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孫振海一直照顧著小姨,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甚至最后還是他催著我和祈向潮回去。
第二天開庭,我對祈匡業沒有絲毫退讓,法院當場駁回上次判.決,改判祈家所有財產全部歸我所有。
當時我看到祈匡業的臉都綠了,走出法庭的時候,他指著我全身哆嗦的說:“歐洛,你會后悔的!”
而就在他囂張的指責我時,我口袋里調成震驚的手機響了,是醫院打來的,我沒有耽擱,立即按了接聽——
“喂,你好,我是歐洛!”
“你好,我們是市立第一醫院眼科,剛剛我院收治了一位車禍傷者,現搶救無效死亡,他在死前簽訂了角膜捐贈書,你的母親可以做手術了!”
這對我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真是應了那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和祈向潮哪還顧得祈匡業,直接就回家去接小姨。
“你們倆可回來了,我這一天可是累死了,又是照顧你媽吃喝,還要扶著她去廁所,”袁阿婆一見我和祈向潮便邀功似的報怨。
我和祈向潮相互看了一眼,我問向袁阿婆,“阿婆,你來照顧我媽,那個老孫頭呢?”
我嘴里老孫頭就是孫振海,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了。
“他啊,一大早就走了!”
袁阿婆的話讓我皺起了眉頭,“他一直在照顧小姨,為什么走了啊?”
“不知道啊,我問了,他也沒說,只說有事要離開,還一再的拜托我好好照顧你媽,”袁阿婆的話讓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而這時,祈向潮的手機也響了,也是醫院打電話催小姨去盡快手術的!
我們倆并沒有多想,便帶著小姨去了醫院,一路上小姨都魂不守舍的回頭,明明什么也看不見,卻好像想看到什么似的,我知道她應該是想等孫振海回來。
“媽,你手術后就能重新看見光明了,到時你就和他把喜事辦了吧!”當今天我在法院反駁祈匡業的時候,我耳邊回響的竟是孫振海昨晚對我說過的話。
那一刻,我也想通了,他當年是有錯,可是有些錯或許就是上天注定的,如果沒有那個錯,就不會有我,誰都有資格恨他,但我沒有。
更何況,他一直在懺悔,并且為此終生未娶,也足以說明他做人有心,小姨也一直未嫁,雖然他們開始的是段孽緣,但如今也是該修成正果的時候了。
“說什么呢,”小姨此刻臉上的嬌羞更加明顯了。
我知道她這已經是答應了,祈向潮這一刻也擁住我,我好像看到了我們一家人幸福的模樣。
小姨被帶到醫院,做了一系列的術前檢查,醫生說小姨的狀況非常好,還夸我們護理得當,而我卻是慚愧的,因為這份功勞是屬于孫振海的。
此刻我真的特別想他能站在這里,能握著小姨的手,陪著她進手術室,可惜他不在,我甚至連他的電話也不知道。
小姨更是如此,一直到進手術室前,一雙看不見的眼睛還四處尋找著。
他在找孫振海,可是我們都沒有等到他。
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大夫說非常成功,半個月后小姨就能重見光明了!
我激動的撲進祈向潮的懷里,摟著他的脖子,高興的如個孩子。
“請問你們是歐靜娟的家人嗎?”就在我們沉浸在喜悅中時,兩個身著警服的警察走到我和祈向潮面前。
看到這樣的人,我心本能一縮,要知道我可是坐過大牢,祈向潮大概是感覺到我的害怕,緊緊的牽著我的手,十分冷靜的看著兩位警察,“我們是,請問有什么事嗎?”
“今天上午十點在市南路發生了一個交通事故,造成一人死亡,我們從死者身上找到一些物品,應該與你們有關,現在需要你們配合我們對死者身份和死亡原因進行調查!”
聽到‘死亡’兩個字的時候,我的腿都軟了,不過祈向潮比較冷靜的接過警察說的物品,可是在看到東西時,我明顯感覺到他高大的身子也是一晃。
“怎么了?”我顫抖的問他。
他并沒有理我,而是看著警察,顫抖的拿著手里的東西問:“你們確定這是死者身上的東西?”
“這是當然!而且死者就在這家醫院,他已經捐獻了自己的角膜!”警察的話讓我也一顫。
“向潮......”我低呼。
這也太巧了,小姨剛接受了捐贈,難道就是這個人的。
可這人是誰?
我一把奪下祈向潮手中的物品,只見是醫院在小姨出院時開具的眼部護理注意項目與用藥說明,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一張照片,上面的人是小姨,背面寫著小姨的名字。
“除了你們看到的東西之外,我們還在他身上找到一份器官捐贈書,”說著,警察把另一張紙遞給了我。
看到上面的名字,我的心像是被一把刀捅了下去,腿一下子就軟了。
祈向潮摟住我,沒讓我倒下去,而他的臉上也露出了悲痛來。
是孫振海!
那個捐給我母親角膜的人是他!
這不是巧合,是他早就預謀好的,因為器官捐贈書就是最好的證明,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卻是更不能的接受。
“他的死亡經過是怎么樣的?”祈向潮悲痛之后,開始問警察。
“是他闖紅燈,被卷入車底的,現在通過這些材料,我們懷疑他是故意選擇死亡,”警察的話證實了我的想法。
祈向潮的攬著我的手臂一寸寸變緊,他看著警察,“你們懷疑就去調查好了。”
“現在我們要問的是,你們有沒有對他進行過威脅,或者暗示要求他進行角膜移植?”警察對我們開始訊問。
“當然沒有!”祈向潮立即否認。
“那死者與你們有什么親緣關系?”警察又問。
祈向潮看向了我,而我此刻完全沉浸在孫振海死亡的震驚與悲痛里,他替我做了回答,“孫振海是我太太的親生父親。”
警察看向我,對祈向潮說:“讓她自己回答。”
“現在她這么悲痛,她如何回答?”祈向潮火大的懟向警察,“現在我們無法配合你們,請改日再來!”
說著,祈向潮便摟著我離開,他把我帶到一間休息室里,半蹲在我的面前,“洛洛,洛洛......”
我沒有理他,而是看著手里的器官捐贈書,上面寫著的日期是半個月前,那是我在得知他真實身份之前。
那個時候他就有了為小姨捐獻的念頭,但他一直沒走這一步,應該是不放心不舍得小姨,而他會最終做這個決定,是因為祈匡業的逼迫。
他覺得他死了,祈匡業便沒辦法再威脅我,就算祈匡業告訴了小姨真相,小姨也會因為他死了,而撫平憤恨,小姨并且還能因此而恢復了光明。
他什么都沒說,卻暗暗有了這么多打算,他說會給我們一個交待,原來這就是他的交待。
想到我之前對他的呵吼,對他的不冷不熱,我的心痛成一團。
“洛洛......”
“祈向潮,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對不對?”我抓著他,不能接受的問。
祈向潮握住我的手,低垂著頭,并沒有說話。
而我的眼淚在這一刻落了下來,“他怎么就死了?他還沒有還清欠我們母女的債呢?我還沒有叫他一聲爸爸呢?”
一直以來,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叫他爸爸,甚至我同意他娶我媽,我也不會叫他,可沒想到此刻我叫了,他卻再也聽不到了。
為了確定沒有弄錯,我和祈向潮來到了醫院的太平間,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走進這里,第一次是因為要認領祈向潮,而這次是確認我的父親。
尸柜打開,我看到了孫振海,他的臉被撞的都變了形,甚至臉頰上的那塊肉都不見了,只是一眼,我便看不下去。
當時,他明知道對面來了大車,卻還騎車直奔而去,那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那是怎樣一種信念支持著他去求死?
他說欠我們母女的會努力補償,原來他不是說說,真正的時刻,他愿意為我們豁出命來!
爸爸,我的爸爸!
雖然他從未盡一天責任,可是他卻有著天下所有爸爸對子女一樣的疼愛。
祈向潮把我帶出太平間,我半天都說不出話,整個人也像結了冰般的冷。
我和祈向潮還沒從死亡的悲痛里走出來,警察又找上門來,“歐洛,祈向潮,有人舉報你們利用死者孫振海當年犯的錯,要挾他捐贈角膜,現在請協助我們回去調查。”
一聽這話我和祈向潮懵了,祈向潮直接就回駁,“上次我們已經說過了,我們沒有對死者做過任何暗示和引導他進行角膜移,這是誣告,是誹謗!”
面對激動的祈向潮,這時他們又拿出一張羈押單來,“祈向潮是吧?你涉嫌詐死騙保,同時你在詐死之前,還涉嫌故意傷害他人,現在兩條罪名一起,請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