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自是對昨晚上胤的行蹤瞭如指掌的。
知道胤進了晴鳶的正院兒,她們原也跟小年氏一樣,認爲(wèi)他又是打算歇在那兒了,可沒想到過沒多久,他竟然又出來了。
按說這種事情之前也不是沒發(fā)生過,多半是他突然有事什麼的,倒也不值得稀奇,最多就是晚上誰也沒機會侍寢就是了。可昨晚上卻有些特殊,據(jù)她們在正院兒中的眼線回報,他離開的時候那臉色可不怎麼好看,以至於令許多人都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些不是很好的聯(lián)想。
如今看到小年氏那張清秀以上,卻還達不到美豔資格的臉龐,自然有人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這麼個平凡無奇的女人,難道也能吸引胤的注意?
但有這種聯(lián)想的,大多是那些後來者,至於李氏等人,卻從未抱有幻想,以爲(wèi)胤會真的惱了晴鳶。她們比較感興趣的是,對於這麼個女人,晴鳶會如何應(yīng)對?從以前開始,膽敢跟晴鳶叫板的女人,一個個都倒下了,那這個小年氏呢?又會不會有所不同?
小年氏在衆(zhòng)人各色的眼光中如坐鍼氈,低垂著頭根本不敢擡起來。晴鳶看了看她,嘴角微微一勾,笑著說道:“年妹妹今兒個怎的來遲了?若是身子不適,派人來說一聲也是可以的,其實大可不必一定要來。
小年氏的心緊了一下,趕緊說道:“不,不妨事的,婢妾只是……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起晚了些,還請嫡福晉責(zé)罰!”
她有些意外,沒想到晴鳶竟會爲(wèi)自己開脫,終究還是忍不住,擡起頭來迅速瞄了一眼晴鳶的表情。
此時晴鳶的臉上確實是平淡無波的。昨兒個一晚上沒睡好的可不止小年氏一個。小格格病了,睡得並不踏實,而她爲(wèi)了照看小格格·自然也沒睡踏實,一晚上都處於隨時能醒來的狀態(tài),因此到了早上,便覺得頭重腳輕·兩隻諾大的黑眼圈掛在臉上,若不是秋玲她們即使做了補救,又是熱敷又是撲粉的,好生掩飾了一番,她怕是就要直接停掉今天的請安了。
只是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還不知又會傳出怎樣的謠言來呢!想來秋玲她們也是明白的,所以才費盡心思幫她隱瞞了下來·讓她一臉的憔悴不至於耽誤事兒!
她倒是並未將小年氏的事情放在心上。對她來說,二十年的老夫老妻,足夠習(xí)慣、淡化很多事情了,就算再不豁達的性子都要被磨成豁達,否則怕是早就在這宅院裡生存不下去,別說她知道胤的心思,就是不知道,他愛上哪個女人那兒去就上哪兒去·她是沒有那個精力和意願去管的。
就在後院的女人們一臉詭異地聚集在一起時,胤也正同自己的弟弟和手下們說著話。
“最近有很多大臣們都紛紛上書,要求皇上對十四阿哥重重賞賜·不單是金銀財寶,而且還有權(quán)力地位。這可不尋常啊!”年羹堯站在三位皇子面前,侃侃而談,絲毫不因爲(wèi)自己的身份地位差人一等而有絲毫畏縮。
知道眼前這人是自己四哥的左膀右臂,胤禎和胤祥的眼中並未對其有半點輕視,胤祥放下手中的茶碗,淡然說道:“確是如此。雖然十四弟卻是功勳出衆(zhòng),但說到底還沒有積攢到那樣的人脈,熟的不熟的都來幫他說話,難不成一夜之間他就變成了大臣們眼中的香餑餑不成?!”
胤禎皺了皺眉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自然知道他們是不安好心的……嘖,誰是香餑餑!”
年羹堯和胤交換了個眼色,胤依舊不出聲,年羹堯繼續(xù)說道:“其實,話說起來·這次上書的大臣們當(dāng)中,許多人都是以前八阿哥一黨的。最近這些年八阿哥漸漸淡出了朝廷之後,他們也就漸漸沉寂了下來,現(xiàn)在爲(wèi)何會突然跳出來,這點我們還沒能查到,但卻不得不防。不排除······他們是想將十四阿哥作爲(wèi)新的依靠。”
他說著,眼光不時掃向胤禎的臉上,想要觀察他究竟是個怎樣的表情。
事實上,會這樣說也是他們仔細斟酌以後的結(jié)果。看到如此多人支持自己,會毫不動心的人又有幾個?會這樣想的怕是不止他們吧?與其躲躲閃閃、遮遮掩掩,倒不如把這塊遮羞布扯開,開誠佈公說出來,然後觀察一下對方的反應(yīng),說不定反而能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結(jié)果!
而同時,說什麼沒有查到之類的話,也是騙人的。他們很清楚那些人依舊是胤的手下,雖然表面上■是撇清了,可以胤的厲害和心機,又怎會容許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勢力就這樣煙消雲(yún)散?他這些年的隱忍不過是爲(wèi)了韜光養(yǎng)晦罷了,暗地裡,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哪件沒有他的影子在裡頭?
胤禎卻好似真的沒什麼反應(yīng)似的,一臉平靜地喝著茶,一言不發(fā)。
胤祥看了看他們,搖了搖頭,暗歎了口氣,道:“老八的性子,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手下的,說什麼淡出朝堂,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他們這套把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不過老八爲(wèi)什麼要讓他們來捧十四,這倒是值得推敲的。”
胤禎終於擡起頭來,看了他們一眼,眼中露出顯而易見的譏嘲,道:“這有什麼難猜的?你們不肯說,不過是顧念著我的面子罷了,我還不清楚嗎?之所以捧我,那是要害我,讓我們兄弟鬩牆、彼此攻訐,讓四哥跟我離心。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把水?dāng)嚋啠盐遗醭鰜砀母鐮帲詈梦覀儍尚值軤幍妙^破血流、兩敗俱傷,他們纔好坐收漁翁之利!”
這番話說得清楚明白,倒是讓胤等幾人平白多了幾分尷尬。胤也不好再沉默下去了,開口沉聲說道:“十四,你明白就好。我本想直接跟你說,卻又怕你多心,這纔會迂迴提起此事。”
胤禎卻是站起身來,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說道:“四哥,你放心,我有分寸。我又不是笨蛋,被人牽著鼻子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是哪根蔥自個兒心裡清楚,不是那塊料,自然也不會去肖想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你的就是你的,我不會跟你搶的。”
說完,也不管胤的反應(yīng)如何,便徑自走了出去。
胤祥不由一愣,訕訕地看了看胤,說道:“四哥,你別介意。他的性子本就有幾分烈,這次在戰(zhàn)場上更是愈發(fā)的火爆,他不過是心裡沒轉(zhuǎn)過彎來罷了,本沒有什麼惡意的。”
胤不由苦笑了幾分,搖了搖頭道:“罷了,不干他的事,是我們自己小心眼兒了!你去看看他吧,別讓他一個人鑽了牛角尖兒纔好。”
胤祥正是擔(dān)心此事,聞言便也不推脫,趕緊快步追了出去。
“四爺······”年羹堯看了看獨留在這裡的胤,剛叫了一聲,便被他揮揮手打斷了後面的話。
胤看向兩個弟弟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陷入了沉思。
卻說胤禎氣沖沖走了出來,騎上馬便飛奔而去。胤祥出來的時候卻已經(jīng)晚了一步,他早已騎著馬不見了蹤影,想追卻已是不可能了!
他的心中不由閃過一絲焦灼,仔細想了想,便毅然也上了馬,卻是向著雍親王府的方向跑去。
來到王府門前,門衛(wèi)自然認識這位皇子殿下,急忙一邊將他迎進門去,一邊派人去通知總管高榮。高榮得信後便急忙迎了出來,並不知方纔自家王爺還在跟這位阿哥說著話,一邊行禮一邊說道:“奴才見過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來得不巧,王爺一大早便已經(jīng)出去了,這會兒不在府中。”
胤祥搖了搖頭道:“我知道四哥不在。我今兒個來,是專程來拜見四嫂的。”
要見嫡福晉?高榮不由愣了一下。
雖說滿人沒有漢人那麼多規(guī)矩,親戚之間男女偶爾相見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畢竟男女之防還是有的,像他這種光明正大要見嫂子的行徑還真是不多見!
不過他可不敢對主子們的行爲(wèi)妄加非議,一愣之後,忙一邊將胤祥引進客廳,一邊派人急忙去通知晴鳶。
此時那堆八卦的女人們終於散了,晴鳶也得以在炕上小瞇了一會兒。剛躺下沒多久,迷迷糊糊間,便聽到漪歡在耳邊叫道:“主子!主子!十三爺來了,正在外邊兒等著呢,您見是不見?”
十三爺?胤祥?他在外面?
晴鳶朦朦朧朧,花了好一陣才清醒過來,徹底消化了這個消息,不由也是一愣,說道:“十三爺來這兒做什麼?爺已經(jīng)出去了啊,沒跟他說嗎?”
漪歡見她醒了,急忙輕手輕腳扶著她坐起身來,一邊小心翼翼地答道:“高總管跟他說了,可他說,是專程來見您的,高總管這才傳了話進來。”
專門來見自己的?
晴鳶心中一跳,這下算是真正地完全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