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在原地站定看了白子陽幾秒鐘的時間,眼底微微地有些溼潤。她面色茫然痛楚,忽然開口。
“你讓我趕了七八個小時的車來b市,就是爲了讓我救你的心上人?”
黎晚只覺得心底一陣苦澀,彷彿像是吃進去了一個苦膽,苦的膽汁都想要吐出來。
白子陽顯得有些不耐煩,他甚至於都不想去回覆黎晚,只是將她一把扯過,臉色凝重開口:“b市醫(yī)院醫(yī)生的水平不及你,只要救活遲遲,你說什麼我都答應(yīng)你!”
白子陽的神色不再像是平時一般的玩世不恭,他很少有這樣嚴肅緊張的表情的峻。
從黎晚十九歲第一次認識白子陽的那一天起,她幾乎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過慌亂。他得天獨厚的驕子,從來都是驕傲的,不會爲了任何事情低頭。
如今,卻是因爲一個陸遲遲讓他向她低了頭,並且承諾無論她要他做什麼他都同意鯽。
黎晚站在原地不顧白子陽的拉車,她只是鎮(zhèn)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他,眼眶紅的瘮人。
她咬緊了牙關(guān),第一次覺得自己在白子陽面前是擡起頭來的了。
“救活陸遲遲,我讓你永遠都不要再跟她在一起,你也能答應(yīng)?”
她只是試探,她想要知道陸遲遲在白子陽的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究竟只是情念,還是真愛。
如果只是情唸的話,一般的男人都不會答應(yīng)。
然而下一秒白子陽開口,眉心緊擰:“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救活遲遲!”
在那麼一瞬間,黎晚忽然連哭都不想哭了。她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廢人一般,站在他們兩個人的世界外面徘徊,永遠都進不去。
經(jīng)年之後,涼風習(xí)習(xí)的秋日夜晚,思涼和黎晚一起坐在陽臺上納涼。當思涼問起黎晚到底是什麼時候?qū)Π鬃雨栭_始感到絕望的時候,黎晚不假思索,就是他開口要讓她救陸遲遲,甘願永遠不跟陸遲遲在一起的時候。
五個小時的搶救手術(shù),黎晚的腿都快要站不住了。
她其實是沒有資格在這家醫(yī)院裡面行醫(yī)的,但是白子陽卻買通了關(guān)係,非要讓她上手術(shù)檯。如果被查到,事情很嚴重。
七八個小時的路途顛簸,黎晚原本是爲了白子陽而來,但是卻因爲他的心上人而辛苦。路程再加上手術(shù),當黎晚走出搶救室的那一剎那就連腿都是發(fā)軟的,近乎崩潰。
她累得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走出手術(shù)室,她連口罩和頭上的一次性醫(yī)用帽子都來不及摘下就被守在門口的白子陽緊緊抓住了手腕。
“怎麼樣?!遲遲怎麼樣?!”白子陽聲音焦急,極爲迫切。
此時的黎晚其實已經(jīng)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眼神虛弱,緊張的手術(shù)期間她不敢瞇一下眼睛,但是一出來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覺。
“讓我休息一下吧?!崩柰盱o靜開口,話語很疲憊很疲憊。
他不可能不知道連續(xù)五個小時的手術(shù)加上七八個小時的車程是怎麼樣的疲憊,他不是不願意提起,而是根本不在意。
如果……他能夠在這個時候給她一個擁抱,哪怕只是輕輕抱一下,她也是心滿意足的?;蛟S,疲憊也會融化在那一個擁抱當中。
可惜,他沒有。
“我問你陸遲遲怎麼樣了?!”白子陽的情緒異常地激動,將黎晚的手腕抓的生疼生疼。
黎晚咬了咬下脣,痛苦看著白子陽的眼神,用另外一隻手將口罩摘了下來,嘴脣慘白地一點血色都沒有。
落入白子陽的眼中,他還是略微蹙了一下眉。
“她沒事了,先轉(zhuǎn)入監(jiān)護裡觀察,度過今晚的危險期就可以了?!崩柰碛米钺岬囊稽c力氣開口,話語晦澀他卻裝作聽不懂。
在他的眼裡,只要他的陸遲遲活過來了,一切就好了吧?黎晚心底想著。酸酸的。
陸遲遲是先天性心臟病,屬於先天性血管畸形的一種,當時突發(fā)的心肌梗塞差點要了她的命。幸虧醫(yī)生搶救及時,等黎晚趕到的時候可以直接進行手術(shù)。
白子陽聞言,幾乎是連看都沒看一眼黎晚,看到陸遲遲被其他的醫(yī)生從搶救室裡面推了出來,連忙附身跑了過去。
他一路都在喊陸遲遲的名字,黎晚看著他跟著推車跑的樣子一陣心酸,她的眼睛望出去都有些恍惚了,真的是感受了一把什麼叫做眼冒金星。
黎晚在白子陽跑遠了之後,身體像是鬆了發(fā)條的玩偶一般,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地上。
她直接坐在了地上,因爲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
她這段時間……身體似乎不大對勁,很容易累。
黎晚沒想太多,權(quán)且只當做是自己這段時間的精神壓力太大了。
走廊不遠處,一個修長的身影正闊步走來。卓邵北一路把每一個急救室都推開看了一遍,都沒有找到談心的身影。
剛剛談心那丫頭說她昨晚喝太多啤酒太難受了現(xiàn)
在在洗胃。來電說要讓他趕緊趕來醫(yī)院。
原本談心來b市他就是不同意的,倒不是因爲這丫頭煩人,而是她根本就是衝著凌喬南來的。原本就沒什麼心思看畫展。
當卓邵北匆匆忙忙跑到這個搶救室的時候,原本是打算去裡面看看談心是不是在裡面的,但是心想著只不過是洗胃,也沒有到搶救的地步吧……
於是他便沒有進去。
但是下一秒,他卻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癱軟在地上的女人。
這個女人身上穿著一件醫(yī)生的大白袍,頭上的一次性醫(yī)用帽子還沒有摘下來??瓷先ナ掷仟N和疲憊。
女人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嘴脣慘白地沒有一點血色。
卓邵北略微蹙了一下眉,出於好心地上前附身,蹲在了黎晚的面前:“你沒事吧?”
黎晚根本沒有力氣迴應(yīng)這個陌生的男人,也不願意去迴應(yīng)。
黎晚一貫如此,對於自己陌生的男人,她從小到大都是不理會的。因此至今也沒有人追求她。白子陽是黎晚的例外,當年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她就認定了。
她幾乎是連頭也沒有擡,心地想著這個男人應(yīng)該見她不迴應(yīng)就會自己走掉吧?
但是下一秒,卓邵北卻是又開口:“要不要幫你叫醫(yī)生?”
黎晚有些不耐煩地擡了一點頭,實在是因爲她太累了,根本沒有力氣迴應(yīng)他。
“小姐?”卓邵北倒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只是因爲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臉色異樣地慘白,如果他不搭理的話,怕她出事。
黎晚淺淺吸了一口氣,額上的冷汗仍舊涔涔地冒出來。
“我就是醫(yī)生?!崩柰頂E頭,有些不悅地看了他一眼,是因爲真的是很累,身體累,心更加累。
所以不想開口跟任何人說話。
“我知道?!弊可郾笨吹剿簧淼陌状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是醫(yī)生,“醫(yī)生也會生病,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起來,我?guī)湍闳フ移渌t(yī)生?!?
說完他欲伸手扶起黎晚,下一秒?yún)s被黎晚推開:“不用你管。我坐一下就好了?!?
卓邵北略微蹙了一下眉,看她執(zhí)拗便起身,看了她一眼之後便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既然她都說不用管,他也不是想要多管的人。畢竟兩個人絲毫不認識。陌生人出了事情,也和他無關(guān)。
卓邵北發(fā)誓,這真的是自己這輩子第一次想要做一件大好事卻碰壁!
風險投資家一貫都是冷漠的,他們的眼裡只有金錢和利益,除此之外可以不擇手段。在華爾街那個被金錢所圍繞禁錮的地方,每一個人,尤其是像卓邵北這樣的佼佼者,平日裡做事情更是冷漠。
不冷漠,就賺不到錢。
但是他今天難得想要溫情一下卻被拒絕了,很失面子。
他剛剛走出了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了撲通的一聲,他立刻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去,看到那個女人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卓邵北蹙眉,闊步轉(zhuǎn)身跑了過去,連忙從地上將這個昏迷過去的女人抱了起來,跑向了護士站。
醫(yī)院的病房內(nèi),剛剛洗胃結(jié)束的談心整個人都躺著,一動不動,旁邊的凌喬南真的是快要崩潰了。
今天早晨她在他的房間裡醒來後就一直開始吐,雖然說她沒怎麼喝醉,但是實在是喝了太多了,把他也嚇得不輕。
“凌喬南我知道你最好了,還送我來醫(yī)院陪著我洗胃。我好感動啊。”談心有些虛弱,但還是激動地看著凌喬南開口。
凌喬南瞬間有些無語......
送她來醫(yī)院是看她塗吐得快死了。而在醫(yī)院陪著她洗胃則是她死命拽著他的衣角不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