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是在這種交通閉塞的鄉(xiāng)下, 忽悠個人還是比較簡單,鄉(xiāng)長懷疑都沒懷疑,直接就回屋披上外套, 帶著二人到鄉(xiāng)里挨個敲門喊人。
不一會兒, 那些錄口供就來了, 包括陸青青的父母。他們一見到曹孟陽他與蘇姚二人, 激動地是撲上來, “是誰偷走了青青!是誰偷走了青青!”
“女士,請注意形象。”曹孟陽面目冷色地挪開一步,以免讓陸母抱到。
被曹孟陽這么一潑冷水, 他們便收斂了些,那些被叫來的人目光也露出了微微敬畏。鄉(xiāng)長特意將村委會的棋牌室騰出來給他們審問用。
大家都很配合,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 蘇姚按著當時筆錄上的人名挨個重新詢問, 第一個問得就是陸青青的父母。
蘇姚向他們詢問了幾年前那次陸家鬧鬼的事情。
那年,陸青青在山里頭玩, 不小心沖撞了邪祟,所以回家之后就精神不正常,一直處在低燒狀態(tài),先是找了診所吊水了三天三夜不見好轉(zhuǎn),那赤腳醫(yī)生也有些不好意思, 拐彎抹角地說讓他們?nèi)枂栢l(xiāng)里年長的人。
鄉(xiāng)下人的思想沒有城里人那么開放, 很多事情以他們的見識是無法解釋的, 都只能歸結(jié)于神鬼作怪, 所以就有老人說是中邪了, 于是他們就找了一個道士來做法,果真有了效果, 但是道士說這邪祟太厲害了,他驅(qū)散不了,雖然如此,卻還是收了陸家不少錢。
陸青青父母沒有辦法,知道是邪祟作怪了,而道士驅(qū)散不了,那只能狠狠心去找了城里最有名望的秦家,可是秦家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請得動,得花不少錢。
但是為人父母,哪怕是砸鍋賣鐵,也一定會救自己女兒的,于是陸青青的父母就向親戚借了不少錢,才湊齊了費用。
于是,秦家派來了老張,事情最終得以解決。
“那道士和秦家的人是怎么驅(qū)鬼的?有向你們問過陸青青的生辰八字嗎?”蘇姚問道。
“道士沒有,但是秦家人有的,因為這個涉及了作法。”陸父說道。
“能將作法的過程詳細說下嗎?”蘇姚問道。
陸父喝了一口熱茶,緩了一會,才繼續(xù)說起。
秦家人作法和道士相差很遠,老張一來就問了陸青青的八字,然后寫了一個清單的東西讓陸青青父母去準備,包括香燭、糯米、公雞、黑狗血等等,另外還讓他們?nèi)フ亦l(xiāng)里四個與陸青青八字犯沖的青年壯男來,說是一來他們陽氣重,二來八字犯沖,邪祟會忌憚,如果四人在作法的時候來守門,能讓邪祟無處可逃。
于是,陸青青的父母就火急火燎地在鄉(xiāng)里買齊了東西,并讓鄉(xiāng)長幫忙找這樣的四名青年來。
當夜,老張就做了驅(qū)鬼的法事,只讓陸青青的父母與那四名青年留下,其他人不得圍觀在附近。陸母說從未見過那樣的場景,自己的女兒發(fā)出野獸般的聲音,行為與動作都不像是人,倒像是猴子,竟然還能飛檐走壁的逃竄,和老張在房間內(nèi)打了一架,最終被制服,從陸青青的身體里脫離了出來。
那散落一地的糯米出現(xiàn)了凌亂的爪印,奇怪的是這東西居然是獨腳,眼看那爪印密集地朝著門外飛奔去,最終被門口那四名青年潑了一身黑狗血,顯出了原形,果真像是小猴,老張說這是山魈精,在晉代葛洪所著的《抱樸子·登涉》中這么描述:“山精形如小兒,獨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魈。”
這玩意不吃人,但是喜歡作弄人。
總之事情得以解決,陸青青的父母松了口氣。老張在臨走之前,又與他們說起這陸青青體質(zhì)有些特殊,平日屋子多用艾草熏熏,清明之際用艾草泡澡,可辟邪。
沒想到這話到后來,怎么就傳到鄉(xiāng)里成了陸青青容易招鬼的謠言。
“咦,我看筆錄上說這話是那道士所說?”蘇姚眉頭一皺。
“不,不是的。”陸母搖了搖頭,“我猜一定是當時在場的那四名青年說出去的,那道士從沒問過青青的八字,也不知道什么特殊體質(zhì)。”
“是啊,當時在場的就我們幾人,也沒要求人家守口如瓶,何況這鄉(xiāng)下就這么小的地方,能藏住什么啊。”陸父怒目瞪眼,“只不過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玄乎了。”
蘇姚點點頭,的確是這樣的,原話在經(jīng)過眾人轉(zhuǎn)述之后,總能曲解。
筆錄的那個人應(yīng)該也是一個聽八卦的人,所以說錯了也很正常,不過這樣看的話,筆錄也不完全是正確的了,有些問題的答案得重新詢問確認一下。
陸青青的父母離開后,進來的是鄉(xiāng)長,蘇姚將筆錄上的一些問題簡單又問了一次,確認無誤,重新問了一個新問題,“陸青青之前鬧鬼的事情,你知道的吧,秦家來了之后,鄉(xiāng)里頭有沒多了什么外人?”
鄉(xiāng)長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摸著腦袋思考了一會,“我們這鄉(xiāng)里人口不多了,年輕人吶都到城里務(wù)工去,種田的人已經(jīng)比從前少很多,哪里有什么外來人,誰會跑這窮山惡水的地方來?”
“你再想想,那段時間有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蘇姚又問。
鄉(xiāng)長遲疑了一會,還是搖搖頭。
蘇姚眉頭微微皺起,又問:“你們那山的位置除了鄉(xiāng)里人,秦家人知道,還有別人知道嗎?比如鄰村的?”
“沒有的,我們鄉(xiāng)很少外人來,鄰村也沒有的。”鄉(xiāng)長搖了搖頭,“何況那山里也沒什么稀奇東西,怎么會有人來呢?”
“所以,你覺得這偷尸骨的人一定是鄉(xiāng)里?”
鄉(xiāng)長這次很堅定地點頭。
“你這鄉(xiāng)里有來自廣西貴州湖南那一帶的嗎?”蘇姚又問。
“這……”鄉(xiāng)長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一直在旁邊休憩的曹孟陽見狀上來,“警官辦案,不得隱瞞實情,要我把你帶回警局審訊?”
“我說,我說。”鄉(xiāng)長一聽嚇愣了,連忙點頭哈腰賠罪,面色有些尷尬地說,“其實,咱們這……真有。”
原來,這鄉(xiāng)里很窮,很多人娶不起當?shù)氐睦掀牛蜁囊恍┴毟F的大山里買女人,村里還真有不少來自那一帶的女人。
“大概有多少?”
“6個,不過有4個和男人去虬城務(wù)工了,有2個年紀比較大地在家?guī)O。”
“他們家里都檢查過了嗎?”
“鄉(xiāng)里所有人家都查過了,你不知道嗎?當時還是那姓什么的警官拿得搜捕令查的呢。”
“我知道,只是再確認下。”蘇姚并不知道,筆錄上貌似寫的是鄉(xiāng)長帶人搜查,沒寫到警官也在查啊,還好民風淳樸,沒對她生疑。
隨后,蘇姚又問了一些問題,就讓鄉(xiāng)長離開,接著那些鄉(xiāng)里的人來,蘇姚簡單問問就過了,她起身與曹孟陽點了點頭。
“謝謝大家配合,都可以回去了。”曹孟陽對大家說道。
“好的,好的。”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鄉(xiāng)長和陸青青父母還留下。
“小張,你不是說青青的案子有眉目了嗎?你這把我們都叫來審問了一次,可還沒告訴我們到底有什么眉目?”鄉(xiāng)長問道。
“哎,這件事涉及到虬城比較重要的人物,不便透露。”曹孟陽說道,“不過幾位放心,我方一定會秉公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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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感謝了,有什么消息希望盡早通知我們。”陸父上前一步想要握手,而曹孟陽只是微微一笑,無動于衷,陸父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那張警官慢走。”
曹孟陽嗯了一聲,就和蘇姚一起出去了。
“這次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走出棋牌室,曹孟陽低聲問道。
蘇姚理了理思路,才與曹孟陽解釋起。
陸青青尸骨被盜,已經(jīng)知道是被養(yǎng)了鬼,那一定是那人早就知道了陸青青純陰體質(zhì)才下手,這個只要知道陸青青的生辰八字就可以知道了。
而能知道陸青青生辰八字的,除了她的父母,就是還有多年前來為陸家驅(qū)鬼的秦家,而那個道士純粹是個烏龍,就此排除嫌疑。
“所以,你懷疑是秦家?”曹孟陽問道。
蘇姚沒有給出回答。
沒錯,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秦家這個最不可能的選項成了唯一有可能的答案了,而且當時陸青青身上帶的那耳墜,蘇姚覺得有些眼熟,估計就是秦夫人的東西了,加上今早秦少卿與秦夫人的對話,他曾經(jīng)也懷疑過是秦夫人,可是后來為什么又排除嫌疑了呢?
雖然如此,現(xiàn)在矛頭依然直指秦家。
“你有沒懷疑過這么一種可能。”曹孟陽打斷了蘇姚的思考,“陸青青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蘇姚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說得很對,《百驅(qū)書》上說要養(yǎng)成這樣的鬼,必須是慘死的純陰體質(zhì),慘死……
陸青青怎么就這么剛好兩個要求都符合了呢?會不會有人制造了這場謀殺?
天吶,她已經(jīng)不敢想象了,如果整件事都是有預(yù)謀的,可見這幕后黑手是多么可怕!
“而且如果是秦家殺人的話,那太容易了,因為招鬼和驅(qū)鬼本就沒差別,就像藥和毒一樣,能救人也能殺人。”曹孟陽說道。
“你那是什么證?”蘇姚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笑盈盈地問道。
“地攤買的,怎樣,有檔次吧?”曹孟陽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笑得這么開朗。
“我以為也是你從警局偷來的。”蘇姚翻了個白眼給他。
“還真有想過。”曹孟陽說道,手中握著那本證件欣賞,表情平淡中透著一絲驕傲,“就是沒我這么帥的證件照。”
你就得瑟吧……蘇姚懶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