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剛才還惴惴不安的心頓時安定下來了。
他不過是送她去醫院。
“不好意思,總是那么唐突地出現在你面前。”等他們坐定后,斯冠群率先道歉道。
蘇瑞其實沒有怪他的意思,聞言,立刻搖手道:“沒關系。”
“我知道你這幾天會很忙,大概閑下來的時間,只有這段路了。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與蘇小姐聚一聚。”斯冠群的態度出奇紳士,彬彬有禮,可是并不讓人覺得疏遠。
那也許是歲月與歷練留下來的一種能耐吧:總能讓對方的防備丟盔棄甲。
蘇瑞幾乎能想象得到,他在談判桌上的模樣。他一定是主導全局,牽著別人鼻子走的一方。
——如果他還需要上談判桌的話。
蘇瑞沒有做聲。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衣服,很適合你。”斯冠群離開了一些,側過身,極欣賞地看著她。
蘇瑞這才想起衣服的事情,“果然是你嗎?”
“嗯。選得有點倉促,只能說,你和你朋友都是很好的模特。”斯冠群不以為意道。
蘇瑞卻想:只能說,是你太懂女人了。
如果不是閱人無數,又怎么可能會有那么毒的眼睛,一眼便能看到她和李艾所適合的款型,甚至于……型號。
當然,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不過神態閃爍,自己想著都覺得好笑。
斯冠群洞悉地瞧了她一眼,也笑了出來,“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蘇瑞趕緊連忙道:“你不是要去開會——”
斯冠群應該在國外開會吧,怎么那么快又趕了回來?
不過,蘇瑞的問題只問到了一半,馬上卡了回去。
她的身體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斯冠群傾過身,手抱住蘇瑞的肩膀,下巴則輕輕地放在她的頸間。他的動作很輕,空氣般自然,以至于蘇瑞并不想去推開他。
“我從來沒有送過女人衣服。”他在她的耳畔道。
像是為她心中的疑問釋疑一般。
蘇瑞一愣,臉有點泛紅,“你有沒有送過衣服給別人,與我有什么關系。”
斯冠群低笑,因為笑聲實在壓得太低,聲音也顯得過于醇厚,伴隨著他的呼吸,撩著她的耳垂,蘇瑞的耳朵莫名其妙紅透了。
他身上有種煙草與古龍夾雜混雜在一起的味道,不算清新,可是太過蠱惑。
蘇瑞又有想要逃離的沖動了。
太危險,如果斯冠群靠得太近,她會喪失思考能力。
“別動。”
蘇瑞剛剛挪了下,斯冠群環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也隨之緊了緊。
蘇瑞趕緊正襟危坐。
斯冠群并未妄動,只是安靜地貼著她的肩膀,呼吸均勻,安靜得好像睡著了一般。
“你不要緊吧?”察覺到斯冠群并不明顯的疲倦,蘇瑞低下頭問。
“有點困。”他悶聲道。
蘇瑞“哦”了聲。
斯冠群會覺得困,想想也知道,他一晚上沒有睡,凌晨趕往會場,開完會,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也許剛剛下了飛機沒多久。
汽車行駛的速度并不算慢,從酒店到醫院的路途不過二十多分鐘。斯冠群就這樣靜靜地依偎著蘇瑞,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提,倒是蘇瑞,先是繃得緊緊的,慢慢又放松了下來,甚至漸漸變得平靜。
蘇瑞將頭低了一些,他的頭發于是擦著她的下頜,癢癢的。
斯冠群的呼吸仍然拂在她的耳側,明明是那么強勢的人,可是疲憊的時候,和樂樂似乎也沒有兩樣。
——斯冠群,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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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宴會。
商天南與李艾的糾紛很快被胡娟平息了。
她先請賓客繼續回會場,又去寬慰被商天南丟在一邊的小女友。
鬧得這么尷尬,商天南當然不會繼續久留。他和他的女伴離開后,雖然閑言碎語還是不少,但是氣氛也慢慢恢復融洽了,大家繼續向蕭蕭與莫梵亞祝賀。
莫梵亞敷衍了一圈,也喝了不少酒。等場面恢復下來后,他卻離開了會廳,端著酒,獨自走到了陽臺外面。
蕭蕭和朋友們說了一會話,抬頭發現莫梵亞不見了,問了侍應生,隨后跟了過去。
宴會到了此時,已經是尾聲了。賓客的客人們,要不就是找到了合適的交際對象,一時難以脫身;要不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準備與主人告別離開了。
也因此,陽臺上并沒有什么其他人。
這面的陽臺面對著酒店的內花園。花香怡人,空氣甚好。白色的拱柱宛如中世界的羅馬建筑,頂上種著吊蘭,翠葉繁花,與地下的燈火酒綠判若兩個世界。莫梵亞端著酒杯,正倚在欄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蕭蕭走過去,斜靠在他的身側,“你在怪我嗎?”
莫梵亞沒有回答,他端起酒杯,淺淺地啜了一口,“不會,既然雙方家長已經確定了時間。你只不過選擇了將他公布出來。”
蕭蕭微微嘟著嘴,看著面前那張過于俊秀完美的臉,撒嬌般道:“可是你看上去并不高興的樣子。”
“沒有的事。”莫梵亞矢口否認,然而臉上還是沒有半絲欣喜。
蕭蕭倒不怎么怪他。
所有人都以為莫梵亞又冷淡又臭—屁,只有蕭蕭知道,其實他只是遲鈍而已。在人際交往方面,莫梵亞其實是一個很遲鈍很遲鈍的家伙。
無論是讀書還是工作,他似乎都沒辦法交到朋友。
人家如果說一件好笑的事情,他可能當時會面無表情,然后,在別人轉身后,再低下頭偷偷地笑。
如果別人遇到傷心難過的事情,他也許還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樣,簡直讓人恨得牙癢癢——即便他在事后也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別人卻已經不再領情。
這樣一個笨蛋,蕭蕭本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喜歡上他。
直到……
直到……那個叫蘇瑞的女孩出現。
莫梵亞是她的,蕭蕭從小便知道,莫梵亞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即便她不要,她也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他。
“阿亞,你——不愿意娶我嗎?”蕭蕭靠近一些,不屈不饒地追問道。
當然,語氣仍然是嬌嗲的,柔弱的,幾乎能滲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