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閃電密集劃過天際,黑云盤卷縱橫,暴雨傾盆直下。
蒼莽深海間,大自然的雄奇力量正在徹底釋放。
這是袁河起航的第七日,首次遭遇了風暴天氣。
他乘坐的海船已無法在云中穿梭,因為越是拔高,天雷威力越是兇猛,一擊就能把船體給轟碎。
從東洲到封真遺地,間隔了不知多少個萬里,即使以妖王法力驅船,至少也要航行十余年,倘若失了海船,只以肉身穿渡,一旦遭遇突發事故,法力枯竭之下,勢必要淪為海中魚肉。
“花大哥,我們不能入海潛航嗎?”
岳真珠透過內艙結界,俯瞰到翻滾不止的海面,颶風正在肆意咆哮,掀動山嶺般的巨浪,層層疊疊朝前猛撲,浪花席卷了幾十丈高,距離船體近在咫尺,讓她猶如置身萬獸奔騰的戰場上,心生敬畏,不能自控。
“還不到時候!”花堂回答她:“海底兇獸太多,遠不如空行安全,等咱們遁入無向海域,才能潛入海底!”
花堂天賦可以感應方向,封真遺地位于東洲的西北向,他只須按照這個方位一路前行,終能漂游到終點,但大海之威深不可測,部分海域地磁紊亂,無論任何根腳或寶物,都不能捕捉準確方位。
到時候,就只能潛入海底,通過海下的地標來辨認方向。
此刻花堂正看守著十二桿妖旗,輔助岳真珠掌舵船只,又寬慰一句:“你莫要擔心,當年在滅真天廊上,大王誅滅通天蠻女,繳獲了這一批生肖旗,能定各種天災,足以確保我們空行順利!”
岳真珠卻說:“這才過去七天,風暴就已這么恐怖,倘若到了深海腹地,海災想必更加可怕,生肖旗能支撐我們抵達封真遺地嗎?”
花堂回望一眼,那是袁河的洞府位置:“大王曾修煉一種秘術《四季金章》,可以源源不斷煉出四季法寶,四季靈禽的定災神通要更強,即使生肖旗被毀也不怕!其實,《地支真經》也有克災之力,大王攜有十二枚地支劍丸,那可是洪荒圣人的遺寶,此番返回封真遺地,要比我來時安全的多!”
岳真珠曾聽花堂講過有關海怪之母的事情,總覺得不踏實:“就怕遇上母怪!”
言罷忽感一陣嘩啦之音傳到身側,她扭頭一看,見是一條血紅鎖鏈,那鏈中探出一顆蛟魂頭顱,哼了她一句:“你們人族就是膽怯,有我家老爺在,你怕個甚,安心驅你的船,導引航線就是,兇獸自有我家老爺應付!猿族至寶東游翅已經歸在老爺跟前,扶搖一遁就是九萬里遠,在天飛天,在海渡海,即使在那母怪肚子里,也能穿個稀巴爛,誰也阻攔不住!”
前幾日,袁河已經把身邊的幾頭妖怪放出來,但他們對人族頗多抵觸,并不怎么與岳真珠交流,今天藤引悶得慌,這才跑過來攀談。
起初岳真珠得知他是騰蛟妖國的國王,著實意外,早年投拜在古螳派時,她就聽聞過大河諸王的名頭,似這種存活幾千年的老怪物,竟也追隨袁河左右,還以老爺相稱,把自身擺在仆從的身份上。
這讓岳真珠忍不住聯想:‘這位妖王比花大哥有權有勢,神通也高,他甘愿投在猿大王座下,難道也是為了封真榜?’
她今次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而做了賭注,冒著性命危險出海,其實并不知決斷是對是錯,收獲又有幾何,但既然已經踏上袁河的戰船,她也沒有后悔的道理,這一條路非要走到黑不可。
她有心拜入袁河座下,因她修煉了《地支真經》,袁河碰巧繼承了人教地支劍,并以劍術‘紫蘊劍圈’在滅真天廊內大殺四方,成功誅滅九目神燈。
連洪荒真寶都能殺死,‘紫蘊劍圈’的威力可想而知有多強,她想拜袁河為師,其實是看中了這一套劍術。
但是以藤引的身份,也僅僅是袁河的近侍,她有什么本事能入袁河法眼呢?
當年贈送地支劍的情分,早被袁河拿通天綾償還,后來幫助袁河復活蜂巢,袁河也贈送了一批河珍,助她重修金丹,她對袁河寸功未有,暫時不宜提出拜師的請求,這容易招致袁河的不滿。
她想到這里,見洞府外閃動六顆光華,伴隨著嗡嗡鳴鳴之音,掠入六頭晶瑩蜂蟲,一條魚魂在后邊追攆,急切喊道:“船艙這么小,不夠你們耍玩,快些回巢罷,萬一撞壞結界,叫你們掉到大海里,再也玩不成!”
魚魂苦口婆心,但六頭蜂蟲理也不理,只顧悶頭亂竄,暢快嬉游。
岳真珠目光一亮,翻手托出一柄玉竹編織的籠甕,蜂蟲就如聞了腥的貓,一窩蜂飛撲過來,扎進甕中,再不愿出來。
“咦?”水茗姬大奇:“這位人族姑娘,你是用什么法子讓蜂兒變老實的?”
“這座寶甕是使用蜂漿煉制出來,能溫養蜂蟲妖力,它們貪食其氣,便自動鉆了進來。”岳真珠出身古螳派,此派真法多與馴養妖蟲有關。
她知袁河當年動用金花蓮臺、通天綾、金蓮甕,甚至又毀掉了金花殿,這才復活了一座遠古蟲巢,判斷這些蜂蟲是為袁河豢養,便盤算先替袁河養蜂,這是她的拿手絕活,她同樣懂得溫養蟲巢的法門,反正與此巢相關的差事她一律能做,等到了恰當時機,再提出拜師要求不遲。
這就是人與妖的差別,袁芝渡完妖師劫,也想拜師,卻是當面就提,一見袁河瞪她一眼,立馬高呼老爺,言道:‘小婢不做徒弟了,做童子,小婢愛做童子,給老爺看門。’
一旁的花堂見了這批蜂蟲,頓有驚喜之態,伸手去竹甕中,捏出一蟲,嘆道:“瞞天蜂?竟被大王豢養了出來,而且有六頭之多!”
“原本有九頭,出海前送了小青小老爺三頭!”水茗姬忙道:“你輕一點,可別傷著它們,不然蜂巢大人不與你善罷甘休!”
“嘿,傷它們?你是不是沒有看出我的根腳?”花堂笑說:“也難怪,你這魚魂修為太低,看不穿實屬正常!我對你講,我本體是一頭繡花真螳,這些蜂蟲到了我手上,嗅一口我的螳軀妖氣,可是有進補之效,只有好處,絕無隱憂!”
說完心想,那座蟲巢是洪荒遺留之物,我若吞噬它的巢氣,定能哺育我的法體,修行進度當可一日千里的精進。
他身形一閃,遁去袁河洞府,請求拜見,在府中聊了一炷香時間,就又折返回來,手上托著蜂巢,嘴里朗朗發笑:“大王已經準允,讓花某與真珠擔任護巢士!”
他朝水茗姬擺擺手:“今后用不著你了,快去大王身邊侍候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