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屋裡出來了幾個姑娘,容顏姣好,體態輕盈,這羣衙役當即看直了眼。
暮蘭福身行禮,上前扶著紅蕊,笑道:“官爺有所不知,我們寨主向來是菩薩心腸,今早帶著人去施粥了。不知官爺來時走的是哪條道兒,說不定還撞見了呢!”
聽她一言,一行人便想起,來時確實路過個村子,廟前有人施粥放飯。少卿還滿臉笑意,說此地雖然貧苦,但民風淳樸云云。
少卿也沒再多問,只讓紅蕊按了手印。甫一出寨,少卿便問:“這可是前些日子幾位王爺來圍剿的土匪寨?”
書生連聲稱是。
少卿便冷哼道:“可見這些貪官污吏仗著朝廷有人擔保,作威作福,做些欺壓百姓之事。”皇帝縱情享樂,哪能體會百姓之苦。
且說他們走後,紅蕊便驚魂未定,連說好險。暮蘭叫來姑娘們,憂心忡忡說道:“幸虧小姐提防著,讓霜兒她們帶著幾個嬸孃在官道附近村廟前施粥。可見,還有些人暗裡盯著暮雲寨呢。”
紅蕊嘆道:“說得難聽了,小姐畢竟是土匪頭子,雖少露面,但她身邊只有風竹一人,況且漠北使臣窺見得她的真容,免不了時間長了露出破綻。”
一青衣女子聽了,出了個主意。
暮蘭一聽,連忙搖頭,“從前我也是這樣的想法,與其這樣大費周章,不如殺了漠北使臣省事。可小姐說,那個使臣不是個好對付的,內力不在她之下,憑我們的力氣,要殺他何其困難。於是,小姐纔想法子,將化力丹與軟筋散研磨成粉,摻進酒裡,再抹到身上,故意親近使臣,這方有了後面的事。”
一陣安靜後,暮蘭對青衣女子道:“你是個冷靜的,帶著你那兩個徒兒,悄悄去小姐那兒,風竹那丫頭,畢竟年紀小,總有懈怠的時候。”
風青漠然,朝暮蘭伸手。
“東西在風竹那兒。”風青私自出寨傷了幾條無辜人命。本來,依照慣例是要將風青逐出去的。衆姐妹拼死求情,小姐才破例放過了風青。只是,收了她的暗器,讓她立功贖罪。彼時,正是風竹將她濫殺無辜的事情告訴了小姐。風青氣恨不過,再不想與風竹來往。可她們都不知道,風竹爲了小姐能從寬處置,在老夫人跟前跪了整天。
暮蘭摟著她,勸道:“你與風竹之間的誤會,能解則解,不能解便自顧自的,莫要置氣。”
風青淡笑道:“勞煩費心,我收拾東西去了。”
她走後,暮蘭仍看著她的背影愣了許久,紅蕊出聲喚她,問姐妹們道:“我這走了幾年,她倆還沒和解?”
姑娘們連聲嘆氣,暮蘭也道:“她倆一個固執己見,一個多愁善感。按理說都沒有壞心,偏生兩人一湊到一塊兒,就是爭爭吵吵的。風竹心裡暢快,這些個事兒從來是隔夜忘的,可風青,總記掛著這些,念念不忘。時間一長,總得悶出病來。”
“哦~”紅蕊嗤笑出聲,“有小姐看著她倆,等她倆捅破那層窗戶紙,只怕是比親姐妹還好呢!”
這正是暮蘭的意思,她止住笑,說道:“近些日子你們就好生守著寨子,我帶幾個身手好的去查查,是誰暴露了紅蕊的身份。”
衆姑娘攜手告別過,暮蘭便去試煉場挑人去了。
風青的徒兒也是從試煉場挑出來的,故與風青一樣,嚴肅呆板,少言少語的。
三人差不多打扮,皆是左手持一把銀劍,墨髮束起,青衫白裙,眉毛斜飛入鬢,英氣非常。
她們入了城,便直奔洛韶容的府邸。
適逢洛韶容不在,小廝也不敢亂放了人進去,請教了名姓,纔去廳裡稟報風竹。
風竹正詫異,她們來此作甚。隨即道:“快請進來。”
風青一行人進來時,便有丫鬟遠遠的瞧著,因其持劍,也不敢近前。
風竹盤坐在椅子上,打量一番,冷笑道:“你來做什麼。”
風青沒理她,四處一看,找了個離風竹遠的地兒坐了。末了,見兩個徒兒朝風竹作揖行禮,喊了句:“師姨安好。”
她心裡氣堵,悶聲道:“青塵,青沫,還不過來!”
兩人依言,立在風青左右。
在這兒服侍的丫頭們端上茶果,風青冷聲道謝,那丫頭嚇得一愣,忙退下去。
風竹不由暗笑,她也不知風青是隨了誰的性子,冷酷無情,活閻王一般,看面相就是不好惹的。只可憐她那兩個徒兒,身上也漸漸有了她的影子。
心下便想起一人來,她也不想在這兒討沒趣,吩咐丫頭們好茶伺候著,自己往白衍之的住處去了。
白衍之住在最偏僻的一個院兒,周圍一轉的青竹樹木,石階上點點苔蘚,走至盡頭,往右一轉,又是另一天地。
白牆青瓦,綠蘿籬笆,窗外芭蕉翠綠,屋後枯樹寒鴉。
丫鬟煮酒烹茶,小廝清掃落花。側邊鞦韆上,白衣公子捧一卷書自詡風雅。
風竹咳嗽一聲,白衍之歪頭一瞧,朝她招手:“稀客啊,丫頭快來坐。”
她哪肯坐,也制止想起身的丫頭,她笑道:“白叔,除了小姐,你是最疼我的,我今兒可受了莫大的委屈呢。”
白衍之從鞦韆上下來,將書丟在石桌上,戲謔道:“莫不是容兒又丟下你跑了?”
風竹點點頭,氣呼呼道:“小姐不帶我自是有她的道理,我氣的是,方纔暮雲寨來人了,本該是高興事兒,可她對我愛答不理的。白叔~你大發慈悲,幫我探探她的口風吧。”
說著,她拉著白衍之的袖擺晃了晃,好不可憐。見白衍之點頭了,就立馬撒手,往後退了幾步。
白衍之眼裡的寵溺瞬間變成了無語,他當這丫頭開竅了,沒想到卻是與容兒一樣的德行。
“白叔,那青衣銀冠的姑娘名叫風青,兩個繫髮帶的,是風青的徒兒,大的叫青塵,小的叫青沫。”
白衍之頷首,走了幾步,見風竹沒跟上,問道:“你不去?”
“白叔去吧,我聞著這酒香,等會兒喝兩盅再去。”風竹饞貓模樣,惹得白衍之搖頭嘆氣,無奈道:“你這丫頭,盡跟著容兒學壞了。”
風竹朝他做個鬼臉,又道:“白叔再不去,廳裡的丫鬟們一會兒都被嚇得站不穩腳了。”
他一聽,樂了。他到想瞧瞧,這風青是什麼樣的人物。
白衍之從小廳轉過來,挑起簾子進了主廳——靜謐無聲。
他尬笑兩聲,方行至風青這邊。他見這姑娘眉眼深邃,不怒自威,當即失了神。
風青擡眼看他,以爲是哪裡來的紈絝子弟,拔劍指向他,厲聲道:“做什麼!”
青塵青沫也暗自撫上劍柄,萬分警惕。
白衍之忙往後錯了幾步,慌忙擺手,笑道:“姑娘錯怪本公子了,快些收了武器。本公子並無惡意,只是遠遠見著個勝似仙子的人兒,一時忍不住過來瞧瞧,嘿,果真讓本公子料到了,姑娘竟比天仙的模樣還要好!”
風青起身,一步步逼近,她自動過濾了這些花言巧語,在她眼裡,油嘴滑舌的男人決計不是什麼好東西。
眼看再無退路,白衍之方曉,只怕這姑娘是來真的。他暗罵洛韶容,教的都是些什麼人吶!
還未等他有所動作,風青見他眼神迷離,便料定這混小子是在腦補些齷/齪之事,當下怒火中燒,也顧不得是在小姐的家裡。
持劍直衝要害而去,白衍之猛然回神,往後一躺,桌上杯盞便落了一地。
見風青還要來,他往旁邊一翻,鑽到桌下,連忙喊道:“姑娘冷靜啊!這可是容兒的地兒!”
“好你個下/流/胚/子,容兒也是你能叫的?”風青往桌下刺,哪知白衍之比泥鰍還滑溜,轉眼間便鑽到另一處去了。他專躲在青花瓷瓶後面,風青一瞧,想必這青花瓷瓶價值不菲。
她咬牙道:“躲躲藏藏算什麼本事,出來!”
白衍之見此計有效,一不做二不休,抱起青花瓷瓶,死皮賴臉道:“姑娘若不收起武器,本公子砸了這瓶子!”
“你——”風青瞬間臉色比鍋底灰還黑,她不明白,世間爲何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這時,白衍之又矯揉造作道:“哎呀!這瓶子忒重,本公子要拿不住了!”
風青也怕這瓶子真的碎了,忙收劍入鞘,冷哼一聲歸座。
白衍之嘿嘿一笑,將瓶子放了回去,站在原地,笑道:“姑娘的火氣忒大了些,不過,一想你是容兒手下的人,倒也能理解。”
風青氣得又要起身,白衍之伸手搭在瓷瓶上,道:“姑娘怎麼這麼不禁說呢,本公子命如草芥,傷了便傷了,若是無意間打碎了這青花瓷瓶,嘖嘖嘖,不知容兒會如何心疼呢。”
“好個下/作/東西,我奉勸你一句,以後若是找不到什麼青花瓷瓶做免死符,可仔細了閻王來取你的命。”
白衍之笑道:“姑娘莫唬本公子,你賽若天仙,怎會是閻王呢。”
風青冷聲道:“怪道明月樓險些被一鍋端了,原是出了個這樣的樓主,明月樓何愁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