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克里特。再吃點。”霍克把另一顆糖塞進克里特手裡,“你看看上面那滑溜溜的包裝,這可是天上貨,他們掉下來的時候帶著的,吃掉一顆少一顆,反正比他們在工廠裡新搞出來的糖塊要好吃多了。”
“你,你不吃嗎?”克里特今天還是來第三營地送信,出門的時候,卻被下工的霍克攔住,硬塞了兩顆糖。
“嘿嘿,我可是大人了,大人更喜歡這個。”霍克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捲菸,放在鼻頭下面聞了聞,又頗爲(wèi)不捨的塞回了口袋,“再說我是庫管,有些分配到礦上的緊俏東西,我還是不少的。”
“謝謝。”克里特含著糖露出感激的神情,“你的工作可真好,大家肯定都很羨慕吧?”
“羨慕個屁,再好能好過你,住得可是城堡?”
“可我這些天也就是個信差。”克里特情緒有些低落。
“還沒有人教你魔法嗎?”霍克語氣中帶了點氣憤,“要我說,你可不欠蕭晨法師的,他這麼對你,不公平。他至少應(yīng)該讓其他魔法師,就算是魔法學(xué)徒也行,帶你學(xué)點東西吧?”
克里特吃著糖,搖頭道:“我沒見過其他的魔法師,除了羅玲女士和那個安德魯法師,可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學(xué)徒更是一個都沒見著。”
“一個都沒有?”霍克觀察了他一會兒,小聲道:“我今天帶你去散散心怎麼樣?我在營地裡認識了很多朋友,這些人都是些有意思的傢伙,他們今天彎上會聚餐。”
克里特擡頭看了一眼霍克,有些猶豫地說道:“謝謝你,我想還是算了。天色不早,我該回城堡去了。”
“難道他們會看著你嗎?”霍克問道。
“那倒不會,我一個人住單間,就算晚上不會去,也不會有人管我。”
“那不是很好,你和我一起去見見大夥兒,然後就乾脆住在營地裡。”霍克把頭湊到克里特耳邊小聲道,“有幾個狩獵營地裡的人,會偷偷過來,還會帶來野味。還有兩個從碼頭過來的,會帶上魚。你在城裡也沒吃得那麼好吧?機會難得啊。”
“你們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聚到一起,不是說入夜以後不能亂跑嗎?”克里特面露擔(dān)心地問道。
“嗨,營地裡的人多了去了,看守又有幾個?再說我們只是吃點新鮮的,聊點好玩的。被發(fā)現(xiàn)也沒什麼。”
等天真正暗下來,霍克帶著克里特轉(zhuǎn)到營地的邊緣,這兒有幾棟堆放雜物的大庫房。他走到一扇不起眼的邊門外。有節(jié)奏地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條縫。
裡面的人似乎打量了他們一會兒,說了句:“新人?”
“對,放心,一切符合規(guī)矩。”霍克摟住克里特的肩膀,“我的小兄弟克里特。”
裡面的人沒說什麼,打開了門,轉(zhuǎn)身走了進去。
房子裡似乎一片漆黑,一個人都沒有。克里特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霍克。後者咧嘴一笑道:“別擔(dān)心,跟我來。”
克里特跟著霍克的腳步走進房子,當(dāng)他穿過房門的時候,房間變得明亮起來,就好比突然有好多燈同時被點著了。或者說,更像是突然進入了一個燈火照耀的新世界。
與此同時他發(fā)現(xiàn),房間裡並不是空無一人,相反有很多人或坐或站,相互交談著,吃著東西。就在他踏進房間的時候,嘈雜之聲撲面而來。如果不是這些人大都穿著粗布的衣服,他幾乎感覺這是一個貴族們的酒會。然而就在走進門之前,他竟沒有聽到一點點聲音。
克里特進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們,很多人停下了交談,轉(zhuǎn)頭過來看著他。這些人有老有少,不過克里特發(fā)現(xiàn),屋裡的這些人,無論是站和坐的樣子,還是交談的內(nèi)容,都不像平民。有幾個身體過於強壯,讓他想起了騎士和傭兵,還有些神神秘秘的像是傳說中的施法者。這讓他有些緊張,於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了門口。
霍克看到克里特發(fā)呆的樣子,有些得意的說道:“我們中間有能人!聽說這是個法陣,能夠讓屋外的人覺得屋裡空無一人,都是他們搞出來的東西。不過,這和我們沒關(guān)係。跟我來,我們?nèi)フ倚┏缘摹!?
衆(zhòng)人的圍觀逐漸散去,霍克拉著克里特來到一張桌子邊,桌上沒什麼精緻的食物,只有幾個陶盤陶碗裡放著燒烤好的野味,魚和一些常見的果子。霍克抓了一塊兔肉,遞到克里特面前道:“嚐嚐。”
肉香混合著焦味,在加上一些不知名的草木,味道十分誘人。克里特咬了一口,露出滿足的笑容。
“值得一來吧?”霍克拿起一個兔子腿,一邊咬著一邊說道。
“不過,營地裡面有酒館,比這裡更加熱鬧。爲(wèi)什麼這些人不去哪兒呢?”克里特問道。
“酒館?”霍克嗤笑起來,“你看看這裡的人,我們每一個都大有來頭。比如我,我祖上多少代都是南方城邦的子爵!我們家族甚至出過兩名龍血戰(zhàn)士,那可是真正的紅龍血脈。就說這打來兔子傢伙。”霍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人,“諾頓男爵,帝國人,射得一手好箭。”
霍克介紹了屋裡不少人,每個人幾乎都有背景,最差的也是個騎士侍從。
“你說,我們這些人就算因爲(wèi)戰(zhàn)爭或者犯罪變成了奴隸,能和那些真正的泥腿子在一起呆著嗎?我甚至可以背誦七八首詩歌,可他們連字母都不認識一個。所以,我們這些上等人得有自己的去處。”
克里特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肉,低著頭說道:“那你爲(wèi)什麼要帶我來這裡?給這些人唱歌嗎?”
“怎麼可能!”霍克叫了起來,“你已經(jīng)是一個法師學(xué)徒了,那是多麼高貴的身份,足以加入我們這個羣體。我們南方有句俗話,一個法師抵一個伯爵,一個學(xué)徒至少抵一個騎士!你糊里糊塗沒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是上等人啦。”
“可我什麼魔法也不會。”克里特說道。
“這改變不了什麼,身份這件事情,在於你是什麼,而不是會什麼。”霍克嘴裡說著胡話,繼續(xù)解決那隻兔腿,“而且,我覺得這裡有些人可能可以幫上你。”
“幫我?”
“當(dāng)然,我們進屋的時候,那個遮擋光線的法陣是不是很神奇?你難道就不能先學(xué)點這個本事嗎?”霍克一邊說著,一邊往遠處招招手。
很快,過來一個比霍克大一些的年輕人。那人身形消瘦,個子挺高,看上去像個弱不禁風(fēng)的病秧子,走起路來像是在飄。不過他的一雙深紫色的眸子卻很有神,薄薄的抿在一起的脣線,似乎預(yù)示著他是一個有決心的人。男子身上穿的也是粗布衣服,不過上面有個碩大的1字,克里特知道,這說明他是一號營地的人。
“霍克,你這個惹事精找我什麼事?”年輕人的聲音有些低沉。
“還有煙嗎?”霍克盯著年輕人的口袋問道。
年輕人皺著眉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扔在桌子上,“怎麼不抽死你。”
霍克麻利地把煙叼在在上,指了指克里特道:“洛倫佐,你猜猜這是誰?”
“嘿嘿。”年輕人笑起來,“真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傢伙,比女人還白,難不成是南方哪個家族的小少爺淪落到了這裡?”
“不不,克里特比什麼小少爺可厲害多了。”霍克得意洋洋地搖頭道。
“克里特?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難道他是蕭晨法師新收的那個學(xué)徒?”
“可不是!這就是蕭晨法師看中的人!克里特現(xiàn)在是我的好朋友。”霍克把煙湊在一根蠟燭上點著,美美地吸了一口。
洛倫佐重新仔細打量了克里特一番,突然面露訝色,他微閉著眼睛,嘴裡唸唸有詞了一番,睜眼說道:“蕭晨法師的眼光不錯,我感覺到了他巨大的潛力,在魔法領(lǐng)域,他一定可以走得很遠。可奇怪的是,蕭晨法師收他做學(xué)徒有挺久了吧?怎麼這些潛力一點都沒被開發(fā)出來?”
“那是,他還什麼都沒學(xué)到呢。你不知道吧,蕭晨法師好些天前就離開了這裡。弄得急著學(xué)本事的克里特很心焦啊。”霍克拍拍克里特的肩,“怎麼樣,把你的招數(shù)教他一點如何?”
“我?他有一個自己的老師。而且,我也不是一個法師,我只是一個半吊子吟遊詩人。”
“但是你的那些把戲,也是法術(shù)不是嗎?你看,事情很簡單,克里特的老師顯然太忙了,他什麼都學(xué)不到。如果你能幫幫他,讓他先學(xué)到幾手,這樣他也不會被人嘲笑成什麼法術(shù)都不會的法師學(xué)徒了。也許將來他也能爲(wèi)你幫上忙。”霍克彈著菸灰說道。
洛倫佐聳聳肩道:“我們這些人倒不像法師那麼注重傳承。不過,我只會一些效果有限的小玩意兒,否則,也不會留在一號營地混日子。嗯,教教也無妨。我們這羣人聚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一樣,本來就是相互幫助的。不過,最關(guān)鍵的是,你想學(xué)嗎?”
克里特有些不知所措,嚅囁了一會兒道:“我學(xué)了這個……蕭晨法師回來不會生氣嗎?還有,您需要我怎麼回報您呢?”
“我想不會。這沒什麼衝突的地方。如果學(xué)徒變得強大,導(dǎo)師應(yīng)該高興不是嗎?”洛倫佐反問道,“說回報沒什麼意思,既然你是霍克的好朋友,那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樣。而且我還欠霍克一個人情。你怎麼說呢?”
“我……我願意。”克里特最後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