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要工作,喬倚夏每天都要很早起牀,加之路西綻最近休息不佳,起得比往常晚了些,她原以爲喬倚夏此刻是離開了的,想不到卻在餐廳裡見著了她。喬倚夏戴著眼鏡,頭髮高高盤起翻閱資料,手裡拿著碳素筆做著標記,見路西綻過來,她纔將資料整理好,喊她過來吃飯。
不得不承認,喬倚夏的手藝的確進步了很多,粥熬的鮮美香甜,蝦仁下面覆蓋著幾片香菜,烙的雞蛋餅色澤剛好,飄著一縷香氣。
“牛奶幫你溫好了,等你吃過飯之後再喝。”喬倚夏已經將雞蛋餅切好了,往路西綻的餐碟裡夾了一小塊。
“今天怎麼有空陪我吃早餐?”路西綻問道。
“原本是沒有時間的。”喬倚夏喝了一口粥,“但我怕某人不乖,不好好吃飯。所以打算留下來監督她。”
路西綻心頭一暖,卻還是面不改色道:“不怕遲到?”
喬倚夏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頂多被我父親大罵一頓,然後罰我站,害我在同事面前顏面盡失。”其實沒有那麼嚴重,雖確實會捱罵,但至少不會罰站,只不過她故意這樣講逗她罷了。
“我不允許。我不準你被罵。”即便那個人是她的父親,她也不願意她被訓斥。
“所以阿。”喬倚夏柔聲細語地安撫她道,“你如果真的不希望我被罵,以後就好好地按時吃飯,不要再爲了別的事情而忽略自己的身體,讓我擔心了。”
路西綻點點頭,窗外的朝陽透過窗戶照耀進來,金光灑在她的臉上,在她的長睫毛上鍍了金色的米分末,讓她看起來像一個誤入凡塵的天使。
“好,我會好好吃飯。”她端起碗,大口喝起了粥,向她說道,“會吃非常多。”
喬倚夏看著她溫順的眉眼,那抹柔情化成了聖水,滴在心頭的綠芽上,慢慢的開了花,花上還帶著甜美的蜜。真正的愛,或許就是明明自己也總是因工作忘記吃飯,卻會記得她有沒有按時吃每一餐飯,會忽視自己的身體,卻把她的健康看得勝過一切。她愛她,愛到無可救藥。
而好的愛情從來不是牽絆,它會讓人在閒暇時回味起醉人的甜膩,卻不會影響到正常的生活,反而會變成催化劑,給人更大的力量,去解決眼前的一切難題。
只要想到路西綻,整個世界彷彿都變成了一塵不染的天堂。
下課之後,喬倚夏回到辦公室裡查閱郵件,她現在還不是喬氏的正式員工,但培訓課是在公司內部上的,父親基於對女兒的疼愛,還是爲她騰出來一間辦公室兼休息室,供她休憩。
喬倚夏狹長的眼眸盯著屏幕上放大的照片,緊抿雙脣,她將照片保存下來,而後打電話給商陸,叫商陸幫她查一個郵箱,通過ip地址發現,發件人跟喬倚夏在同一個城市,發件地是某所網吧,並且這個郵箱是當天註冊的,應該是一個小號,而目的則是爲了給她發這一張照片。
可是,這個人是誰呢,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兩張照片,一張是周夢蝴與某男子的牽手照,而另外一張則是周夢蝶與這個男子的擁吻照。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更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大騙局。
商陸很快告訴了她這家網吧的具體地址,地點有點偏,她在半個小時之內趕到了那家網吧,這家網吧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門匾都褪色了,名字上的單人旁還少了一個撇,老闆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見有客人來,忙把手中的瓜子皮扔到地上,隨便用衣服擦了擦手,喬倚夏皺著眉頭掃了一眼,多是一些年紀不大的學生,男孩偏多。
“小姐,在一樓玩,還是訂個包間?今天訂包間有優惠哈。”來網吧的通常是愛玩遊戲的男孩,女孩很少,像喬倚夏這般穿衣打扮都不俗,樣貌又極美的是少之又少。
“老闆,可否看一看你們這兒的監控錄像?”
老闆倒是沒有表現出不樂意,只是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這兒沒得監控。”
喬倚夏眉頭皺得愈發厲害,怪不得他會敢在網吧發送郵件,原來是瞭解清楚了這裡沒有監控。因喬倚夏以前的工作原因,她很清楚,網吧是必須有完善的監控系統的,看來這是一家黑網吧,根本不可能有營業執照。可如此一來,這件事情是更無從下手了。
喬倚夏看了一眼正坐在24號機瘋狂打遊戲的男孩,問道:“老闆可否幫我調一下記錄,我想知道,從前天到現在有多少個人坐過24號。”
“小姐,這個……你想做什麼?這屬於我們的隱私,你不說清楚,恐怕不行。”
喬倚夏冷笑一聲:“一家沒有監控系統,沒有營業執照的‘黑店’,也配談隱私?”
“小姐,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老闆手心冒汗,真是流年不利,本以爲來了個賞心悅目的美女,誰知道這麼兇巴巴。他看了喬倚夏一眼,那眼神嚇人得緊,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看她的穿著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擺了擺手無奈地說,“罷了罷了,我幫你找找就是了。”
“喏。你自己看吧。”老闆將記錄本攤在她面前,“就這幾個,這幾天啊生意不太好,都沒怎麼有人來了。”
糟心。在這種網吧裡,不僅可以不帶身份證,連名字都可以造假,如此叫她如何排查。現在坐在24號機的叫張強,這幾天用過的還有兩個人,一個叫秦娟,一個叫蘇偉,那郵件雖然是喬倚夏今天才收到的,但這兩個人都是昨天才來的,所以應該是採用了定時發送。
“老闆,你對這個叫秦娟的,有印象嗎?”
老闆撇撇嘴:“每天啦麼多人,我咋記得清楚啊。拜託小姐,你行行好,就不要爲難我了行不。”
“你剛剛不是才說過,這幾天生意不太好?”
“行行行……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容我想想哈。”老闆拍拍自己的頭,嘆了一聲氣,“這個秦娟,我倒是有啦麼一點印象,他當時哦,應該是一個人來的,我看這名字還以爲是個姑娘,擡頭一看,這不是一大小夥子嘛,不過我也沒有多嘴問,怎麼,姑娘你認識他?”
“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老闆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剛剛本來來了一個顧客,一看喬倚夏這冷麪直接給嚇跑了,在這樣下去,他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哎喲,姑奶奶,你可饒了我吧,我是真不記得,真的沒印象了!我只管賺錢,哪裡管他們長什麼樣子喔!”
喬倚夏也不再爲難老闆,返回了喬氏,她幾乎可以肯定,發件人一定就是這個“秦娟”,並且,秦娟一定只是個化名。他真的很聰明,將地點選在了這麼一家不正規的店裡,讓她想查證都無從下手,他知道自己會將近日用過24號機的人調查出來,刻意編造女性化的名字企圖轉移注意力,但是卻聰明反被聰明誤,惹火燒身。
電話的鈴聲打亂了喬倚夏的思維,她接通電話,只聽那邊的人說道:“喬小姐,你讓我們調查的圖片上的男人我們已經查到他的身份了,具體的資料我會馬上傳到您的郵箱。”
私家偵探效率果然夠高,喬倚夏如是想。
照片上的人名叫鄒愷,f大畢業生,現已移居東北,是個普通的藍領。f大,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周夢蝴也是f大的畢業生,並且跟這個鄒愷是同一屆的。想到這裡,喬倚夏煩躁地甩了甩頭髮,這江夏戈資料是沒少給她,可全都是圍繞著方恬和周夢蝶的,與她們相關的人幾乎全是一筆帶過,有用的信息很少。
f大在國內是一所名校,知名度很高,就在喬倚夏所生活的城市,當年以她的成績原是可以報清北的,卻一心去了警校,當時喬母還想過偷偷把她的志願改成f大。而這一所學校裡,又隱藏著怎樣不爲人知的秘密呢。
路西綻找到吳教授時,他正在批改學生的小考試卷,旁邊的小桌子還有一個學生,應該是幫忙整理資料的,見路西綻來了,吳教授便喚那女孩向她問好,女孩一聽是路西綻,高興得快要飛起來了,臉蛋兒紅彤彤的,人也很機靈,頓時就說自己出去有點事情,把辦公室留給了路西綻和吳教授。
“孩子們聽說路教授下個月要來做講座,開心的不得了。”
路西綻禮貌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路教授,是不是老高的案子,有什麼進展了?”
路西綻沒說話,從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吳教授,吳教授取出裡面的東西,戴上老花鏡看了起來,沒過多久就溼了眼眶,只見吳教授摘下眼鏡,擦著眼角的淚珠,強忍著哽咽說道:“這老傢伙,真是……哎,不管什麼時候都不忘拽文啊,呵呵,這纔像他,這纔是他。還記得以前我們幾個老傢伙一起打麻將,老高總是時不時冒出幾句文言文來,我們都說他像個古代人……”握著遺書的吳教授的手顫抖了起來,眼淚越擦越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