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高山雲派去負責監視國師和東方燁交往的暗衛回來報。說沒發現國師和八皇子有密切來往，昨晚倒是聽到了國師府中傳出一陣詭異的叫聲。
高山雲急忙問：“什麼叫聲，你仔細描述一下。”
暗衛凝聲道：“像是一種沙啞的哭聲，又像一種野獸的低吼，具體我也不清楚。我昨晚想悄悄進去查看，怎奈國師府中守衛非常嚴，我怕被發現，先回來跟雲姑娘稟報一下。”
高山雲沉思，上次她去國師府時，就覺得裡面透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詭異，這次聽暗衛一說，她決定親自去查看一番。
既然晚上守衛森嚴，那麼白天應該能鬆懈一些，那些護院又不是機器人，他們總歸得休息。再者白天國師在宮裡給皇上講道經，她正好可以趁虛而入。
高山雲決定現在就去國師府一探究竟，她喊老妖：“走，老頭兒，宮裡想必你也玩膩了，我帶你到京城大街上去逛逛。”
“那敢情好，小云彩，你今天沒吃錯藥吧，你偷著出宮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老妖眨眨眼說，笑嘻嘻地說。
“我能有什麼陰謀，頂多把你給賣了。”高山雲抿嘴一笑。
“我這個糟老頭子不值錢，恐怕你還得倒貼錢。”老妖打趣道。
“我可以把你打扮得年輕一點，成爲一個帥小夥。”高山雲微微一笑。
“除非我返老還童。”老妖揚眉笑道。
“對了，有一種武功，可以返老還童，你會不會？”高山雲好奇地問。
“會，但需要消耗至少三十年的功力，我不捨得。”老妖點點頭，認真地說。
高山雲心中感動，老妖自己不捨得消耗功力，卻一下子給了煊三十年的內功，他對煊可真好。
高山雲和南海老妖喬裝打扮一番，悄悄出了宮。老妖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看著京城大街上琳瑯滿目的東西，覺得什麼都新奇。他在南海上整天看著藍汪汪的水，哪裡見過這麼豐富的景色。
他興奮地這裡看看哪裡瞧瞧，高山雲路上一直沉默不語，邊走邊思考。
老妖開玩笑道：“小云彩，你低著頭在撿金子呢，京城再繁華，也不至於遍地是黃金吧。”
高山雲遠遠看到前面有一個賣針頭線腦的小攤，她眼前一亮，伸手一指：“就是它了。”
老妖奇怪地問：“你要那些針線幹什麼？不是我貶你，就你那刺繡的手藝實在拿不出門去。”
“知道我爲什麼買針線嗎？”高山雲皺了皺鼻子說，”爲了把你的嘴縫上，討厭的老頭。“
兩人來到小攤前，正在忙著擺東西的女人擡起頭來，仔細端詳著高山雲。覺得這姑娘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她。
高山雲認出來了，她就是去年在蒼松冢埋葬丈夫的那個少婦，後來又在那裡遇到過她一次，記得當時她說在京城大街上賣些針頭線腦的，沒想到今天遇到了。
高山雲把帽子一擡，微笑著小聲說：“大姐，是我，很高興再次遇到你。”
少婦驚喜地說：“恩人，是您呀，我天天都盼著能再見到您呢。”她說著就要跪下給高山雲磕頭。
高山雲用掌力托住她的膝蓋，關心地說：“大姐不必這麼客氣，你的孩子呢，你們母子倆過得好嗎？”
“託您的福，挺好的，孩子上學堂去了，恩人別來無恙吧？”少婦感動地說。
高山雲點點頭：“我還好。”
老妖在旁邊看了看高山雲，心想，這小云彩還做了不少好事呢，到處都是她幫助過的人。
少婦看了看老妖，順口問：“這位老爺子是恩人的爺爺嗎，老當益壯。”
“我的爺爺早就去地獄報到了，這個老頭兒也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高山雲開玩笑道。
有外人在，老妖沒開口，怕自己難聽的聲音嚇著少婦。他在高山雲頭上敲了一下，她誇張地咧了咧嘴。
看到恩人臉上的笑容，少婦抿嘴一樂：“恩人，恕我冒昧，上次我看到您給李大將軍上墳，您是李大將軍的親人吧。”
提到外公的名號，高山雲心頭涌過一陣悲傷，她沉聲道：“李大將軍是我的外公。”
老妖和少婦都感到很驚訝，少婦想，怪不得恩人武功高強，俠義心腸，原來是李大將軍的外孫女呀。
老妖用傳音術對高山雲說：“我在南海時聽說過李大將軍戰功赫赫，忠心愛國，我很少佩服別人，他是其中的一個。小云彩，沒想到你是忠烈的遺孤。”
高山雲一陣傷感，慨然道：“日後我若有機會上戰場，我必將橫掃千軍，重振我外祖父的威風。”
“小云彩，我支持你，巾幗不讓鬚眉。”老妖難得能正經說幾句話。
高山雲搖搖頭，把悲傷趕跑，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她掏出銀票，壓低聲音對少婦說：“大姐，我把你的這些貨物都買下，還有這輛小推車。”
“恩人，我現在能自食其力，不用你再破費了。”少婦急忙說。
“我確實需要這些東西，大姐，這錢
是你應得的，拿著吧。”高山雲把銀票塞給少婦，動手把貨物全裝到了手推車上。
老妖疑惑地用傳音術問：“小云彩，你要幹什麼？宮裡這些東西根本不缺。”
“待會兒再告訴你。”高山雲說完，和少婦告辭。
走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老人面前，高山雲掏出錢對老人說：“大爺，您的這根貨桿和所有的糖葫蘆，我都買下了，多餘的錢不用找了。”
竟有這等好事，老人高興地趕緊把東西遞給了她。
高山雲神秘一笑，對老妖說：“快接著，你不是喜歡吃美食嗎，這些冰糖葫蘆都送給你了，管你吃個夠。”
“這麼多糖葫蘆，你這個狡猾的小云彩，定然是想讓老子把牙酸倒，以後再也吃不到好東西了，老子纔不上當呢。”老妖把頭一扭說。
“快拿著，我們要去做個遊戲。”高山雲把臉一沉。
老妖疑惑地舉起插滿冰糖葫蘆的桿子，有些哭笑不得：“小云彩，我怎麼感覺自己特像賣冰糖葫蘆的貨郎。”
高山雲也用傳音術說：“你真聰明，我們今天做的遊戲就是扮演貨郎，走街串戶去賣貨，目的地是國師府。”
老妖撇撇嘴：“就知道你不是單純出來玩的，是不是那個陰陽怪氣的國師搞陰謀，你想去他的府中查看。”
“對，我們邊走邊說。”高山雲正色道。
高山雲推著手推車上的針線布頭，老妖舉著一桿子冰糖葫蘆，兩人扮成賣東西的，隔開一段距離，免得引起別人的主意。在路上，高山雲把進國師府探查的安排跟老妖說清楚了。
兩人一前一後，不動聲色地來到了國師的府第外面。
高山雲走的是後門，老妖則在前門引開護院的注意力，兩人都內功深厚，聽力特別敏銳，並沒有聽到任何詭異的聲音。
高山雲順利潛進了國師府中仔細查看，裡面的戒備不是很嚴，可能不會想到有人膽敢白天闖入。院子裡靜悄悄的，高山雲感覺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陰森之氣。
後院的煉丹房更是大門緊閉，和上次她偷著進來時看到的一樣，還是完全封閉的，一個窗戶都沒有。國師的幾個弟子守在門外，戒備的四處張望。
高山雲轉了一圈，沒聽到詭異的叫聲，她剛要轉到前院去，突然聽到了一個人沉重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搬著什麼重物。
高山雲閃身躲到柱子後面，那個人走過來了，是個青衣小廝，搬著一大筐肉食和水果，走進了一間昏暗的屋子裡。
高山雲心生疑惑，緊隨其後，看到小廝點亮了蠟燭，屋裡明亮多了，正中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莫非裡面關著人？
看到小廝走近，裡面的一個龐然大物突然大吼一聲，搖晃著籠子，發出了劇烈的震盪聲。高山雲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大狗熊。
小廝把吃的東西一股腦倒進了大籠子裡，嘴裡嘀咕著：“笨狗熊，臭狗熊，就知道吃，每天給你搬運東西，累死小哥了。”
高山雲心想，莫非那個暗衛說的野獸般的低吼聲就是這頭狗熊發出來的？別人都養貓養狗的，國師的愛好還真是與衆不同，在府中養一頭狗熊，誰知道他是養著玩，還是用來害人的。若是觀賞，也不用放在後院陰暗的屋子裡呀，分明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偷偷摸摸的，一定沒什麼好事。
小廝喂完狗熊，就鎖上門出來了，高山雲飛掠到前院中，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便跳牆出去了。
她從草叢裡推出放針線的小車，開始吆喝著喊賣起來，老妖聽到了她的暗號，也收工，兩人慢慢離開了國師府。
到了大路上，高山雲把進國師府探查的結果告訴了老妖，兩人均覺得可能詭異的叫聲就是狗熊發出來的。
老妖還進入角色了，舉著鮮紅的糖葫蘆繼續唱賣，一羣饞嘴的小孩圍過來，可憐巴巴地瞅著糖葫蘆。
老妖玩心起，衝孩子們說：“小娃娃，你們想要糖葫蘆的，就給爺爺表演個節目，逗爺爺開心了，就送給你們每人一支。”
小孩子們爭先恐後的表演起來，高山雲在一旁看著這個百歲老人在一羣小孩子中間，笑得像孩子般天真無邪，她感到心裡溫潤潤的。老妖在南海的山洞中一個人孤孤單單生活了幾十年，其實他也希望有人作伴。他千里迢迢跑來京城，嘴上說是來抓煊回去的，其實心裡是想徒弟了，過來看他的。
南海老妖怕嚇著孩子們，沒敢笑出聲，臉上掛著無聲的微笑，此時的他一點也不像兇神惡煞的老妖怪了，而是一個慈祥的老人。
一路上，老妖用這種自己喜歡的方式，把糖葫蘆全都分給孩子們了。
高山雲在大街上找到那個少婦，她閒不住，從家裡把存貨都拿出來了，又擺攤賣起來。
高山雲把小推車和上面的東西都還給了少婦，說她剛纔只是拿去做了個道具，現在不用了。
少婦要把錢還給她，高山雲不肯要，說就當是剛纔那些東西的租金，讓少婦拿去給孩子當學費。
少婦心裡過意不去，兩人正在相互推辭，聽到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
高山雲擡頭看時，大街上的百姓潮水似的向著聲音處彙集過去。高山雲隨口問：“是表演什麼節目的嗎？”
少婦搖搖頭，用崇拜的語氣說：“是昊天大師經過這裡，鄉親們都跑過去求神水呢。”
昊天大師，可不是就是國師嗎，沒想到這老頭子如此受歡迎。
老妖已經跑過去看熱鬧了，高山雲看到前面擠得水泄不通，她乾脆飛身跳到了屋頂上，向下俯視。
只見一面黑壓壓的人羣齊齊跪倒在地上，山呼著：“昊天大師，求賜神水！”
這陣勢跟現代的追星似的，高山雲心中冷嗤，這裝神弄鬼的國師就會蠱惑人心。
國師坐在一頂豪華的軟榻上，四周有十幾個隨從護駕，好大的排場。
國師眼睛微瞇，環視著這些跪倒在他腳下的百姓，他的眼裡流露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得意之色。他輕輕揮揮手，所有的人立刻停止了呼喊。
他隨手一指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衣服上到處是補丁的老者，隨從會意，把老者帶到他面前。
大家看到老者的額頭已經流出了血，又紅又腫，足見磕頭十分賣力。他們議論紛紛，羨慕老者成爲今天的幸運者。
國師端詳著老者，掐指一算，聲音響亮莊重地說：“你叫張三，是前屯人，你的老婆生病臥牀三年了，你是來給她求神水的，對吧。”
老者張三複又跪在地上，激動萬分地說：“昊天大師算的絲毫不差，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啊。”
衆人一聽如此靈驗，跟著高聲齊呼“老神仙，老神仙”，對他更加崇拜。
高山雲奇怪，他怎麼算的這麼準？
國師朗聲道：“張三誠心可嘉，本座破格收你爲信徒，拿神水去救你娘子吧，本座保證明天她就能下牀了。”
高山雲很懷疑這所謂的神水是不是真的管用，真能讓一個臥牀三年的人喝下後，第二天就能下牀了嗎？世上不可能有這麼靈驗神奇的東西，一定是國師故弄玄虛，欺騙無知的百姓。
張三恭恭敬敬地接過神水，“嘭嘭”又磕了幾個響頭，感激涕零。衆人紛紛要求當昊天大師的信徒，一時間，人羣涌動，氣氛高漲。
國師有些疲倦地揮揮手，讓弟子處理此事。
弟子抱拳道：“諸位，昊天大師要回去休息了，諸位不必著急，有想當信徒的人，可以去昊天神會的總壇，只要能通過考試，就可榮登神會的大殿。”
高山雲心中一驚，國師竟公然在民間組織了一個教會，此事非同小可，莫非國師有什麼野心。
國師向衆人擺擺手，讓隨從擡著走了。潮水似的人羣，跟在那個弟子的身後，向神壇走去。
高山雲決定跟過去看看，她遠遠看到了老妖在前面走，她飛掠過去，用傳音術說：“老頭兒，我們分開行動吧，你去盯著那個老者，看看那瓶神水是用什麼做的，那個老者的娘子喝了後是不是管用？我去神會的總壇瞅瞅。”
“我不願意去幹盯梢的差事，我們換過來吧。”老妖表示不滿。
高山雲斷然拒絕：“不行，你要是忍不住鬼叫幾聲，就會打草驚蛇，我們就什麼也查不到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聽話，我晚上再給你做美食。”
在美食的誘.惑下，老妖只好同意了，他看到那個老者捧著裝神水的瓶子，在前面七拐八拐地向自己的村子走去。
高山雲跟著衆人來到了神會總壇，一個恢宏的建築，外表看起來有點像道觀。
弟子讓衆人派好隊，一個挨一個的走進觀中，考驗的什麼內容，外面的人事先不知道。
高山雲悄悄飛進去，聽到弟子在院子裡問被考者的家庭情況和社會關係，問題很簡單，有點像走過場，身強體壯和會武功的青壯年優先錄用，像選兵似的。而且還奔著多多益善的原則，一輪下來，被選上的有一多半。
高山雲敏銳的感覺到他們選信徒只是個形式，真正的目的是在拉攏百姓，讓更多的百姓成爲國師的忠實粉絲。
她不知道國師此舉只是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還是蓄積自己的力量。畢竟成立一個大的教會，對朝廷會造成一定的影響，若是昊天神會是反朝廷的邪教，那成長壯大的後果就更嚴重了。
國師的弟子強調了一下教規，說只有表現好的信徒，纔能有幸得到治病去災，延年益壽的神水。
衆人紛紛表示一定好好表現，大家一起進入殿中，對著神像焚香叩拜了一番，各自表明了決心。
高山雲腹誹，國師要是真的助人爲樂，他早就把神水送給那些生病的人了，根本不用大家如此乞求。他這樣做，等於變相地用神水來哄騙百姓。
弟子讓大家先回家，等國師哪天開壇講法，再按照花名冊上登記的地址通知大家。
高山雲心想，國師對這些信徒收放自如，需要時可以再集中起來，這樣什麼都不耽誤。她今天看到的只是一部分信徒，民間肯定還有很多，這個組織可謂龐大。
她必須把此事和煊說清楚，讓朝廷對昊天神會加以防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