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突然抬手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身子向后仰去,枕著雙臂,緩緩道:“你覺得,他該是誰呢?”
“我……”薄如素一時被問住了,眸光微閃,淡淡道:“這恐怕還得需要你告訴我。”
在莫離逃走的時候,南懷瑾既然沒有去追,那么可見二人關(guān)系匪淺。
只是,她暫時還不確定師叔與南懷瑾和逍遙閣具體是什么關(guān)系,所以也不敢貿(mào)然開口。
“呵呵。”南懷瑾扯了扯唇角,閉上眼睛,神色苦澀道:“有時候,我也很想知道,他是誰,我又是誰……”
他的表情隱在黑暗里,語氣雖然很輕,可一瞬間周身竟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哀傷:“君祁陽,南懷瑾,成王爺,逍遙閣閣主,你覺得,我到底是誰?”
薄如素皺了皺眉頭,沉聲道:“逍遙閣存在至今已有十幾年的時間,而十幾年前的你應(yīng)該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所以你現(xiàn)在這閣主的位子,必定是后來從旁人那里得來的。至于是繼承,還是搶來的,我不得而知。”
察覺到南懷瑾身子一僵,薄如素繼續(xù)大著膽子猜測道:“八年前你從馬上摔斷了腿,在輪椅上偽裝了這么多年,所以你是早有所圖謀了。”
南懷瑾睜開眼,望著薄如素的側(cè)顏,“繼續(xù)。”
“不瞞你說,我也有派人查過逍遙閣。”薄如素將散下來的碎發(fā)捋到了耳后,聲音清亮,“不過我查了近兩年才知道,原來這逍遙閣的創(chuàng)建人是一位姓慕容的人。而你卻以南姓冠名,所以可見這其中的牽扯并不簡單。”
南懷瑾一雙眼睛幽深晦暗,一字一句道,“除此之外,你還查到了什么?”
“沒了。”薄如素?fù)u頭,看著他聳聳肩道:“畢竟逍遙閣在江湖中那般神秘,探聽這么點消息我都是耗費了不少時間的。”
南懷瑾見薄如素眸中的探尋之色明顯,再次合上了眼,喑啞著聲音道:“你想知道什么?”
薄如素攥緊雙手,“看你想說什么了。”
她想知道的很多很多,可也要看南懷瑾愿不愿意說。
就算是說了,也不曉得有幾分可靠性。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薄如素見南懷瑾一動不動也沒個回應(yīng),還以為他睡著了,剛想伸手輕推他的胳膊將他喚醒,只聽到南懷瑾猛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嚇得薄如素一哆嗦,“你要干嘛?”
接下來“啊!”的一聲,薄如素被南懷瑾一把扯到了懷里。
薄如素也忘記了此刻二人是半躺在屋頂上,一邊撲騰著,一邊惱怒道:“喂,南懷瑾,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
將薄如素按在自己的懷里,南懷瑾貼著她的耳朵,喃喃道:“一會就好,就一會。”
薄如素仰頭,剛好對上了他霧靄沉沉的雙眸,一瞬間被那眼底深處的幽怨和祈求所感染,竟鬼迷心竅的點了點頭。
當(dāng)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薄如素剛想反悔,只覺得南懷瑾攬在自己腰間的手用力了幾分,恨不得要將她給捏碎了。
“你能不能……”薄如素手抵在他的胸前,試圖與他保持一段距離,卻聽得他悶聲悶氣的聲音響在自己頭頂上方:“他……是第二任逍遙閣閣主,南霽云,我的親生父親。”
薄如素推拒的手一頓,驚訝的看著南懷瑾:“你……你竟不是老皇帝的……”
南懷瑾大概是覺得難以啟齒又無地自容,松開了薄如素。
怕一會看到她眼中的不屑和諷刺,于是轉(zhuǎn)過身子不再看她,氣氛頓時又陷入了詭異的尷尬。
薄如素深吸一口氣,努力在腦中將這一切混亂的線索給串聯(lián)起來。
怪不得她一直想不通為何溫柔和善的云貴妃要處心積慮的對老皇帝下手,這下經(jīng)南懷瑾一說,她便徹底明白了,原來如此啊!
不管是在老皇帝的枕頭里塞入了紫荷草、無極花,還是利用紫貂血配四季海棠,能懂得這些的人必定是個高人。
至于云貴妃毒害老皇帝的原因,要么就是怕自己多年前做過的丑事東窗事發(fā),要么就是想除掉老皇帝為君祁陽鋪路……
而今晚刺殺她、給清雅下了“姬星美人”的人是師叔莫離,莫離的另一重身份是南霽云,也曾接管過逍遙閣閣主的位置。
如今竟背地里與云貴妃再次勾結(jié)想某朝篡位,可見師叔的野心很大呢!
當(dāng)然,師叔的野心的確不小。
師叔幾年前還想著取代西域王,將整個西域控制在自己手里,只不過計劃卻被無言師父給破壞了……
據(jù)說,無言師父本名也不叫“無言”,這是師祖給取得名字,所以師叔的本名應(yīng)該是南霽云吧?
薄如素抬眸,見南懷瑾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孤獨淡漠,心知他興許是因為自己的身世而介意,便戳了戳他的肩膀,“喂。”
南懷瑾拂開薄如素的手,站起身來,忽然二話不說的飛走消失了。
“又犯什么病了?不是老皇帝的種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薄如素見狀,低頭看了看地上,低叫道:“南懷瑾,你給我回來!”
然而,四周靜悄悄的,無人回應(yīng)她。
“可惡,竟敢把我扔在這里?我要怎么下去?”薄如素氣憤的捶了一下手邊的瓦片,無奈道:“蘇北?蘇北!”
“主子。”蘇北應(yīng)聲而來,立在屋檐上。
夜風(fēng)吹起他的衣袍,翩翩身姿顯得越發(fā)挺拔。
薄如素輕哼一聲,語氣不悅道:“帶我下去。”
“是。”蘇北聽令,眨眼的功夫,薄如素便落在了地上。
一邊往屋子里去,一邊問道:“清雅如何了?”
剛才與南懷瑾到屋頂聊天之前,薄如素不放心清雅,便指派了蘇北在房間里照顧清雅。
三更半夜的,沒人來她的院子,何況清雅的人又是在她房間里,蘇北守著清雅也沒什么不便。
再者,清雅平日里喜歡蘇北喜歡的很,這也算是個蘇北一個親近清雅的機會了……
蘇北道:“清雅剛才已經(jīng)醒來了,屬下喂她喝了藥后,她又睡過去了。”
薄如素點點頭,突然頓住了步子,“于正呢?”
師叔今晚是假扮的于正,于正該不會那么倒霉被師叔給……咔嚓掉了吧?
蘇北回答:“于正只是被打暈了,沒什么大礙。”
“沒事了。”擺擺手,便示意蘇北退下了。
輕手輕腳的坐在床榻邊,薄如素望著清雅已經(jīng)熟睡的紅潤小臉,怔怔出神。
高燒一天一夜,會將人燒糊涂,可卻不會燒死人。
所以,罪孽深重的君臨墨,怎可能這般輕而易舉的死了呢?
也罷,就讓他活著,嘗試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