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薄如素來到了可供休息的偏殿,蕭子譽將她放在一張軟榻上后,見許多人都湊了過來,便又微微皺眉,淡淡道:“寧王妃除了腿和胳膊被擦傷外,沒有其他大礙,請大家不要過于擔心。”
他的語氣雖然云淡風輕,可大家看著薄如素那險些露出森然白骨的腿,都不禁心有余悸。
一邊從懷里拿出習慣性備用的袖珍小藥盒,彎腰準備給薄如素包扎傷口,一邊又下了逐客令,“這里人太多,影響新鮮空氣流動,大家還是到外面等吧!”
“譽哥哥,素素姐姐她……”赫連雪還是不放心,小聲道。
“有我在,她不會有事情的。”蕭子譽給了赫連雪一個安撫的微笑,然后示意赫連修將她帶出去。
赫連修雖然也很想留下來,但是看到蕭子譽與君臨墨二人的臉色很不好,于是便知趣的帶著赫連雪離開了。
薄如素是因為自己而受傷的,紫桑見狀,心里忽然有些后怕,擔心待會君臨墨若是追究起來該怎么辦,所以立即與阿克蒙也退了出去。
見君臨墨還站著沒動靜,蕭子譽立即冷了聲音道:“王爺,請先出去。”
從剛才蕭子譽下馬,自己就想伸手將薄如素從他懷里接過來,可是蕭子譽卻以他身上也有傷為由拒絕了,如今又想將自己趕出去,真是過分!
君臨墨眸光幽幽,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她什么時候會醒來?”
蕭子譽冷哼一聲,懶得理會君臨墨,而是對一旁的長生道:“寧王爺身上有傷,你帶他去包扎上藥。”
長生知道蕭子譽因為昨晚君臨墨對薄如素做出了畜生不如的事情,心里還生著氣,所以便對君臨墨恭敬道:“王爺,長生帶您去上藥吧。”
蕭良辰和蕭美景早就感覺到了屋子的氣氛不對,所以對視一眼,也轉身悄悄關上了門。
君臨墨沉著臉,看著蕭子譽動作輕柔的先用紗布蘸著藥酒清理薄如素傷口上粘黏著的沙粒,然后將藥粉小心翼翼的撒了上去。
大概是藥性太強,只聽到薄如素吃痛的悶哼一聲,蕭子譽的手一頓,趕緊輕輕的吹了吹傷口,見她不似剛才反應那般明顯,便又繼續上藥。
君臨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也緊緊攥著,長生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雖然那么有那么一瞬間的不安,但是更多的是好奇他的態度。
如果沒有記錯,宮宴上君臨墨對薄如素的神色可很是厭惡,昨晚肯定又是因為他們二人彼此互看不順眼,一言不合就“啪啪啪”……
偷偷瞄了一眼君臨墨,他眼中除了暗濤洶涌的憤怒,還有對薄如素的關心,難道,將人給強了之后,這態度就轉變了?
“長生!”身后立著一個人,那無形而來的壓力讓蕭子譽的耐性終究是不耐煩了,因此語氣也冷了下來。
“呃……”長生收回思緒,輕咳了一聲,目光移到君臨墨染血的傷口,道:“王爺,您這傷口有點深,還是快些隨我去處理吧!我家太子殿下的醫術如何,您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就不必擔心寧王妃了!”
君臨墨任由血順著傷口滴下,幽幽道:“哼,醫術本王雖是清楚,可你家太子的為人……本王卻越發的看不透了!”
蕭子譽背對著君臨墨,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可也感覺到他話中有話,手在薄如素腿上不緊不慢的纏著紗布,薄唇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本太子為人如何,不勞寧王爺費心!王爺該關心的,應該是王府里的人!”
他這“王府里的人”,指的自然是那個頂著洛雪嫣身份的冒牌貨。
雖然薄如素之前擔心蕭良辰會對自己不利,所以有讓蘇北轉告過不要將精力分散在她身上,可是私下里自己還是會想方設法的調查那個女人的身份,只是卻沒有頭緒罷了。
昨日去王府他是去找薄如素的,但是薄如素卻被君臨墨帶去了馬場練馬。若是薄如素在,他還想著一起練馬之前先去主院會一下那個女人,看看能否找到蛛絲馬跡。
可是寧王府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不在,他也不方便直奔著人家去,所以便也隨著赫連兄妹去了馬場……
君臨墨抿了抿唇,緊緊盯著蕭子譽,突然道:“月白,嫣兒醒了。”頓了頓,又道:“你不去看一下她嗎?”
蕭子譽后背一僵,心里莫名一緊,隨即轉頭面色如常的緩緩道:“我知道嫣兒已經醒了有些日子了,只是你當真希望我去看望她嗎?”
猜不透君臨墨的心思,所以他也只能將話題又拋了回去。
君臨墨不放過蕭子譽一丁點細微表情,也反問道:“你覺得呢?”
蕭子譽回頭,繼續著手上包扎的動作,意味深長道:“雖然這兩年我人在齊國,可也知道你盼了這么久她才活過來,她失憶了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想必你也擔心她看到我會記起以前來。當年那些事情對她傷害那么大,我雖也氣惱你帶兵攻打衛國之事,可也不想她再重新記起來繼續痛苦,所以不見也好。”
他的話帶著哀嘆,帶著心疼,更帶著一種惆悵,倘若君臨墨還不知道薄如素的身份,便一下子真的被他給唬過去了。
然而,君臨墨昨夜已經知道了薄如素便是當年被蕭子譽偷梁換柱的洛雪嫣,便是那個改頭換面了的洛雪嫣,在聽到蕭子譽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后,心中的怒火更是像被澆了油一樣,燒的更旺了。
明明嫣兒當時沒有死,現狀亦沒有失憶,可蕭子譽竟還敢騙他?還敢撒謊?
君臨墨深邃的眸子里迸發出一道狠戾,一字一句道:“蕭子譽……”
長生離的君臨墨近,察覺到他忽然而來的殺意,立即不自覺的擋在了蕭子譽身前,“寧王爺……”
蕭子譽也感覺到了,將最后一個傷口處理完,淡淡道:“既然王爺不愿處理傷口,那么就去外面等著吧。寧王妃需要安靜,半個時辰后就會醒來了。”
他若是在這里,看著蕭子譽那張臉,真心沒法心平氣和下去,所以君臨墨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想一掌擊斃他的沖動,憤怒的甩袖離去。
待門“砰”的一聲關上后,長生不解道:“公子,寧王爺這是怎么了?”
蕭子譽深深望著昏睡中的薄如素,眸光微動:“長生,剛才動手的人不是蘇北。”
“嗯?”蕭子譽思維跳躍的太快,長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半晌才道:“公子,不是蘇北又會是誰?”
蕭子譽緩緩道:“我只讓蘇北重傷君臨墨,可今日那此刻連老皇帝都敢刺殺,可見不是咱們的人。”
長生聽罷,點點頭,贊同道:“公子說的對,可是蘇北又去哪里了?”
話音剛落,只見屋內房梁上飄下來一個身影,正好是蘇北。
蘇北拱拱手,道:“殿下。”
不等蕭子譽詢問,他又主動道:“殿下,屬下動手之前,那為首的黑衣人已經去了,所以便晚了一步,還請殿下責罰。”
蕭子譽是要給君臨墨一個教訓,雖說剛才有人代勞不用蘇北動手,可終歸是沒傷到君臨墨的根本,只是留了幾道劍傷而已,所以蘇北認為有負蕭子譽的重托。
擺擺手,蕭子譽道:“罷了,這樣也好,至少沒有暴露身份的危險。你先下去吧,記得查一下今日刺客的身份。”
“是,殿下。”蘇北點點頭,便又如一陣風一樣消失了。
“嘖嘖……好厲害的輕功!”長生望著蘇北眨眼間就沒了,一臉羨慕的樣子。
蕭子譽理了理薄如素略微凌亂的頭發,喃喃道:“怎么這么傻……”
君臨墨出了房間后,想著君祁陽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也沒有帶人手去追刺客,所以不放心之下便也去尋他。
然而,刺客逃到了一片樹林里,在與君祁陽對打的時候臉上的面紗被扯掉。
在看到那人的面容后,君祁陽一怔,刺客便趁機抬腿朝著他的胸口重重踹了一腳。
身子往后踉蹌了幾步,刺客便跑的無影無蹤。
“三……”君臨墨本想上前扶著君祁陽,可接下來剛出口的字便堵在了嗓子眼。
因為,接下來的一幕是讓他沒有想到的事情。
君祁陽不僅沒有去追刺客,而且竟抬起手中的利劍便快準狠的向自己胳膊刺去,而且還不只是一下。
“刷刷刷”,三劍下去,瞬間,白色的衣袖被血染了一片。
將手上的血有意無意的在臉上抹了抹,君祁陽謹慎的掃視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人后便轉身往回走。
因為君臨墨隱身之處是一棵兩個人環抱粗的大樹,所以在君祁陽走后,才緩緩走出來。
“三哥……”神色莫辨的默默的在心里念了一句,君臨墨盯著君祁陽在他的視線里漸行漸遠,然后也快步回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