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霍雲帆鍾愛的女人,一樣是個機靈百變的女偵探!”金櫻藤笑道,手上的槍又在周曉京的太陽穴上頂了一下。
周曉京卻暗暗吃驚,明鏡事務所的人大都不知道霍雲帆的真實身份,日常稱呼時往往會叫他“霍先生”或“霍朗先生”,金櫻藤叫霍雲帆的真名,說明她已經知道他霍家五少爺的真實身份了。
記得周曉京剛剛來到明鏡與同事聚餐的時候,霍雲帆就曾經說金櫻藤不簡單,她或許覺察到了他的真實身份也說不定,但是金櫻藤在明鏡工作幾年,始終沒出過差池,霍雲帆纔會願意留她在明鏡繼續(xù)工作。
可是......周曉京道:“你倒底是什麼人?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雲帆的身份的!”
金櫻藤面不改色心不跳,幽幽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麼?我還沒有進明鏡工作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大名鼎鼎的神探霍朗就是霍家的五少爺霍雲帆了,而且也知道這位五少爺曾經在英國的大學跟周家二小姐戀愛,後來因爲家庭恩怨就分手了,所以,周小姐......從您來明鏡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們的來龍去脈!”
周曉京禁不住一陣陣的膽寒,這個金櫻藤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對她和霍雲帆的事瞭解得這樣清楚?
“你說是你從東北逃難過來的,都是假話吧!”周曉京切齒道。
金櫻藤用另一隻手渾若無事地撩一撩被風吹亂的留海,笑道:“我是從東北來到浦江的,這沒錯,不過我的真實身份和姓名都是假的,至於我的來歷,咱們以後再說,現在我沒那麼多工夫跟你羅嗦,周小姐,我不會讓你很快死掉的,我還想求霍大神探幫忙,你既然是他心尖兒上的人,我留著你,還有大用處呢!”
原來金櫻藤是來挾持她要脅霍雲帆的,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周曉京被槍抵住了頭,金櫻藤的另一隻手又如一隻堅固的金箍般扣在她的肩頭,周曉京想,霍雲帆的住所離此並不遠,爲什麼到現在還不來?
金櫻藤似乎看出了周曉京的想法,咯咯輕笑道:“你在等著霍雲帆來救你,對不對?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他已經在路上被人絆住了,我既然要來造訪周曉京,當然要防著他過來攪局的,不是嗎?不只是他,就是你的那個丫頭雪枝,一時半會兒也是回不來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當他們歷盡千辛萬苦到達這所屋子的時候,看到的只會是空樓一座!”
周曉京的心一下子沉入深深的湖水,窒息一般的難受,金櫻藤今天過來,事先已做了萬全的準備,看來她今日難逃此劫,聽金櫻藤剛纔的話,她是不會讓自己再活著回來的,難道這就是現實?就這麼結束了?她和霍雲帆得而復失,失而復得的愛情始終只是一場鏡花水月嗎?
“只怕事情不會按照您的理想來發(fā)展,近藤櫻子小姐!”周曉京聽到這個沉著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簡直比最美的天籟還要慰藉她的心靈,霍雲帆,他終究是趕到了!
金櫻藤輕輕吸了一口涼氣,轉臉看時,霍雲帆已經站在門口嚴陣以待了,手裡拿著一支黑洞洞的手槍。
“怎麼,不打算講講您的功勞嗎?”霍雲帆聲音還是四平八穩(wěn),其實內心早就如煮沸的湯鍋一般難熬,但是他也明白,要想救周曉京,必須要鎮(zhèn)定再鎮(zhèn)定,不然地話,讓近藤櫻子這隻狐貍看出破綻就不好辦了。
近藤櫻子勉強挑了挑她那美麗的脣角,冷冷笑道,“佩服!佩服!終究是給你查到了!不錯,我的真實身份是大日本皇軍陸軍上尉,不過即使在日本,也很少有人知道,因爲我是奉上密令來浦江潛伏下來的特工!”
霍雲帆笑道:“果然沒錯!所以你的最終目的並不是要殺害章小言,而是意在那份秘密圖紙吧!”
近藤櫻子嫣然一笑,道:“跟霍大偵探這樣的人打交道就是爽快——您是什麼時候覺察到我的?”
霍雲狂狷地笑道:“想知道嗎?不過我還是希望先聽聽近藤小姐說說你做的事情的!”
近藤櫻子早就拿到了秘密圖紙,她此行的任務已然完成,現在對著兩個聽衆(zhòng)講講她的“成就”,她非但不介意,而且樂意爲之,她笑靨如花,手上那支黑色的手槍卻抵得周曉京更緊了,笑道:“好吧!其實,我是大日本帝國從小培養(yǎng)的間諜,從學校畢業(yè)之後,就來到了中國東北,專門負責情報收集工作。”
周曉京心想,怪不得近藤櫻子的東北話說得那麼地道,日本人覬覦東北已久,早就在暗地裡向那裡派駐大量的情報人員,收集東北乃至全中國的地質、礦產、漁業(yè)、農業(yè)資料,爲實現他們的狼子野心做準備。
近藤櫻子就是這樣的人。
近藤櫻子又道:“不過三年前,我接到上鋒的命令,令我到關內腹地潛伏下來,暫且居住在浦江,等到上面用我的時候,自然會想辦法把我喚醒!”
“喚醒”就是召喚特工開始行動的意思,一般來說,一個潛伏下來的特工如果沒有被喚醒,他們會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在大千世界的蕓蕓衆(zhòng)生之中,就算看到以往的同僚朋友有危難,也決不會有半分行動,近藤櫻子化名金櫻藤到了浦江之後,就一直處於這種狀態(tài),而一旦被喚醒,她們就會聽從上鋒的命令,進行各種間諜活動。
“我到了浦江之後,爲了能生活得更好一點,就到明鏡事務所找到了這份高薪的工作潛伏下來——直到在偵破喬安琪一案時,我突然接到了上頭的命令,說是外交次長鄭恆永的手裡有一份關於中國東南海域的秘密圖紙,讓我務必想辦法盜出來,我要完成這個任務,就必須首先接近鄭家,這時正好霍先生想要讓人作香餌,誘使喬紫榆現身,我就以幫忙爲條件,讓霍先生把我介紹到鄭家作‘皁精’的廣告女郎!”近藤櫻子平靜地說道。
霍雲帆痛心道:“是啊,那時候我怎麼會想到我的事務所裡竟然隱藏著你這樣的蛇蠍!”
近藤櫻子輕輕一笑,道:“你也不必自怨自艾,霍大神探,其實,就是您不介紹我去鄭家做廣告女,上頭也早已經爲我鋪好了路,讓我接近鄭恆永,哼,要是那樣的話,說不定我早在你們去香港查案子的時候就可以把圖紙拿到手了,也省得現在還要讓霍先生您揪著這件事不放,費上許多的羅嗦——畢竟浦江真正的英才,可實在是不多啊!”
霍雲帆道:“哦?那麼你爲什麼又要多繞個彎子先做廣告女郎接近鄭恆山呢?”
近藤櫻子冷笑道:“當然是爲了錢!關東大地震之後,日本一直不景氣,我們這些情報人員拿到的經費也比以前少了不少,尤其是這幾年又沒有被喚醒,手裡的錢更少,不然的話,我何必要巴巴地到明鏡事務所來工作呢?無非是想多拿些薪水,想要生活得好一些!”她撩了撩鬢邊的碎髮,又說道,“後來我果然如願以償了!當然,我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真正使命,就是要拿到那份秘密圖紙,所以,鄭恆山再在物質上滿足我,我也註定不會在他身邊久待,很快,我就故意讓紀佩佩發(fā)現這件事,同時又暗暗找機會接近鄭恆永。”
原來紀佩佩那麼快就戳穿了鄭恆山出軌的事,竟然是近藤櫻子故意爲之,周曉京忽然打斷她道:“等等,你開始接近鄭恆永的時候,簡竹清的父親忽然病重,她去孃家侍疾......”
近藤櫻子脆生生的嗓音在靜夜裡格外尖銳,她笑道:“真不愧是跟霍雲帆珠聯(lián)璧合的偵探,見一察十,沒錯,簡竹清父親的事,也是上鋒爲了配合我的行動故意安排的,這件事對於一般人而言很難,但是對於已經滲透進中國的大日本帝國的情報機構來說,卻很容易!”
霍雲帆冷笑道:“帝國?哼,不要太自大!”
近藤櫻子卻不以爲然地冷笑道:“霍先生如果不服,那麼,現在是民國十四年,霍先生就看十年之內,二十年之內,中日之間會是怎樣的形勢!”
霍雲帆冷笑道:“我不僅會看,更會用實際行動去做,每一箇中國人,都是如此,近藤小姐,咱們走著瞧!”
近藤櫻子笑道:“一言爲定!不過霍先生可不要太樂觀,至少眼下這一局,您就已經輸了!”
霍雲帆道:“不一定吧!你以爲你多個麗香做幫手,就萬事大吉了?”
這一句話一出口,連周曉京也是一驚,近藤櫻子花容失色道:“你......你還是知道了!”
霍雲帆道:“沒錯。近藤小姐,您剛纔傾肝吐膽地說了那麼多,現在也讓我來說說,我們是怎麼戳穿你們的詭計的!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有意對所有的人制造一種假像,在爭寵這件事上,你和章小言是一個陣營,麗香則是幫著簡竹清的,而事實卻恰恰相反,章小言只是你隨手抓來的一個工具,麗香纔是——我恐怕她的職位尤在你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