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起陽又詢問了些情況,看也沒什么別的事了,就起身告辭,臨走前他拖走了郭品驥,說是好久沒見了,兩個人去喝個小酒敘敘舊。
郭品驥被拖走后,江瓷霎時間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但這時安卻突然開了口,她對著木梨子的方向,問她:
“梨子,你如果愛上一個人的話,會不會為他而死?”
木梨子果斷搖頭,說:
“絕對不會。”
安點點頭,又轉向龍熾的方向:
“龍熾,你呢?”
龍熾摸摸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后,笑得很爽朗:
“呃……也許會吧?這得看我愛她到什么程度了。”
安把臉轉向修,張張口,看樣子是想要問點什么,可她終究沒問出口來,她扭回頭去,繼續問木梨子:
“你覺得,單就這通電話來講,彭瑞箋這個人的性格是怎么樣的?”
木梨子想想,說:
“掌控欲很強,性格偏陰暗,偏執,她絕不會真正信仰什么宗教,她愛她自己甚于愛周圍的一切,她不是那種會選擇自殺的人。”
安“哦”了一聲,又把頭低下去,想著些什么。
龍熾很不解,推推安的胳膊,問:
“隊長你問我們這個干嘛?你愛上誰了嗎?”
江瓷無比利落地一巴掌抽在龍熾的肩膀上,她用眼神示意委屈地揉著自己肩膀的龍熾,讓他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安沒對龍熾說什么,她問木梨子:
“那你覺得她打這通電話來的目的是什么?”
木梨子雙手交叉在胸前,挺有自信地說:
“不過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罷了,想用這一招讓郭品驥回心轉意。那些女人究竟存不存在還是個未知數,說不定全部是她一個人申請的賬號,這樣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呢?”
木梨子的語氣仍和她平日一樣,溫柔而儒雅,但她字句間,對彭瑞箋的不屑簡直是流露無遺。連一向遲鈍的龍熾都能感覺出來她對彭瑞箋那沒來由的敵意。
安沖木梨子笑了笑,說:
“梨子,還記得我半年前對你說的話嗎?”
木梨子聳了聳肩,說: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恩師教誨,永不敢忘。”
她那種抵觸的情緒還是沒有絲毫消減。
雖然不明白簡遇安和木梨子究竟在說什么,然而這尷尬的氣氛讓一幫人根本沒辦法安心待下去了,修一句話沒說就先起身離開,夏綿接到了卓格格的電話才趕了出去也找了個借口溜了,江瓷提著還不大想離開的龍熾的領子出去了。
兩個人在門口的一段對話,傳入了還在屋內的木梨子和安的耳朵里。
龍熾:“小瓷,你干嘛啊。”
江瓷:“什么干嘛不干嘛的?你的反射弧怎么能長成這個樣子?你給我老實點聽話,還有,剛才你說什么?你要為了個女人去死?你的腦子里全都是大白菜么?我再警告你啊,在窩里你愛怎么腦子短路就怎么短,再在外面丟人現眼,你信不信我半夜找個機會切了你?”
龍熾:“小瓷不讓我喜歡女人那我就不喜歡女人好了~”
江瓷:“滾。”
聽著外面傳來的兄妹拌嘴聲,木梨子的異常情緒看起來也已經平復了,她轉頭笑著對安說:
“安,是不是覺得江瓷和龍熾這對兄妹有點兒怪?”
簡遇安想想,說:
“不確定,總覺得他們的事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木梨子用調笑的口吻道:
“不會出現電視劇里那種看上去以為是領養的孩子,但實際上卻是親生骨肉,而所謂的親生骨肉卻是被領養的……之類爛俗的橋段吧?”
安看著木梨子的臉,她的語氣確實是調侃的,但神情卻很認真,她意味深長的眼神,加上她那雙近乎漆黑的瞳眸,毫不加掩飾地盯著自己,甚至讓人有種會被吸進去的錯覺。
只有在和她獨處時,簡遇安才能看到真實的木梨子。
這才是真實的她。
安任木梨子用探詢的目光打量自己,輕輕地說:
“梨子,我知道你對萬事好奇,這很好。姑且不論這跟你的偵探天性有關還是出于你的職業習慣,但這種家庭內部的事情不是我們能管的。我們是朋友,但是,并非親密到沒有秘密才是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木梨子收回了她的目光,抬手把頭發整理好,她邊整理邊說:
“呵,明白明白,留給他們空間對不對?不過,安,咱們倆也算是半斤八兩了,你對秘密也是夠執著的,為了調查郭品驥的案子,不惜讓格格去冒險搞到監控,還把監控破壞了。如果你放手讓警察去調查的話,得到的結果也沒差,郭品驥一樣會無罪釋放。現在你插進去,卻白白搭進去了十萬塊錢,這個買賣合算嗎?”
安扭頭看著她,嘴角浮起了那個狡黠的笑容:
“不合算嗎?”
木梨子挑挑半邊眉毛,剛想說點什么,安就遞過來一張卡,正是前幾天木梨子借給她的那張。她說:
“你可以去查查看,里面有七萬塊錢,六萬是本金,一萬是利息。”
木梨子的嘴角抽了抽,她終于搞明白了安到底在想什么。
安保持著那個笑容,繼續說:
“合算的買賣,因為最后的單不是我們去買的,別說十萬塊錢,就算我們弄壞了價值百萬的東西,最終的目的是為誰?還不是為了把郭品驥弄出來?這點利息是他該付給我們的勞務費。郭品驥在外面惹了那么多麻煩,被關了幾天,我這么做,也算是讓他付出了點物質上的代價,至少有一段時間,他不會敢再去胡亂騷擾女性了。再者,我破壞監控,只是為了把監控系統搞壞,這樣一來,去拿監控的格格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了。”
木梨子忍不住笑出了聲,簡遇安的思路永遠是這么奇特,她看上去正派坦然,耍起手段來也是光明正大,讓人感覺吃了虧,還不得不對她感恩戴德,這樣的智慧,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安做完解答,站起身來,說:
“我也該走了。”
木梨子揚起臉看看安,她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沒問:
“那事兒你想通了嗎?和修的事情。”
安好像是料到了木梨子會問這個問題,她的嘴角彎起一個溫和的笑容,答道:
“已經想好了。是我不對。”
“嗯?”
“你說得對,我確實生氣了,而且確實想通過相親來報復他。當時我和你一起喝茶的時候,我還不能肯定我的心意,但是后來,我不得不承認,我就是這么想的。被當做替身,論誰都不大容易接受,不過想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舉個例子吧,有的男生和自己的母親關系親密,所以他找女朋友的時候,會找一個跟自己母親性格外貌相像的,那只是情感上的替身和依賴。誰還沒有這樣幾個依賴呢?我不該因為生氣就隨便去招惹別的男人,這樣的我在別人眼里恐怕就變得廉價了,為了那么個我從沒見過的人,不值。”
說完后,安低下頭,桃花眼里亮起淡淡的光芒,說出這些話后,她的神情變得很輕松,這些天隱隱的萎靡和低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她從骨子中散發出來的自信:
“再說,誰勝誰敗還說不準。”
木梨子有些詫異地看著安,問她:
“你能不介意?你不怕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叫舒子伽的?”
安低下頭,唇邊的笑意依舊未減退,她堅定地回答:
“暫時先不介意。再說,你也清楚我的個性,我喜歡賭,賭運氣,賭人心,我這次下注,賭我能贏過舒子伽。”
她說到這里,話鋒突然一轉:
“話說回來,梨子,你之所以這么在意彭瑞箋,是因為什么?”
木梨子的表情微變,但她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不自然后,從容回答道:
“我覺得彭瑞箋就跟我媽一樣,感覺一輩子都在圍著男人轉,對這樣的人我可憐不起來,只有憎恨。”
安低頭自言自語了句“果然”,走出了門,臨走時順便把門帶上。
一聲關門聲后,屋中就只剩下了木梨子一個人。
雖然屋里再沒有旁人,但木梨子竟對著面前的空茶幾,自言自語起來:
“安,剛才說起江瓷和龍熾的事情,你應該也是在提醒我吧,給你留點空間……可是,這是我的天性,我就是想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況且,你的事情,好像很有意思,說不定,我能找到你的秘密哦,到時候你說不定還會感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