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進(jìn)門後，面對顧默宸那張沉鬱的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容時候，蘇墨瞳立在門口，再然後，她走了進(jìn)去。

顧默宸卻在一瞬間的猶豫後，站起來，走了過來，而後關(guān)了門。

一時間，這個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蘇墨瞳微微地垂下眸子，這樣在這個辦公室裡關(guān)了門說話，她覺得不太妥當(dāng)。

“把門開開吧！”她輕聲道。

“你覺得我們的談話能開開門傳出去嗎？”他的語氣是那樣的低沉，似乎隱約中夾雜了一絲的憤怒。

蘇墨瞳的心裡狠狠地一抽，遇到事情，他就是這樣指控，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辦公室這樣，或許不至於傳到網(wǎng)絡(luò)上。

顧默宸卻走過來，倏地扳住她的肩膀。

她想要掙扎，可是抵不過他的力氣，他的雙臂牢牢地鉗制住她的雙肩。

“爲(wèi)什麼不告訴我？你說，爲(wèi)什麼不告訴我？”他明明在控訴，卻那樣悲傷。“讓我覺得像個傻子一樣，你是希言的妹妹啊！”

面對顧默宸的質(zhì)問，蘇墨瞳只能漠然以對。是啊！他是她的姐夫啊！難道到了此刻，她得跪下來謝罪嗎？就因爲(wèi)她招惹了自己的姐夫，愧對了九泉之下的希言？

如今，顧默宸這個情緒她能理解，因爲(wèi)當(dāng)初知道的時候，自己的衝擊有多大，只有自己知道。只是告訴他又能怎樣？改變不了什麼。只是人很多時候遇到的事情就是喜歡指責(zé)，而不是問自己究竟?fàn)?wèi)什麼，總是喜歡問別人問什麼，這是人的本性。

顧默宸凝望著她漠然的眼神，那眼中的灰敗之色，著實讓他很意外。

他凝視了她良久，忽然就放低了聲音，卻還是那句話：“爲(wèi)什麼不告訴我呢？”

蘇墨瞳聽著這樣的聲音，忽然就溼潤了雙眼，而後拉下他的胳膊。

他也配合了她，鬆開了對她的鉗制。

她強(qiáng)忍住眼中的淚意：“告訴你又能怎樣呢？你又能改變的了什麼？我們的認(rèn)識不就是因爲(wèi)我長得像希言這張臉嗎？”

顧默宸一下子無言以對。

是的！

告訴他又能怎樣吧？

“希言是你的姐姐，所以你們纔會長得如此之像，而我竟然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幽幽地開口，聲音裡都是痛楚。

蘇墨瞳是理解他這種痛楚的，因爲(wèi)開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衝擊也不是一般的小，她去看希言的墳，然後遇到了他！

顧默宸見她沒有說話，突然就想起，那個黃昏，他捧著一束玫瑰花站在希言墓碑前遇到蘇墨瞳的時候，他那時候還質(zhì)問她去做什麼！

原來——

他怔忪了下來。

那個時候，蘇墨瞳是去看望她的姐姐的吧？

不是因爲(wèi)希言是顧默宸的妻子，而是因爲(wèi)希言是她的姐姐！

她對禪兒那樣的感情，原來冥冥之中還有一份血緣的牽連。

他想到此，猛地閉了閉眼，絲絲痛楚都被壓抑。

“我從來不知道希言是被領(lǐng)養(yǎng)的！”他只要一想起希言被領(lǐng)養(yǎng)，心就痛的不行。

蘇墨瞳沒有說話，顧默宸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對希言的憐惜是到了極致的。她完全地聽得出來，只是這也很正常，顧默宸很愛希言，愛到極致。

蘇墨瞳聽到這樣的語氣再一次的慶幸自己宸開了顧默宸，或許他也愛上了自己，只是這種愛，與希言相比，差了太多。

她已經(jīng)不再去計較顧默宸對自己的愛到底有多深，她現(xiàn)在只是覺得慶幸，她的選擇是對的，也許選擇跟曹澤銘結(jié)婚有點倉促的意味，但是宸開顧默宸，這是正確的！

多少唏噓，多少無奈，都在分開後沉澱，只是人生有太多的悲哀。

她自己也一樣是被領(lǐng)養(yǎng)的。而在她看來，能被人領(lǐng)養(yǎng)已經(jīng)很幸福了。

沉默了良久，她輕聲道：“希言被車家照顧的很好，你不用這樣難過了，能在童年少年裡活的快快樂樂，挺好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很低，情緒似乎也低落。

“你是那次去墓地看希言的時候知道的這件事對不對？”他劍眉一凝，看著蘇墨瞳，低沉的嗓音裡是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調(diào)，很悲痛，很無奈，很糾結(jié)，很複雜，有太多的情緒。

“是！”她輕輕地點頭。

“之後你就告訴了曹澤銘？”他有點生氣這件事，“你告訴他也不肯告訴我這樣的秘密？”

蘇墨瞳身子一滯，喃喃地低語：“是的，他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近的人，我不希望有秘密瞞著他，所以，會告訴他！”

擱在身側(cè)的手突然就憤怒地收緊，顧默宸因爲(wèi)這句話徹底失去了理智，因爲(wèi)她的話，讓他想起了之前的自己，想起了自己跟她之間的不坦白，造成了這樣的結(jié)局。而今，又突然知道她是希言的妹妹，他更是一時間難以接受，臉色刷白地質(zhì)問她：“然後你們就爲(wèi)了你們自己弄的人盡皆知是不是？”

他很嫉妒，嫉妒蘇墨瞳對曹澤銘的維護(hù)，這件事，曹澤銘處理的顯然很不恰當(dāng)，那樣說出去，看著是爲(wèi)了三個人都好，實則細(xì)細(xì)考慮起來，對三個人都一點好處都沒有。他嫉妒，嫉妒的想要暴打曹澤銘一頓，也更懊惱自己居然愛上了希言的妹妹。

蘇墨瞳沒有說話。

“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就想跟我撇開關(guān)係，你不敢承認(rèn)我們之間有過一段感情？”他聲音嚴(yán)厲。

“是又怎麼樣？”蘇墨瞳被話趕話趕到了這裡，想起自己過往的太多遭遇，如果他不這樣指控，不一遇到事情就這樣指責(zé)，只想著希言和他自己，她也許不會這樣說。“你不也是爲(wèi)了你自己的感受而指控我們嗎？”

我們？

她這句話，把她和自己分開了！分的那樣清楚。

他一下子氣衝腦門：“他就什麼都對，我就什麼都錯是嗎？”

顧默宸徹底爆發(fā)了，他太生氣了，太嫉妒了，太難受了。

“你們有什麼資格把這件事不經(jīng)我的同意說出去？”他的語氣裡有太多的指控。

而她微微地擡起頭來，看著顧默宸，看著這個男人，輕輕地反問：“那麼你呢？你把拍攝的關(guān)於我的視頻傳到了外面，這件事我又能去怪誰？沒有這個視頻，沒有你辦公室無數(shù)次的不合時宜的舉動，我們會被人這樣抓到把柄惡整嗎？顧默宸，你公平一點，我們是沒有資格說出去，可是，你有什麼資格把視頻傳出去？你總是遇到問題的時候就指責(zé)別人，你搞清楚，希言不是我的生的，我比誰都不希望跟她長得像，長得像她，是我的悲哀，但是我也別無他法。”

顧默宸一下子被蘇墨瞳堵得啞口無言。那個視頻，是的，是從自己手機(jī)裡傳出去的。

而他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對上她的清澈的佈滿淚水的眼眸時，他立刻後悔了！

更因該說他愧疚了！

他走過去，想把她攬在了自己懷裡，可是她卻後退了，他的火氣消了一半，有點悲哀：“墨墨！”

她後退幾步，躲開他的碰觸，靜下情緒來。

“我很抱歉澤銘把這件事說出去！”她也沒有想到曹澤銘會說出這件事，顯然這件事說出去引起的軒然大波，也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但是曹澤銘在保護(hù)她，她很清楚，客觀的錯誤和主觀的錯誤，她還是分得清楚的。她也很生氣曹澤銘在沒有跟她善良的情況下把這件事說出去，可是她忍了。因爲(wèi)知道，曹澤銘真心爲(wèi)她好，想要把她弄出是非窩，可是很多時候，人越是解釋，越是會錯上加錯。

“但是，事已至此，說再多都沒有意義了。我們互相指責(zé)，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應(yīng)對以後有可能發(fā)生的事！”

是啊！

他總是喜歡一遇到事就指責(zé)她，即使此刻早已經(jīng)沒有了資格，卻還是忍不住地指責(zé)她！而他，親手把她和自己送上了一條回不了頭的不歸路，他卻還在指責(zé)她。這對她不公平！

顧默宸看著她，垂下了眸子，絲絲的同意都被自己強(qiáng)制按捺在心底，不露出半分的痕跡。

他勾脣苦笑，她怎樣，如今都輪不到他來操心了，他什麼都不是，他的擔(dān)憂和心疼，都是多餘的！

而他，多麼荒唐，愛上了希言的妹妹！

他又如何去面對死去的希言，他又如何面對此刻的蘇墨瞳？曾經(jīng)的不夠純正，不夠真心，到此刻的悲哀，都要自己一個人去品嚐。

“對不起！”他說出三個字的時候，心中一陣懊惱。

這世間，最傷人，最沒有用處的就是這三個字。

顧默宸那張俊臉此刻也呈灰敗的神色，然後痛心地握緊了拳頭，看了一眼臉色並不太好的蘇墨瞳，心中更多的愧疚。

很多話，不想說，可是蘇墨瞳面對他，看著落寞的神色，還是出口了。“那個視頻，是你之前錄的，從你的手機(jī)裡流走的，我不知道是誰動用了你的手機(jī)，你自己去想想吧！”

說完後，她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在門口輕聲道：“懊惱的不只是有你一個人，我也一樣。”

這世間，最諷刺的是姐妹共用一個男人。

他語氣裡對希言的維護(hù)，好似錯的都是自己一個人，讓她覺得更是諷刺。

罷了，錯的是自己就是自己吧，自己也的確錯了很多。

看著她要走出去，他一下很是懊惱，很是煩躁，急急地喊了一聲：“墨墨！”

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其實，靜下心來，蘇墨瞳也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尊嚴(yán)都不容挑戰(zhàn)，想到的最初都是自己的面子，而她，也是如此，想到的是自己的感受。

“視頻的事我會查清楚的，還有剛纔很抱歉，我知道這事不該怪你，是我自己失控了！”他道歉，爲(wèi)自己的失控，也爲(wèi)自己遇到事情總是忍不住怨怪她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