輕了起來,臉上皺紋如同花朵一般綻放開來道。
顯然,說到自己的孩子,三妞和大牛全都變的興奮了起來。他們隨後又熱情講述了足足半個時辰,這纔好奇的問起了任清風這些年的經歷。
“就是這樣了!”任清風微微一笑,選擇性的簡述了一下,片刻之後總結道。
三人又閒聊了幾句之後,任清風小心翼翼的幫助大牛用一絲靈力調理了一下身體,又留給大牛一些培元丹藥,最後終於在大牛的執意帶領之下,來到了位於村子東面荒野中的父、母墳墓近前。
墳墓建的相當氣派,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才能建的起來的。不過在荒山僻野之中,墳墓卻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大牛獨自離去。而任清風則是心中悲慼,在墓碑恭敬的拜了幾拜,隨即又在墓地邊上建了一個簡陋草棚住了下來。只到三個月之後,任清風這才終於收拾心情,離開墓地,乘著青雲繼續向西邊天際飛了去。
自此,任清風終於徹底了斷了這段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