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玨走后，了空一人駐足在大殿門口。

身后是顯的了空渺小的巨大金佛，慈目的看著遠方。身前是滿山遍野的櫻花，一眼望不到頭。

驟然風起，了空的衣袍隨著花瓣飛舞。

直到有小僧來叫他。

“阿彌陀佛，”了空的目光似乎透過世間，“風雨欲起。”

顧璃想回趟家，就和梁芷柔幾人在公交車站前分離了。

梁芷柔三人都是外地人，除了顧璃。

但顧璃也不常回去。

用她的話說，就是回去了也沒人，還不如跟她們幾個在寢室里混。

“唉？”顧璃一進客廳，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韓清子，“媽，你今天沒去局里？” wωw⊕ TTkan⊕ CO

誰能想到，看著不過二十多的韓清子，已經都有一個上大學的女兒了。

韓清子把顧璃身上的書包取下來，“你今天怎么舍得回來了？”

顧璃單手撐著沙發靠背，干凈利落地翻了過去，躺在沙發上，雙眼亮晶晶的，“當然是想你了。”

“想我？”韓清子寵溺地敲了一下顧璃腦袋，“那上個月一個月都不回家一趟？”

顧璃捂著腦袋，淚眼汪汪地指控韓清子，“那不是隔壁省那只妖太煩人了嘛。”

韓清子把書包放在沙發上，又去切了盤水果，抱著一堆零食走了過來。

把東西都擺在顧璃面前，“行了，別跟我貧。”

水果和零食都是顧璃平時愛吃的，早就兩個腮幫子塞的滿滿的，說話也含糊不清。

得虧韓清子是顧璃母親，不然十級翻譯都聽不出來顧璃在說什么。

顧璃：“對了，媽，嘴緊有沒有細雪便服的鞍子？”(對了，媽，最近有沒有吸血蝙蝠的案子？)

韓清子思考了片刻，“沒有。”

顧璃又插了一叉子獼猴桃送進嘴里，“累死的呢？”(類似的呢？)

韓清子一邊說著“慢點吃”，一邊回答顧璃的問題，“都沒有。”

顧璃不會無緣無故問她的，韓清子疑惑的問道：“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顧璃四處望望，拉過來被韓清子放在一邊的書包。

打開拉鏈，在里面東摸摸，西找找。

把某只睡得正香的小蝙蝠扔在了桌子上。

“哎呦，誰呀？”小蝙蝠揉著屁股坐了起來。

也許是剛被人吵醒了好夢，語氣中還有些惱火。

一睜眼，看見顧璃笑瞇瞇地盯著他，頓時瞌睡蟲全跑了。

韓清子看到顧璃從書包里摸出個蝙蝠妖，提起他的腦袋送到眼前，“這哪里來的？這么小，還敢出來混。”

蘇歸瑟瑟發抖地反駁，“我不小，我比你們都大！”

韓清子也是第一次見這么有趣的小妖，被他逗的一樂一樂的。

顧璃翻了個白眼，“傻逼，不是說你年齡。”

韓清子說的小，指的是蘇歸體內的妖力。

他體內的妖力太少了，甚至都難以維持他的人形。所以，昨天顧璃說他一句垃圾，沒說錯。

連人形都維持不了的妖怪，就敢往人堆里扎。

索性是遇到了顧璃，不然就昨天那種情況，蘇歸早就在監牢里了。

顧璃撕開一袋薯片，“既然最近沒發生過類似案件，那就把他放了吧。”

韓清子還在逗弄掌心的小蝙蝠，顧璃輕輕彈了一下他腦袋，“回去吧，下次要是再傷害人類，我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

蘇歸感受到身上的法印一瞬間消失了，卻像沒聽見顧璃的話一樣，沒有動作。

韓清子把蘇歸放到窗戶上，示意他離開，蘇歸卻撲閃著翅膀又飛到了客廳茶幾上。

顧璃正在換臺，左手去摸桌上的薯片。

薯片沒摸到，倒是摸到了一顆圓滾滾的小腦袋。

顧璃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怎么？還想我賠你醫藥費，你夢呢！”

“你雖然沒有傷人，但你昨天的行為是傷人未遂，我放你走就已經對你很客氣了。”

半天沒聽見蘇歸回答，韓清子“咦”了一聲，“你怎么哭了？”

哭了。

誰哭了？

顧璃下意識低頭，也許是察覺到了顧璃在看他，蘇歸直接哭出了聲，“哇哇哇，哇哇哇！”

顧璃像是被人安了彈簧，一屁股從沙發上彈起來，“你干嘛，還真想碰瓷？”

韓清子倒是覺得很有趣，伸出食指摸摸蘇歸的腦袋，“哎呦，好可憐的小家伙！”

蘇歸像是一瞬間找到了發泄口，噗嗤噗嗤的飛到韓清子手腕邊，兩只小爪子抱著她的手腕，埋頭痛哭。

這個樣子，很像顧璃是個“負心漢”，用完人就隨意丟掉。

蘇歸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訴說：“我，我找不到，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哇——”

啥？

哭了半天，是迷路了。

可這對蘇歸而言，并不是迷路那么簡單。

是幾十個日夜的顛沛流離，是幾十個日夜的風餐露宿。

是一個初入世的小妖，在對他并不友好的人世跌跌撞撞。

是一個靈力低微的小妖，隨時面對會丟掉自己小命的心驚膽戰。

“那你還跑出來？”顧璃問道。

蘇歸嗦嗦鼻子，“我，我是偷偷溜出來玩的，但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蘇歸只要一想到，自己如果有一天回了家，自己會面對怎樣的怒火，就又忍不住哭得更大聲。

顧璃重新坐到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拖鞋在腳上不停晃蕩，“那你總知道你家在什么地方吧？”

蘇歸迷茫地搖搖頭。

顧璃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你可真行！

蘇歸像是知道這兩人之間，誰才是掌握話語權的那個，又拿腦袋蹭蹭韓清子的手腕。

顧璃一看蘇歸，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小心思，提著他的后脖頸，把小蝙蝠給拉了回來，“你給我安分點！”

蘇歸被提著后脖頸，還不忘淚眼汪汪地看著韓清子。

那模樣，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這么一折騰，蘇歸背后的傷口又裂開了。

白色的繃帶染了鮮紅的血跡。

韓清子一把打開顧璃的手，“你給我仔細點！”

顧璃猛地收回手，看見蘇歸的繃帶，去拿了醫藥箱過來，十分嫌棄的給蘇歸重新上藥包扎。

蘇歸安安靜靜的趴在桌子上，很乖巧的任由顧璃折騰。

韓清子揉著蘇歸腦袋，“要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璃打斷，“想都別想。”

蘇歸立馬去蹭韓清子的手指，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韓清子心軟的一塌糊涂，“你以后就跟著阿璃吧！”

顧璃正在收拾藥箱，五官擰巴在一起，很明顯的不樂意，“我身邊跟只阿貓阿狗還可以，跟只小蝙蝠是什么鬼？”

韓清子眉毛一挑，“怎么，你種族歧視。”

顧璃倒也不是真的嫌棄身邊跟著只蝙蝠，就是懶得照顧他。

她連自己都懶得照顧，以后還要去照顧一只小蝙蝠。

想想就煩！

韓清子坐在沙發上，一手搭在靠背上，“那他以后就跟著你，你去哪兒也帶上他，說不定他就想起自己回家的路了。”

顧璃撅著嘴，“行，我的母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