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夜無夢, 但是蘇遠這一覺睡的并不踏實。
醒來之后,蘇遠沒有立刻睜開眼睛,他用手確認了柯松的存在以后, 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柯松在他的懷里, 不是虛幻的, 而是真實的被他擁在懷里, 這種感覺, 美好的不現(xiàn)實。
在柯松離開之后,蘇遠不止一次在睡夢中夢到過柯松,大多數(shù)都是像現(xiàn)在一樣的情景, 柯松靜靜的躺在他的懷里,沒有恩怨, 沒有仇恨。
當年事情, 到底是誰先離開誰的, 蘇遠已經(jīng)說不清楚了。
他當時真的是害怕了,雖然他從來沒有問過, 但是他知道,柯松家的那場火災,他媽絕對脫不了干系。
進退兩難這個詞說的應該就是當時的他吧,柯松和他媽之間,他必須選一個, 他想選柯松來著, 可是脫離了蘇家, 他根本就支撐不起他和柯松的生活。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可是只有像他這樣在富貴家庭出生的人, 才會真正明白錢的重要性,沒有了錢, 沒有蘇家的庇護,他什么也不是。
其實要怪的話,只能怪他那該死的理智和天真,他選擇暫時退一步,他想等到他有能力接管蘇家的時候再去找柯松,他以為柯松不會知道那場火災的真相。
可是一切和他想的都不一樣,柯松被安排出了國,他被安排在一所軍事化管理的大學,第一個學期他連出校門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去打聽柯松的消息了。
放寒假的時候,他終于回了家,他到處打聽,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柯松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蘇遠在走投無路時,終于想到了一個人,他的媽媽。
他猶豫了一個晚上,才去問了他媽,他媽并沒有告訴他柯松的去向,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要是想讓柯松活著的話,以后就不要再提她了,蘇遠,你要知道,柯松本來就是不應該活著的。”
那是蘇遠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他不想讓柯松受傷,他只能試著慢慢的去將柯松遺忘。反正他也不知道,柯松到底愛不愛他,說來也可笑,他和柯松認識了整整四年,他卻從來也不敢確定柯松對他的感情。
又過了一個學期,在蘇遠努力的想將柯松遺忘時,他突然接到了柯松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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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鬼使神差的跟柯松說了那些讓他后悔終生的話,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只有柯松原諒了他,才能證明柯松是愛他的。只要柯松說一句愛他,他絕對會把當年發(fā)生的事情和盤托出,可是柯松沒有。
掛了電話以后,回想起柯松在電話里絕望的哀嚎聲,蘇遠突然有點后悔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而且這個錯沒有任何彌補的可能性。
不過都不重要了,柯松到底原諒了他,柯松到底選擇了愛他。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以后,蘇遠小心的挪了一下身子,她從床上坐了起來,輕輕的伸了一個懶腰。
柯松感覺到了,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
蘇遠笑著俯到柯松的身上,嘴唇貼著她的耳朵說:“你先睡一會兒,我去做早餐。”
柯松點點頭,又陷入了沉睡之中,她有一瞬間想睜開眼睛,可是最終還是放棄了,她害怕醒來,害怕面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蘇遠走下床,他身上穿的還是柯松昨天晚上送他的那件襯衫,襯衫有點小,扣子系不上,穿在身上有點別扭。
蘇遠路過鏡子,停了一下腳步,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蘇遠皺了一下眉頭,衣服是小了一點,不過送去成衣店改一下,應該能改成適合他的尺寸。
柯松看起來挺喜歡這件衣服的,蘇遠不想讓柯松失望。
蘇遠打開冰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手機,為了能隨時和海外的分公司聯(lián)系上,他的手機都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昨天手機關了一夜,他怕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趕緊到處找手機。
蘇遠回到客廳,在茶幾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還是關機狀態(tài),蘇遠邊思索著一會兒做什么早餐好,邊按了開機鍵。
手機在開機的那一剎那,顯示了二十多個未接來電,蘇遠翻了一下,其中有十五個是他家管家給他打的。
蘇遠皺了一下眉頭,家里一定發(fā)生了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管家不會一直給他打電話的,難道是他爸的心臟病復發(fā)了?
蘇遠撥通了管家的電話,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迅速的接通了。
蘇遠還沒來得及說話,管家就先喊出了聲,“少爺,你在哪啊?趕快來醫(yī)院吧,出事了。”
“你別著急,慢慢說,誰出事了?”
管家?guī)е耷徽f:“先生,夫人,小姐,都出事了,車禍,你趕快過來吧,醫(yī)生說必須馬上聯(lián)系殯儀館。”
蘇遠的心臟一陣狂跳,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一下之后才對管家說:“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以后,蘇遠靜靜的站在原地,他一時有點恍惚,殯儀館是什么意思,都出事了又是什么意思。
幾分鐘以后,蘇遠突然反應了過來,他慌忙的拿起手機,撥通了司機的電話,“趕快來接我,我在藤林小區(qū),你把車開到門口,越快越好,聽到?jīng)]有!”
電話掛斷以后,蘇遠轉過身,看到了柯松。
柯松站在臥室的門口,身子靠在門框上,靜靜的看著他,柯松的眼神很奇怪,蘇遠走到柯松面前,伸手抱住了她。
柯松的手俯上蘇遠的背,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柯松的力氣不大,可是蘇遠還是感覺到了疼,仿佛柯松拍的并不是他的背,而是他脆弱的神經(jīng)。
蘇遠把臉埋在柯松的肩膀上,聲音嘶啞的說:“柯松,我家人出事了。”
柯松沒有說話,她就是殺死蘇遠家人的元兇之一,讓她安慰蘇遠,她開不了口。
“柯松,我家人出事了。”
蘇遠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柯松看著蘇遠茫然的眼神,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應該沒事吧,她家人慘死的時候她都能挺過來,蘇遠應該也能挺過來吧。
蘇遠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情緒,他跑到衣帽間,脫下身上的襯衫,換上了昨天穿來的衣服。
柯松跟著蘇遠進了衣帽間,看著蘇遠慌亂的神色,柯松也有一絲慌亂,她突然迫切的想要確認一件事情。
蘇遠穿好衣服以后,柯松走到蘇遠身后,問他,“蘇遠,你愛我嗎?”
蘇遠轉過身苦笑了一聲,當然愛,怎么可能不愛,他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正事,可能就是愛柯松了。
蘇遠拍了一下柯松的肩膀,“車快來了,我先去醫(yī)院,你先在家待著,記得吃早餐。”
柯松拉住蘇遠的胳膊,堅持的問:“蘇遠,你愛我嗎?”
蘇遠點點頭,“柯松,你怎么了?我當然愛你。”
柯松深吸了一口氣,握住蘇遠的手,對他說:“蘇遠,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蘇遠抱了柯松一下,著急的說:“柯松,我現(xiàn)在必須得去醫(yī)院,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
蘇遠低頭親了一下柯松之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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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松跟在蘇遠身后,等她跑出家門時,蘇遠已經(jīng)沒有蹤影了,柯松突然有種預感,蘇遠這次離開以后,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柯松轉身走進屋子,她把藏起來的遺像從抽屜里取了出來,把遺像掛回墻上的過程中,柯松一直不敢看她媽和她弟的眼睛。
她做錯了一件事情,并且不顧后果的放任自己一錯再錯。
把遺像掛好以后,柯松無力的跪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卻不知道錯在了哪里。
柯松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她回國的這段時間,她發(fā)現(xiàn),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她應該做的。
可是她沒有錯,那錯的又是誰?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柯松的思緒,柯松走回臥室,找到了周葉的手機。
電話是沈暮打來的,柯松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
電話接通了,可是沒有人先說話。
最后,是柯松先沉不住氣的,她問沈暮,“事情怎么樣?”
“很順利,車上的三個人,都斷氣了。”
沈暮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柯松拿著電話的手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隔著電話,她都能感覺到沈暮的怒氣。
“柯松,我說過,我要的蘇家四口人的命,可是還差了一個人。”
柯松沒有說話,沈暮應該已經(jīng)猜到是她救了蘇遠了。
沈暮說:“柯松,你應該清楚,蘇遠是必須得死的,要是留著他,早晚得是后患。”
柯松著急的說:“沈暮,蘇遠的命算我欠你的,你有什么條件?提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沈暮沉默了一下,她問柯松,“什么條件都可以嗎?”
柯松說:“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沈暮說:“那好,我要你一輩子陪著周葉,不管周葉是死是活,你都要一直陪著他。”
柯松毫不猶豫的說:“好,我答應你。”
柯松記得,她以前答應過沈暮,不管生死都會陪著周葉,沈暮反復讓她做出承諾的理由,她已經(jīng)不想追究了。
每個人都有他們要堅守的事情,柯松現(xiàn)在要堅守的,就是蘇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