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從九霄雲外直墜地面,鳳無雙甚至都能夠感覺到那種逼真的失重感,以及耳邊呼呼的風聲。
她記憶中最後的一個畫面,是那個線條優美的下巴幅度極小地動了一下,被遮在白玉珠串後的嘴角好像在輕輕翹起……那是一個微笑?鳳無雙無法確定。
可是當鳳無雙睜開眼睛,看著前方那個熟悉的塢堡造型時,腦海中關於那個恍若真人的青帝形象已經不知不覺消失,再也想不起了。
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彆扭感,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自己弄丟了,鳳無雙下意識的把手放在心口,蹙起了眉毛。
不過,下一個瞬間,鳳無雙就已經無暇去思考這種彆扭感從何而來了。
因爲她被自己所見的場景震驚了。
五十多裡的路程,怎麼好像一晃眼就已經結束了?眼前的狼牙堡不是幻覺吧?
再次擡頭觀測天空中的星圖,鳳無雙確定,從靈應門所在的地點到這裡,五十多裡的路程,真的只用了不到五分鐘!
這是怎麼回事?是風嗎……心念一動,鳳無雙彷彿再次體會到了剛纔那種玄妙的感覺,她不再是駕馭風,而是成爲風。
風,無形無影,但卻無處不在。
鳳無雙第一次真切地明白了靈溪界帶給自己的好處。
那些任務世界裡修煉的實力雖然不能帶回到天雄大陸,但是修煉的經歷、境界提升後對於力量的掌控和對世界規則的領悟感受,卻都實實在在地刻印在她的腦海中。
這次在尋找青丘的任務世界裡,她作爲一個擅長掌控風雷的妖族,在晉升妖王境界之後,對於風雷的感悟和掌控也隨之大大深化。
而這些寶貴的經驗和體悟也隨她一起回到了天雄大陸。
所以纔會在方纔突然“頓悟”吧?
指尖一縷無形的氣流轉動,鳳無雙揚眉一笑。
風是她的夥伴,木是她的朋友,這樣的荒野上,她幾乎就是佔了大半個地主之利了。
現在鳳無雙如果想要監察周圍的動靜,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施放風吹草動了。
因爲這次“風”和“草”,都已經和她同呼吸。風就是她的手腳,草木就是她的眼鼻。
鳳無雙擡起眼睛,望向星光下黯淡的塢堡。
爲了不吸引敵人的注意,晚上的時候塢堡的燈火都被控制在室內,加上層層壘高的牆壁,幾乎沒有一點光線流露瀉出。
而在塢堡周圍,全都是參天大樹,正好將高牆遮擋。
不熟悉的人來到這裡,很難發現這裡還隱藏著一個軍事據點。
鳳無雙望著狼牙堡,長長的眉毛突然挑了起來,帶著幾分嘲諷的笑容出現在她的臉上。
她原以爲在最前線應該就是最公平的地方,畢竟在死亡面前,沒有人有區別。所以在這裡,用性命博未來,應該是一個大家都默認的規則。
沒想到,某些人的底線之低下,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
秦文淵的臉色十分難看,一隻手按在腰間的玄晶劍上,似乎隨時都準備暴起殺人。
他的相貌只能算是中等,在衆多天都貴胄子弟之中實在是不怎麼起眼。但是這段時間和鳳無雙在一起,經歷了狼牙堡前線的訓練和一些磨礪之後,身上也已經養出了不少銳利兇悍的氣息。
被他這樣的目光和氣勢逼迫,正面站在他眼前的時令桓娃娃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僵硬。
秦三的變化實在是太明顯了。
以前的秦三平庸得根本沒有任何存在感,時令桓根本沒有把他當做一回事過。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秦三就像是一把鈍刀被最高明的匠人放在磨刀石上用心打磨過了一樣,開始散發出銳利鋒芒!
如果說之前時令桓只是忌憚鳳無雙想要除掉鳳無雙的話,現在他卻有了一種必須把秦文淵也徹底扼殺的念頭。
前線真的就這麼磨鍊人嗎?他們當時的畏懼是不是一種錯誤?
“胡說!”秦文淵臉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眼皮突突地不停跳動,說話的時候咬牙的動作特別明顯,“鳳隊長不可能背叛人族!”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手指握緊了劍柄,因爲太過用力,指節都開始變色。
“秦家表弟?!睍r令桓和秦文淵之間的塑料親戚關係,平時他自己都不放在眼裡,這會兒用這種稱呼,看似想要表示親近,實際上卻充滿了諷刺意味。
時令桓對於秦文淵產生了深深的忌憚,素來陽光的笑容也有些變形,像是一張拙劣的面具掛在臉上一樣,說話的語氣也越發公事公辦,但是卻偏偏讓人聽出了其中隱藏的深深惡意。
“我是奉了淵海軍部的命令前來調查鳳無雙叛族事宜的?!睍r令桓的手指保養得宜,和大半貴胄子弟一樣修長潔淨。
此刻這修剪整齊的手指尖正捏著一張紅色豎格子公文紙,其上的公章鮮紅欲滴。
他動作優雅地舉起公文紙,遞到了秦文淵面前。
“若是方纔秦家表弟沒有看清楚的話,看在咱們也是親戚一場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再仔細讀一遍?!?
時令桓絲毫不怕秦文淵對這紙公文做什麼。
軍隊中最講究等級和服從,若是秦文淵一怒之下將軍部行文撕碎,正好可以將秦文淵也一併處罰——本來他與那些人合作的目的就是阻止秦文淵競爭秦家家主之位。
秦文淵背上違逆軍令的罪名,什麼功績也救不了他,自然也就失去了競爭資格。
秦文淵也不是傻子,雖然心中怒火勃發,但是卻還是盡力控制著不曾動手。
他用力握緊了劍柄,低聲喝道:“無雙作爲狼牙堡前鋒營血刃隊隊長,親自帶領血刃隊衝鋒在前,拼死搏殺,以身作則,燒燬了妖族修建多年的血妖藤屏障數百里!這樣的功績可是得到過夜帥親自嘉獎的!”
“此次她更是爲了偵查妖族領地的軍力佈置,不懼危險,再次以身犯險,潛入妖族領地!”
“這樣的優秀戰士,你有什麼證據污衊她?”
時令桓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對著秦文淵燦然一笑,嘴角甚至還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秦家表弟,我知道你和她關係親密,有這樣的反應很是正常。但是你要知道,軍部既然如此行文,當然不會是毫無證據?!?
“只是,這些證據,你還沒有資格知道而已?!?
說著時令桓對著秦文淵晃了晃手中的公文紙:“若是秦家表弟你不需要再次查看的話,那我就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