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鄭秋陽見面換回了車,方士清為表示謝意,做東請客一起吃了頓飯,過了幾天鄭秋陽又做東請他喝了一次酒。
一來二去,倆人就這么混熟了,方士清是時裝設計海歸,鄭秋陽在國外讀了兩年珠寶設計,兩個沒做成設計師的設計專業半吊子還挺能玩到一起去。
倆人都是利物浦的球迷,都常玩,都喜歡聽阿當,都愛看邵氏老電影。從興趣愛好上來說,倆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方士清喜歡帶把兒的,鄭秋陽就愛胸大的。
不過玩得好歸玩得好,他倆也還沒熟到方士清可以且需要對鄭秋陽出柜的程度。
過了幾天,鄭秋陽交了個大胸新女友,興高采烈的辦了個泳池燒烤派對,叫了一幫朋友過去玩。
說好是下午六點開始,不到五點半就有人陸續來了,鄭秋陽一邊招呼人一邊給沒來的打電話催。
這天偏巧是《joy印象》雜志出刊的頭一天,方士清忙了一整天累得不得了,他和鄭秋陽的朋友也沒打過照面,本來是不打算過去了,鄭秋陽三催四請打了好幾通電話問他到了哪兒幾點能到,弄得他覺得不好意思,畢竟是新認識不久的朋友,這么卻人家的面子不太好,想了想拐回家拿了瓶紅酒才往那邊趕。
鄭秋陽這新對象是個藝校的學生,顏正條順也會說話,挺掙面兒的。這會兒那女學生和另幾個女孩兒在外面泳池邊上一起烤東西,男人們反倒都大喇喇的干坐著聊起了天。
一個反戴著鴨舌帽、畫著眼線的年輕男人抖著腿笑道:“行啊,這童顏巨|乳的妹子,成年了沒啊?老鄭擱哪兒拐回來的?”
“小點兒聲,別把我們優優嚇跑了。”鄭秋陽故意學他的口音呸他道,“王超,你瞅瞅你那一口老壇酸菜味兒的東北話,知道的你是當紅偶像組合隊長,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劉老根大舞臺的臺柱子呢。”
眾人哈哈大笑,眼線男王超跟沒骨頭似的軟攤在沙發背上,自己也跟著笑:“笑屁啊你們幾個,跑完通告我連妝都沒顧上卸就跑來跟你們鬼混,感動中國可不就說的是我嘛?回頭每人買一百張我們組合新出的專輯,誰不買就把誰剁吧包成酸菜餃子!”
鄭秋陽這別墅的花園和后門是連著的,方士清沒來過這邊,進了別墅區以后迷了方向,不知道怎么就繞到了后門,隔著圍欄看到里面幾個年輕女孩在泳池邊烤肉,知道來對了地方。
他本身就不是特別喜歡混人多熱鬧的場合,如果不是怕卻了鄭秋陽的盛情壓根就不想來。來了他也沒準備在這兒長待,就打算露個面,等派對熱鬧起來大家都玩嗨了以后,他就找個機會抽身。這下干脆就停好車打算從后門進去,一會兒走的時候也方便。
正烤肉的其中一個女孩過來給他開門,不著痕跡的瞟了瞟他停在外面的車和他襯衣袖口露出的腕表,笑嘻嘻的說道:“快進來吧,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你是秋陽哥的朋友?我是小絲,怎么稱呼?”
方士清隨口道:“我姓方。”
他往里面走,這個小絲跟在他身后,還在鍥而不舍的搭話:“你怎么一個人過來啊?他們都帶了伴兒的。”
方士清皺了皺眉,他本來就不喜歡湊派對的熱鬧,更煩這種都帶個伴兒的趴,這群女的包括這個小絲一看就是野模路子,想想也知道這群伴兒等會兒是用來干嘛的。
這邊廂鄭秋陽和他的一票狐朋狗友還在東拉西扯。
有人問起:“哎王超,前幾天聽他們說,你大哥又升了?”
王超不甚在意道:“升,反正每年都升,就是沒見他跟我大嫂生孩子。我爸媽想孫子都快想瘋了,我二哥是個不婚族這輩子別說孩子,估計老婆都不娶,我大哥倒好,結婚都好幾年了也不要孩子。”
“不是有什么病吧?講真,我媽認識個妙手回春的大夫,專治這個的。”
“滾犢子!我大哥像有問題嗎?他跟我大嫂都是事業型強人,對他們這種人來說……跟你們說了也白說,你們懂個屁啊。再說了,他倆估計也是養孩子養煩了,估計是想緩兩年再說。”
“怎么說?”
“我大嫂是外地人,在帝都站穩腳跟就把他弟接來了,來的時候還念初中呢,然后她就嫁給我大哥了,要說我大哥對我大嫂那可是真愛,對她這弟弟跟對親兒子都差不多,這可真不是我吹呢,我大哥對我都沒對他那小舅子親。也是老天不長眼,他倆養了這么些年,愣是把那小子養成個二椅子……哎喲臥槽!”(注:二椅子是北方方言俚語,指某人不男不女,貶義詞)
王超一聲鬼叫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沖著門口的人驚悚道:“你有順風耳啊?不對,還是有飛毛腿?”
眾人莫名其妙的齊刷刷把頭轉過去,門口站著個身材高挑的陌生男人,這人眉目如畫,齊肩卷發的一側壓在耳后,露出的耳垂上戴著一顆寶石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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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主人鄭秋陽忙起身介紹道:“這是方士清,我一新朋友,搞時尚雜志的。”
他又熱情的把身邊幾個人介紹給方士清,介紹到王超的時候,方士清道:“不用介紹,我們認識。”
王超古怪的假笑兩聲:“何止認識,還是親戚呢。”
鄭秋陽看看王超,又看看方士清,沒明白。
方士清把帶來的那瓶紅酒交給鄭秋陽,才說道:“他管我親姐姐叫大嫂。”
鄭秋陽及背景板的眾人:“……”
方士清朝王超走近了兩步,兩人之間隔了半臂的距離,王超一臉硬裝出來的坦然。
方士清比他個子要高,耷拉著眼皮看他,慢慢說道:“畫了眼線更像韓國男團。”
王超所在的偶像組合從出道宣傳到音樂曲風都是模仿韓流組合的模式,網上好多黑粉都愛用“二棒子團”稱呼他們。
王超有點生氣,可他背后說人壞話剛被抓了現行,自知理虧,閉上嘴沒作聲,心里早把這張臉揍的他媽都不認識。
方士清被他姐姐方明妤接過來念初中的時候,王超還念小學,剛開始倆人還能將就往一塊湊。后來時間一長,徹底成了兩個陣營。
要說根源,還真就和王超剛才說的那句話一樣,王超他大哥王齊,對小舅子比親弟弟要親得多。
王家兄弟三個,長兄王齊,次兄王錦,幼弟王超。
王齊比王超大了近十歲,兩人之間的代溝好比那桃花潭水深千尺。王家父母年紀都大了點,嫌帝都空氣不好回了東北老家養老,留下小兒子交給兩個哥哥管教。王錦倒還好,王齊對弟弟尤其心狠手辣,但凡有一點不聽話就關上家門往死里打,王超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臉腫甚至皮開肉綻。
從前沒有對比,他的不幸還只能叫不幸,方士清來了以后,不幸就變成了非常不幸。
比王超只大三歲的方士清和王齊之間的桃花潭水淺的就跟水洼子一樣,方士清piapia兩下淌著就過去了,連鞋都沒濕。王齊對這小舅子表現出了春天般的溫暖,各種愛護寵溺,要星星絕不給月亮,要圍裙絕不給衣裳。
其實王超長大以后也明白,這八成也就是王齊那愛妻狂魔對老婆方明妤的愛屋及烏。可那時候他不明白,眼見得他和方士清一個活在天堂里一個活在十八層地獄,他對王齊倒有什么怨言,反倒把方士清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時不時的故意挑釁人家捉弄人家,被王齊發現又是一頓揍,越揍他越討厭方士清,越討厭方士清他就越挨揍,惡性循環,徹底解不開了。
再到后來,方士清海歸回來進了雜志社,一年之后就當了主編;反觀王超,學業無成,整天吊兒郎當不干正事兒。這下不僅王齊向著方士清,就連遠在東北的他爸他媽打個電話張口閉口都是你看你大嫂的弟弟多懂事多能干多勤奮多好學多聽話多乖巧……再看看你。
再看看你!
王超的氣更不順,方士清那頭對男人來說過長的頭發、那張過于漂亮的臉、那些精致時尚的衣著都變成了他的攻擊點。
就這么地,他大哥的小舅子才變成了他口中的“二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