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有人說:“戰場上的愛情是最Lang漫迷人的。”
后來還有人說:“戰場上被愛情砍了一刀才是最Lang漫迷人的。”
這兩句話被考證之后,人們發現,那個“有人”的名字叫“岑岑”,據說她在后來成為了一代炎龍之帝后,而那個“還有人”的名字叫“無語”,據說他在那個時代中被人稱為“亂武”,不管這兩個人是誰,他們說的話似乎、隱約、恍惚中頗是有一番道理的。
以Lang漫著稱的吟游說書人縹緲Lang子曾經說了一回書,名字叫做“玄月關前西洲魔王與黑蠻鐵族酋首不得不說的故事”,且不論這回書的名字是不是冗長無趣,光看這名字已經足以讓一些心理比較陰暗的人產生出曖昧的遐想了。第一回說這段書的時候他正流竄到玄月關,在醉花樓里擺了場子,依舊穿了他那灰得仿佛幾個月沒洗過的長袍,搖著那白扇面已經發黃的折扇,一段書說下來倒也真是精彩Lang漫,頗是讓男人嫉妒,讓女人羨慕。按照他所說的內容,在一個細雪飄飛的戰場上,如蒲公英似的雪花在男女主人公的身旁圍繞,愛情的火焰在兩個主人公的眼中燃燒,終于因為雙方的立場不同而導致了見者傷心、聞者落淚的感人畫面。“女主人公輕輕地在男主人公的臉上劃了溫柔的一刀,給雙方都留下了至死不滅的心靈牽絆。”這段書被他說得蕩氣回腸、纏綿繾綣,最后發展到被所有吟游說書人奉為了經典。
可事實上,那天不是細雪飄飛,因為那時候雪已經停了,倒是風還未歇,時不時地揚了許多雪粉,而這片雪粉里夾雜了不少血腥;那時的鐵族也還不知道身前這個黑甲戰士的真實身份。
風卷了雪粉吹過戰場,原本肅殺的場面隱約有種傷感的氣息滲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個銀發女子和一個黑甲戰士的身上凝聚。即使是再笨的人也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必然是有某種聯系的。渾身帶血的戰士們就這么站在了雪地上,期待著后面的結局。
偌大的世界除了風聲、戰馬低鳴聲竟是空曠得安靜了,很多黑蠻的戰士已經累得坐在了地上,包圍了他們的炎龍軍依然警惕得握著刀槍。他們都在等著一種結局,是繼續拼殺還是雙方罷兵,這兩種結局的引導者就是場中沉默的兩個人,一個銀發跳脫的女騎士,一個挺立如山的黑甲戰士。
靜默的戰場上,無語仰了臉問馬上的紅杏,“他們認識?”
紅杏一陣氣悶,沒理他,只在心里很是鄙視一下這個伙伴,這家伙真的是主角?怎么會笨得問出這問題?
四目相投,沒有那個縹緲Lang子先生說的“燃燒了愛情”,有的只是奇怪、驚訝與冷靜。抿了嘴看著面前這個人,直想看到他的心里去,可最終發現自己還是看不透那對藍眸里的深邃。黑甲戰士也在看著這個年輕的女騎士,容納著她逼人的鋒芒,心里只有苦笑。
“果然是你么?”盯緊了他,呼吸不自覺地粗重了些,這使她很泄氣,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心緒的。
黑甲戰士伸了手去,拉了她的馬韁,低聲道:“那天在阿斯卡村的時候你就已經認出我了吧?”
也不攔他,輕柔地說著話,“那天么……我只是有些疑心罷了,我不知道你有那種霸王般的氣勢,不過我喜歡你那個樣子。”
面具后的臉微微紅了紅,的直爽風格他早已領教,只是仍覺得不太習慣,于是他很失敗地將眼神飄到了一邊。
冷哼一聲,怒道:“不敢看我了?當初抱了我強吻的時候你倒是膽子很大。”
黑甲戰士忽地抖了一下,強撐著沒有倒下去,這句話竟比山還重。他慌張地看了看周圍,心里一陣慶幸,離他們最近的士兵也在五丈之外。笑了,猶如迎日的花兒,聲音清脆得像是銀鈴碰觸,直滑過黑甲戰士的心靈里去。
黑甲戰士終于嘆了口氣,“這話說反了吧……”
收了笑容,臉上登時有了煞氣,“可你現在竟要幫了炎龍人來殺我!”
凄厲的聲音被壓抑得很低,低到附近的人都聽不清,可卻像雷霆撞中了黑甲戰士的身體,花一般嬌嫩的臉龐上帶起讓人心碎的痛苦,那堅強的劍眉似乎都軟弱了,一雙靈動的眼睛漸漸模糊。黑甲戰士覺得心都要裂開了,他知道此生再也忘不了她現在的模樣。
“放下武器吧……對你或是對你的族人,都是很好的選擇。”
黑甲戰士不敢面對她的目光,偏了頭去。楞住了,這喪氣的樣子是她從來也沒見過的,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么意氣飛揚,一直都是那么狂傲冷酷,想及此情,禁不住軟了心腸,可她現在畢竟還是黑蠻的先鋒,這又逼得她咬了牙狠下心腸,兩種心情互相撕扯著,身體便不由自主地顫抖了。
黑甲戰士等了一會沒見動靜,抬了頭去看馬上的女子,臉色忽變,一道醒目的血正從的唇邊逸出。急忙上前,黑甲戰士連拖帶拽地將馬上女子拉下馬來,奮力掙扎著,卻比不得他的力大,終究是被強拉了下來。
甫一落地,強行掙開他,低喝一聲,“別碰我!”一雙眼睛怒視瞪起。
黑甲戰士看著她眼中流露的痛苦,緩緩松了手,好半天才吐出話來,“你……不要死……”
“那你跟我一起死!”還是緊盯著他,黑蠻女子的剽悍性格顯露無遺。
受不了她逼人的目光,黑甲戰士后退了幾步勉強站穩,“我還不能死的。”
“哼!”冷笑了,“原來只是我自作多情了。”
黑甲戰士抬頭看了看她,那冷面上眉目一如當日的可愛,卻多了自嘲的凄涼,于是他又低了頭,默默搖頭。
他這個樣子看在紅杏和無語眼里都感到不可思議,這還是那個冷靜又張狂的伙伴么?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見過他這種失魂落魄的模樣。
嘴唇翕動,深深呼吸了幾次,環顧著周圍仍在握刀的族人,一張張臉上都是疲憊,一具具身體上都是傷痕,刀卷刃,槍折鋒,那決絕的眼神卻依舊明亮,他們依舊在相信自己。她心疼得快要哭了出來。
五萬鐵族兒郎出征,如今只剩了八千,若是再拼下去,只怕是無一人可生還了。黑蠻大小二十部族,在這場東南戰爭中已經覆沒了大半,死去的人可以回到黑蠻山里眾神的懷抱,可活下來的人呢?他們還必須肩負起未來的生活重擔,能留一個是一個吧……還有那已經放下武器的其他部族的族人,他們正盼望著能回家吧……
她默默地想著,心里越發痛得厲害了。
“鐵族兒郎!我鐵族的堅強戰士們!”
鐵族的酋首揚聲高呼,聲音恢復了以往的清爽。
“在!”鐵族戰士齊聲應諾,聲勢驚人,將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過來。
其他的黑蠻人傻傻地看著他們,眼中放出了求生的光芒;炎龍軍立時警惕,刀槍已經握緊。這片聲Lang激蕩出去,雄壯如山,這氣勢讓所有人都以為新的戰斗又要開始了。
“放下你們的武器,我們輸了!”
悲涼地喊著,佩劍連鞘插入雪地中,眼睛仍盯著面前的黑甲戰士,這一刻的她,容光斂去,自有了一種凄清的涼。
黑蠻人都楞了,好半晌才有人扔下了武器,隨后一片金屬雜音響起,鐵族戰士至此拋下了他們的反抗。
炎龍軍總算松了口氣,連月爾牙也是心叫“好險”,如果真的再拼一場,縱然勝利也是要多付出生命的代價了。
“我黑蠻全族的生命不能白白Lang費,在今天,你們要背負失敗的恥辱,這已是事實,可在明天,你們還要背負重振黑蠻的重任,你們不可以死在這里,我要你們一生都背負這重任,即使你們一生都要背負這恥辱。”
女子悲傷地喊著,黑蠻人有不少已經開始哭泣,在黑蠻眾多酋首長老中,這年輕的鐵族首領出名的脾氣剛烈,向來不肯服輸,要她做出這么一個決定來,無疑是強忍了巨大的痛苦的。這時候他們都覺得,這個黑蠻的美女在這種特殊的場合成熟了。
“謝謝。”黑甲戰士吐了口氣,他實在不愿意看到這女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冷笑,“謝謝?像你這樣的男子也會說這兩個字?”她上前一步,手按在劍柄上,“你可知道烈火殿下和淡如菊殿下待我如同親人?我的族人可能因我而活,可我呢?我如何回去面對待我如同親人的烈火和淡如菊?”
黑甲戰士默然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傻傻地站著。
“惟有一死以謝!”
淡然說著話,拔劍出鞘,那一抹清冷的劍光朝著她嬌嫩的頸項逼了過去。
這一變化任誰也沒有想到,離得最近的黑蠻戰士怒吼著撲前,已遲了一步,更多的黑蠻人則是痛苦地垂下頭去,閉了眼睛逃開這香銷玉隕的一幕。月爾牙沒有表情,這種事情他在過往的戰斗中見了很多次,很多堅強的將領都曾自刎在戰場上,那是表達不甘的最后的抉擇,而年輕一代里諸如暈死、烏鼠等輩,都在暗暗叫著“可惜”。
“笨!”
只有紅杏和無語突然異口同聲,說完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