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灰色的玩意兒的本質其實是吸收而不是刪除……？
看著那仍在不斷擴散的灰色波紋，我不禁陷入了思考。
刪除和吸收之間，到底有什麼共通點呢？
想著想著，我突然意識到，這就像是人類吃東西一樣。
當人類把食物吃下去的時候，這個食物在某種意義上就算是被消滅了。
而如果人類不想要吃這個食物，而是把這個食物扔掉了的話，那麼這個食物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被消滅了。
同樣是消滅，他們的區別在哪裡？
我思考著這個問題。
“區別在於，一個變成了你身體中的一部分，而另一個則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謝闌直接說道。
“就像你一樣？”
我看著身邊的謝闌，似乎明白了什麼。
“就像我一樣。”
謝闌點了點頭。
……
妄想萬象產生的灰色地帶在擴散到了月歌城的邊緣處時便開始了漸漸的消散。
似乎這就是它的極限了。
不過儘管如此，這樣的殺傷力仍舊是不可小覷的。
畢竟它的的確確地算是毀滅了一座城市。
不對。
它並沒有毀滅掉這一座城市。
當灰色的波紋散去後，出現在妄想萬象之下的，是一座依舊完好無損的城市。
“呼……”
瑾瑜看著地面上早已經不省人事的珠粒子，不禁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這妮子還真會搞事啊。”瑾瑜癱坐在御座上，看著身旁的搗亂者說道，“不管怎麼樣，還是感謝你能夠遵守承諾。”
“哪裡，言出必行可是我的準則。”搗亂者微笑道，“不過你花了這麼大的力氣保住了這個城市，真的沒問題嗎？”
“啊，我還好，畢竟用的大部分都是教皇權杖裡的力量。”瑾瑜晃了晃手中的白金色手杖，剛纔將城市從妄想萬象中保護起來的能力便是出自這裡。
“但是即便如此，那也還是你的力量吧。”搗亂者仍舊是笑著，“別害羞，需要幫助就說話，我還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啊，還是算了吧。”瑾瑜無力地搖了搖頭，“我唯獨不想接受你的幫助啊。”
“瞧你這話說的。”搗亂者指了指一旁地珠粒子，“說的像這小姑娘是自己走回來的一樣。”
“這是個例外。”瑾瑜雙眼微閉，“我記得我好像說過。”
“好吧好吧，你說什麼都對。”搗亂者攤了攤手，“那就這樣吧。”
瑾瑜微微睜開眼皮，瞟了一眼搗亂者。
“不過因爲她的這下爆炸，星環這個隱患也算是徹底解決了……倒也算是一件好事。”瑾瑜緩緩道，“至少，如果星環不在的話，我的勝率能夠增加至少三成。”
“身爲凜斯雷特的同袍，他的威脅的確有點過大了。”瑾瑜嘆了口氣。
然而搗亂者卻怪笑了一聲。
“你不會真的以爲星環死了吧。”
她的笑聲就像是墓地裡的烏鴉一樣，讓瑾瑜打了個寒戰。
“你這是什麼意思？”瑾瑜皺了皺眉，“珠粒子在自爆的時候可是握住了星環的手的，他就算想要施法和唸咒，他也做不出法術的準備動作啊。”
“也許吧。”搗亂者聳了聳肩，“但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人還活著。”
“所以，如果沒有我剛纔救那個小妹妹一下的話，那她可就真的是死的毫無價值了。”搗亂者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珠粒子，搖了搖頭。
“他……他怎麼會……？”
瑾瑜聽著搗亂者口中的話語，不禁握緊了雙拳。
“他簡直就是一隻暗室裡的臭蟲，怎麼趕都趕不走！”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難纏的對手？”瑾瑜看上去有些失落，“早知道我在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就應該下狠手的纔對！”
“所以我說過。”搗亂者把玩著自己的指甲，看也不看瑾瑜，“你早應該出去幫忙的，只要把星環殺了，對面的戰力就會大減……其實我說真的，如果你真的把星環殺死了的話，那你也就沒有坐鎮這裡的必要了，因爲對面所有人加起來其實都還不夠你一個人吃的。”
“你什麼時候對我怎麼有信心了？”瑾瑜聽著搗亂者口中的話，倒是有些疑惑了起來。
“我一直都對你很有信心，只不過你一直都沒照著我說的去做而已。”搗亂者剔著指甲縫裡的泥土，搖了搖頭，“如果你早按照我說的每一步去做的話，那我也早就可以收工走人，去下一個地方辦事兒了。”
“不過很可惜，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也不願意照我說的做，所以你纔會一直走彎路，纔會落入今天的這副境地。”搗亂者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大概是已經對瑾瑜的態度麻木了。
“如果我一直都照你說的去做的話，那我還不如去死。”瑾瑜瞟了一眼搗亂者，冷笑道。
所以瑾瑜其實活的也很辛苦。
她想要追尋的是自己的自由意志和國家的繁榮富強。
其實她自己大概也明白，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接受搗亂者的幫助的話，那許多事情都會變成非常簡單，她的發展也會非常順利。
但是，重點也同樣就在這裡。
如果一切都這麼簡單，這麼順利的話，那麼這些事情就失去了意義了。
瑾瑜希望，這些事情是由她通過自己的努力完成的，而不是在搗亂者近乎於作弊的手段下完成的。
倘若事情真的如搗亂者希望的那樣進行下去的話，那麼這個國家，甚至瑾瑜的這副身體，大概也和搗亂者的沒什麼區別了吧。
瑾瑜想要的，不是一具木偶般的身軀和傀儡般的政權。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
瑾瑜想要的，是一個沒有經過這個女人插足的，只屬於她的，並由她一手構建起來的國家。
就像修女庭院一樣。
能建立起修女庭院這個組織，大概是瑾瑜覺得最成功的一件事情了。
不過，對於修女們的性取向爲何會變得如此彎曲，瑾瑜依舊還是想不通。
畢竟在她的計劃裡，可沒有關於這樣的一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