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很溫暖, 花開的很美,就連空氣都是香的。
這裡真的好似世外桃源一般。
水青青坐在臺階上,手支著下巴微微仰頭, 亮晶晶的眼睛閃著珠玉的光澤, 她微笑著, 安靜的聆聽東方廉的琴聲。
東方廉嘴角帶著和煦的微笑, 不時地從琴上擡起眼睛看一眼水青青。兩人視線相接, 淡淡的溫馨在二人間流淌。
東方廉彈完了一曲,手指微擡,揚起悠揚綿長的尾音, 在空中飄飄蕩蕩,漸漸遠去。
水青青的視線順著東方廉的手指, 追隨著遠去的音符, 笑開……
東方廉眉梢輕挑, 手指再次回到了琴上,脣角一勾, 微微眨眼,一曲熟悉的樂曲響起,水青青立刻回過了頭,笑瞇了眼睛。
是水青青在學院慶典上演唱的那一曲:來自大海的聲音!
東方廉此刻的彈奏比那一夜更加嫺熟,沒有一點錯音, 將那一曲詮釋的極爲完美!隨著他的彈奏, 海浪聲襲來, 海的淡淡鹹鹹的腥氣似乎可以聞得到一般!
水青青站起身, 走到了鋼琴旁邊, 手撐著鋼琴邊一下子跳了上去。
微風吹起她散開的長髮,給她純真的面容悄悄染上了一絲嫵媚的味道。水青青開心的張開嘴, 展開歌喉,吟唱起來!
二人的合作,在這座世外桃源一般的花園裡,演奏出了一曲動人的美妙樂曲!
不遠處噴泉周圍的小水池裡,不停的有魚兒歡快的躍出水面,它們也似乎感受到了大海的氣息,在嚮往,在雀躍……
一曲終了,東方廉輕輕合上了琴蓋,看向水青青,他的眼睛裡,好似有星星在閃耀。
水青青歪著頭看他,笑瞇瞇的說:“你彈得真好!才彈過一次就記得這麼清楚呢!”
東方廉笑著回答:“呵呵,謝謝誇獎。不過,這是我唯一的愛好了,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好,那我豈不太失敗了?”
水青青頭搖得像撥浪鼓:“誰敢說你失敗?!你很厲害的!”
東方廉心頭微微一顫:“我很厲害?”
“是呀!”水青青擡起手指,就放在離他的臉頰不遠的地方,在空中緩緩的描畫著東方廉的眉眼,邊描邊說:“我一直覺得你很厲害的。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對你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我覺得你似乎可以很輕易的理解我,你帶給我的感覺,很溫暖,甚至還……有些熟悉。”
東方廉微笑,放在琴蓋上的手指在水青青沒有發覺的時候,微微顫了一下。他的視線隨著她的手指微微移動,她無意識下的動作,卻在他的心裡激起了很大的波動。
水青青歪了歪頭,手指停在了他眉心的地方,在空中輕輕點著:“東方廉,你眉心處怎麼總是有些愁緒?你的眼睛裡,又爲什麼總是有一種哀傷的感覺呢?……在看著你的時候,我時常會微微出神,如果看的時間長了,還會想哭……爲什麼呢?”
東方廉抿了脣,定定的看著水青青,記憶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青青她,真的可以觸到他的內心嗎?
水青青見東方廉收起了微笑,臉上帶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撲哧的笑了:“東方廉,你還是笑著好看,我剛纔說那些話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你那種憂傷的眼神不太好,會讓人遠離你……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東方廉淡淡一笑,輕輕點頭:“有人曾經說,我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水青青誇張的張大嘴:“誰胡說的!你別信啊!……你笑起來的時候讓我覺得溫暖,慕遙笑起來的時候只會讓我不舒服。”
東方廉些微有些疑惑:“不舒服?”
水青青鼓了鼓腮幫:“是呀,他一笑,我的心臟就跳的很快,很不舒服的。”
東方廉抿了嘴,移開視線,看了看周圍,沒有接話。
水青青見他沒再接話,從琴上跳了下去,從地上抓起了一把草湊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東方廉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指著那把草問:“這草有什麼不對嗎?”
水青青搖搖頭:“沒什麼不對,很正常的草。”她仰頭,眨了眨眼睛,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般問道:“東方廉,你,你不奇怪我們爲什麼會來到了這裡嗎?!你不奇怪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東方廉微笑:“奇怪?你很奇怪這些嗎?”
“當然啊,我記得剛纔還在迷幻森林,然後突然就暈倒了,然後就來到了這裡。……是你把我帶來的嗎?”
“爲什麼會這樣認爲呢?”東方廉反問,氣定神閒。
“嗯,因爲你在彈琴,你的琴聲裡沒有一絲慌亂。所以我才放下心來的呀。是不是你把我帶到這裡的呀?這裡是哪裡?慕遙怎麼不在這裡?”
東方廉負手站立,眺望遠方:“其實,我也好奇。”
水青青詫異:“你……你也不知道?!”
東方廉點頭。
水青青扔了手裡的草,咬了嘴脣,皺起了眉頭:“那你怎麼剛纔不說呀……”
東方廉側頭看她,淡淡一笑:“因爲……因爲剛纔是我一生中最輕鬆的一刻,我,不忍心破壞。”
一股淡淡的憂傷,再次從東方廉的眼中傾瀉而出。水青青看著他的眼睛,看的有些呆。注視著他的眼睛,她也會不由自主的淡淡哀傷,這是爲什麼呢?
一滴眼淚,從水青青的眼角緩緩滑落。東方廉詫異,擡起手抹去了那一滴淚,他將帶淚的指尖放在了脣邊,輕輕一舔……原來別人的眼淚,也是苦澀的。
脣邊含著水青青的那一滴淚,東方廉微微笑了。他的心裡,被這一滴淚塞得滿滿。
且不管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此刻的他倒是真想感謝那個帶他們來這裡的人,在這裡,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心安……
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他沒有資格要求更多,這樣,真的已經足夠了。
水青青驚奇的“咦”了一聲:“我怎麼哭了呢?”
東方廉笑著搖了搖頭:“青青,我們不會有事的。”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啊……呵呵,相信我就好。”東方廉自信的笑笑,他的第六感不會有錯,他們在這裡不會有危險,這是他唯一可以保證的。
水青青抓了抓頭髮:“好奇怪啊……我還是搞不懂。”
東方廉拍了拍她的頭:“不會煩惱,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只要相信我們不會有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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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二人在別墅的花園裡待了整整一個下午,聊了很多,多半是水青青怕冷場在不停的說,說學院裡的老師們講的課好難,說學院裡的飯好吃,說學院裡的學生們懂得真多,說迷幻森林很有家的味道……
東方廉邊聽,邊弄好了水果放在她面前。水青青邊吃,邊不停嘴的說話。
東方廉仰頭看天,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消……直到水青青說:“迷幻森林啊,很有家的味道呢!”
“家?”東方廉插了一句,“青青,你的家,是什麼樣子的?”
水青青突然捂住了嘴,有些慌亂地眨著眼睛,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裡放了。
東方廉將她的手拿了下來,擡手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腮幫:“青青,你害怕嗎?害怕對我說你的來歷嗎?”
水青青看著東方廉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麼的真誠,那麼的讓人心安!她用東方廉的眼睛發誓,她相信他,她已經憋得受不了了,早就想對慕遙,想對柳婉,想對他們說出自己的來歷了!……一直以來的隱瞞,她的心已經有些承受不了了!尤其是,在經歷了南那件事情以後!
她決定要誠實!
水青青小心翼翼的問:“如果我說了,你回信嗎?”
東方廉淡淡一笑,輕輕點頭。
水青青舔了舔嘴脣,垂了頭。東方廉也不插話,靜靜的等。
過了片刻,水青青柔柔的聲音響起:“我,其實是來自一個小水塘……”
水青青慢慢的講述,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東方廉的表情。而東方廉,卻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嘴角一直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靜靜的聆聽。
水青青,漸漸放了心。
“……就這樣,我才答應了做南的女朋友的。然後就發生了那件事情,我,我就跑回了迷幻森林,再然後,就到了這裡。”
水青青講完,看了看東方廉的眼睛。
東方廉聽完,輕輕挑了挑眉毛,側眼看她,輕聲問:“青青,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做人類?!”
“我……”
“不用急著回答,好好問一問你自己,用自己的心卻感受。”
水青青將頭埋在膝間,靜靜地出神了好一會,方纔悶悶的說道:“其實,我不過是想要幸福,罷了。”
幸福啊……東方廉輕笑,是啊,幸福,誰不想要呢?他也想要,可是幸福對他而言,卻是像天上的雲彩一樣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不能幸福的人,也太多了。
可是水青青她,和他不一樣,她的性格決定了,她是可以樂觀的生活每一天,如果條件允許,她是可以幸福下去的!
女巫嗎?
天定的壽命不能更改,可是女巫的咒語,卻應該是有解決的辦法的!
東方廉擡手摸了摸水青青的頭頂,水青青擡頭對他笑笑,笑容裡有著被理解的感激,有著被理解的動容……
很美的笑容,就這樣,一直微笑吧。
他如是想,如是決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