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街頭,乾冷肅殺,她像往常一樣去乘了公交車,到了離幼兒園最近的一站時,她又步行向前走。有車子駛過來,黑色的轎車,莊嚴而沉穩,那車子經過她身旁時響起了喇吧,接著就停了下來。白惠怔了怔,她看到那敞開的車門裡,露出了她婆婆胡蘭珠的臉。悌
“媽。”她站住腳步喊了一聲。悌
胡蘭珠的面容有著一市之長的威嚴,她端坐於那輛沉穩肅凜的轎車之上,對著自己的兒媳說了一句,“上車來。”
白惠在那車子停下來的一刻,便感覺到了頭皮發麻,此刻,便是有一種鋒芒在背的感覺,她彎身鑽進了那輛轎車,坐在了胡蘭珠的身旁。車子又行駛起來,像是故意給她和胡蘭珠留說話的時間,車速很慢。
“白惠。”胡蘭珠說話了,聲音不疾不徐,有著她一向的嚴凜。
“媽。”白惠已經在做被婆婆教育的心理準備了。
胡蘭珠道:“你在外面也住了有一段時間了,長風每天工作那麼辛苦,你是做妻子的,不說照顧她生活起居,卻一個人住在外面,長風也跟著這樣兩頭跑來跑去,這樣下去,像話嗎?”
白惠的心頭緊了緊,而胡蘭珠又慢聲慢語,卻不缺威嚴說教的口吻道:“媽知道你因爲什麼搬出去,但長風娶的是你,就說明他的心裡也是認定你的是吧?沒錯,長風和楚喬有著從小到大很多年的感情,媽也喜歡喬喬,但是你纔是長風的妻子,也是這個家的一員,你要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纔對呀!”諛
白惠看著胡蘭珠那雙微微犀利威嚴的眼睛,這也算是她頭一次跟她這樣近距離的說話吧!白惠心頭反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媽,您知道,長風心裡有他的嬌嬌公主,而我,又算什麼呢?只是他和楚喬分手時的替代品。”諛
她低了頭,眉心微攏,聲音幽幽。胡蘭珠皺眉,“不管他和喬喬是怎麼一回事,他娶了你,你現在的身份就是徐家的兒媳,是他的媳婦,這樣子總是住在外面總是不像話,找個時間搬回去吧!”
胡蘭珠的語氣已經帶了嚴厲和長年官位而養成的不容置疑。說話之間,幼兒園已經到了,白惠默默下了車,看著那黑色的車子開走,她才兩手插在羽絨服的兜裡往幼兒園裡面走去。
胡蘭珠扭頭從車窗裡看著兒媳那越發顯得纖瘦的身形,輕嘆了一聲。
“少爺回來了。”徐長風的身形出現在徐宅的時候,管家高興地迎了過來。
“福叔。”徐長風喊了一聲,便顧自地向樓上走。他上了樓。一直進了自己的臥室,開了燈,水晶的光華從頭頂上四散而來,他看了一眼那張空蕩蕩的大牀,曾經,那個他叫做妻子的女人,每個晚上都會安安靜靜地躺在那上面捧著一本書,看。他解開了外衣,又扯鬆了領帶,向著陽臺處走去。他吸了一根菸,再轉身回來,他看了看牀頭那張巨幅的婚紗像,那上面的她,小鳥依人,溫婉得可愛。而他,也是一副柔情似水,深情款款的模樣。
呵,他忽然間扯了扯脣角。手機那砰然碎裂的聲響又迴響在腦際。
新的一天忙忙碌碌地過去了,白惠揉揉發疼的額角,她穿好大衣向外走,耳邊有低低的聲音傳過來,“瞧,白惠的老公怎麼不來接她了?”
“你沒聽說嗎?人跟本就不愛她,娶她也只是一時的負氣。說不定,現在正和舊情人在一起溫柔呢!”
白惠皺皺眉,而那幾個女人見到她出來,便也都作鳥獸散了。
“白惠呀,別聽她們的,做好你自己啊!”是一直對她很好的王姐。
白惠點了點頭,她要在這裡工作下去,這樣的閒言閒語是少聽不了的,她得撐住自己的心才行。
現在只是下午四點半,她看看時間還早,便在門口處攔了一輛出租車,她要去森頂,把那張手機卡還給他。
她看了看手心裡的那張卡,她一時氣憤摔了他的手機,他是那麼忙的人,一個人管著整個的公司,還有各地的分部,所有事情都要向他彙報的,他這人再怎麼樣讓她不堪,可是耽誤他的工作,她也不想。
車行一路很順暢,出租車在森頂大廈的外面停下,這個地方的人朝九晚五,但經常有加班的現象,此刻,那大廈裡面亮著數點燈光,想是還沒有下班。白惠低頭看了看手腕處那塊廉價的白色腕錶,五點剛過一點兒。她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森頂的員工裡只有那些高層才見過白惠,普通職員裡除了總裁的特助小北之外,沒有人認識她。白惠進了森頂大廈,便直接走向了前臺接待處。
“小姐,請問你找誰?”漂亮的,穿著淡青色合體制服的前臺小姐禮貌地問了一句。
白惠從包裡將徐長風的手機卡掏出來放在了前臺的檯面上,“請把這個交給你們的徐總,謝謝。”
前臺小姐奇怪地看看她,又拾起那張手機卡看了看,疑惑地問:“這是誰的?”但白惠已經轉身向外走了。
她腳步匆匆地在森頂大廈一樓諾大的大廳裡穿行而過,迎面旋轉門處,有人走進來。
一行,四五個人。
爲首的一個穿著黑色的大衣,身量頎長,筆直,長相俊雅,卻又帶著一種肅寒之氣。在他的身後是他的首席秘書和私人助理,還有兩個是白惠不認識的人。白惠臉上有些發僵,身形不由自
主地就停住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他的公司,也是第一次在這樣的時候相遇,她想低頭顧自地走掉,但是他的眸光望了過來,深黑的眼瞳裡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神色,向她瞟過來。兩人的目光有過短暫的相撞,白惠的手指不由地絞在一起,而那人,卻只是腳步微滯,便收回眸光,冷冷地邁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少夫人。”小北對著她躬了躬身,而他也沒等白惠說話,便又急匆匆地追趕前面的人去了。白惠扭頭,她看到最前面的那道身形透著深深的肅寒正大步向前走。
“徐總,這是那位小姐給您的東西。”前臺忙攔住了他。白惠一下子屏了呼吸,而她所聽到的,卻是男人淡淡的一句,“扔了吧!”
白惠心口頓時傳來悶悶澀澀地疼。她親自給他送了過來,而他,已經全然不在意了啊!白惠合了閤眼睛,有種想掉淚的衝動。她走出森頂的大廈,順著臺階下來,身後又響起匆匆的腳步聲,“少夫人,我送您回去吧!”
是小北。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去。”白惠轉身離開。
從這裡回她的住所,要倒兩班公交車,公交車上一向擁擠,白惠沒有座位,她手扶著橫欄,站在人羣中。城市的街景從眼前一掠而過,奔忙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流,這個城市一向都熱鬧。
三站地之後,白惠下了車,等另一輛公交。冬日的風陰冷陰冷的,街上的行人都攏緊了衣服,走得匆忙。白惠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她感覺到胃口裡面好像也變涼了。
“嗷嗷。”白惠的褲角處一沉,好像有什麼拽住了她的褲角,她驚了一下,忙低頭,但見一隻小狗正用嘴咬著她的褲子,口裡還發出低低的嗷嗷聲。
那小狗是大街上普遍都能見到的那種最普通不過的小巴狗。渾身髒兮兮的,看起來很小,也就是幾個月大的樣子。
白惠心頭升起憐惜,蹲下來,伸手扶起了那狗的兩隻小爪子,那小狗便仰著頭,伸著舌頭看著她。
“你有沒有家啊?你的主人在哪裡?你沒有主人嗎?”白惠跟那隻小狗說著話,又東看看西看看,身旁除了過往行色匆匆的路人,沒有人往這邊看上一眼,看來,這是一隻流浪狗。白惠想了想,將那小狗抱了起來。而那小狗在她懷裡,竟是用小舌頭舔起了她的衣服袖子,而且那黑眼睛看著她,竟似是帶了一絲期盼,竟像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子一般。白惠心頭升起憐憫,不由竟是有些喜歡。她抱著那隻小狗站在街頭,換乘的公交車還沒有來,而她的視線裡卻是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瀟瀟。
他正從前面的一家會所出來,行色匆匆,看見站在街頭,懷抱小狗,似是有些無措的白惠,他怔了怔,然後向她走過來。
“怎麼站在這兒?”他看看她懷裡的髒兮兮的小狗皺皺眉頭。
“嗯,我在這兒換公交,然後看到了這狗。”白惠看著懷裡的小狗,那狗還在她懷裡嗷嗷地叫,這多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呀!她有些心疼。
楚瀟瀟笑擰眉,眼前的女人竟像是個不知所措女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孩子。“我們把它交到流浪狗收留所吧!”他說。
白惠便上了楚瀟瀟的車子。
然而一到了收/容/所那裡,白惠一近門,便聽見了一聲一聲近似淒厲的狗叫聲,她看著籠子裡那一條條無家可歸的,或大或小,品種各異對著她張著嘴大叫的狗們,白惠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她想,這小巴狗要是放到裡面去,還不被那些大狗們給吃了?她不由伸手扯住了楚瀟瀟的衣角。
楚瀟瀟低頭看看她,她的臉上寫著的是一種害怕惶恐的神色,他笑笑,伸手握住了她扯著他衣角的那隻手,“別怕。”
白惠轉頭看向楚瀟瀟,她的手很涼,而他的手帶著溫熱握在了她的手上,她下意識地抽回了手,“我不想把它放在這兒了,我把它帶回家去。”白惠低頭竟是納地說。她伸手摸了摸那隻小巴狗的頭,而那隻小狗也嗷嗷地叫了幾聲,竟似是迴應
楚瀟瀟笑道:“你真的想養著它的話,得先去給它做個全身檢查,看看有沒有毛病。”
於是白惠又跟著楚瀟瀟一起去了寵物醫院,經過一系列的檢查,醫生給出了結論,這隻小狗除了髒一些,身體倒十分健康,白惠竟似是十分開心。而楚瀟瀟卻是看著那隻髒兮兮的東西皺眉。
“沒關係的,我回去給它洗洗,它就乾淨了。”白惠的兩隻眼睛裡亮亮的,一手親暱地撫著那小狗的頭,聲音竟是十分的溫柔。楚瀟瀟心頭莫明的涌過一種感覺,這個女人,當真是很善良。
白惠將那隻小狗帶回了家,她從沒有養過狗,也沒什麼養狗的經驗,但她想,只要耐心,用心,一定會將狗養好的。楚瀟瀟跟著她回了她的住所,他看著她抱著小狗進了洗手間,將洗衣盆注滿了溫熱的水,然後將那小狗放了進去。
他不由也跟了過去,衛生間狹小,他高大的身形一進去,那空間便更是逼仄。而他竟是蹲了下來,伸手往那小狗的身上撩水。
“來,洗洗乾淨啊!”
他笑著說。那眼神不時地會落在那女人的發頂,她洗得很認真,用自己的沐浴露一點點地清理狗的身體。那小狗很聽話地任她給他洗澡,不時地會對著她嗷嗷地叫幾聲,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在對母親說話一般。
“我想我得給你取個名字了。”白惠將小巴狗洗淨擦乾之後,口裡念念叨叨地說。
楚瀟瀟笑瞇瞇地看著她把那小狗放到腿上,左看又看。他看到她一張小嘴一張一合:“嗯,你叫……”
“楚先生,它是男狗還是女狗啊?”白惠擡起頭,臉上有些發熱尷尬的感覺。
楚瀟瀟立時失笑出聲。“這是隻男狗,傻妞兒。”
“哦。”白惠也笑了,她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