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剛上大學的時候。

當時大家對大學生活和新同學還很好奇，而且正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對女生尤其關注。

軍訓之後不久，何峰就聽同宿舍的人說董爲找了個女朋友，就是班裡的張頤。有人說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在食堂吃飯，還有人說看到他們晚上還在學校附近散步。

不過這個很快就被證明是謠言了。因爲一兩個禮拜後，董爲就高調地和他在社團認識的一個體育學院的女生在一起了。不止一個同學目睹過他們晚上去學校東門外的旅館一條街。就連何峰，都有一次早上去學校外面買藥時看到他們兩個從東門外回學校。

但是董爲後來追過張頤倒是真的。不少女人都見到他好幾次抱著一束花在女生宿舍樓下等張頤。但據說張頤最終還是拒絕了他，所以董爲又找了一個外語學院的女朋友。

何峰和張頤在一起之後，也問過她關於董爲的事。據張頤說，剛入學那會，她和董爲只是偶然在食堂和校外的商場遇到過幾次。因爲正好被人看到，所以傳出了緋聞。至於後來董爲追她，則是確有其事，不過她沒答應。

正是因爲張頤和董爲有過這樣的一段經歷，所以何峰是很牴觸和董爲聯繫的。

但這次也實在是事出無奈。眼看就要還網貸，他現在也沒別的地方能張羅到那麼多錢。畢竟這種網貸如果不按時還，催債的人就會爆通訊錄，也就是給欠錢的人手機通訊錄裡的人打電話、發短信。這可是何峰沒法接受的。

要是弄得身邊的親戚、朋友都知道他借了網貸還還不上，那大家得怎麼看他。

當然，借是借了，但之後緩過來了，第一份就得先把董爲的這個錢給還上。不能跟這個人有太多的聯繫。

回到家，女兒已經完了，正坐著吃早飯呢。

何峰先在手機上把剛纔短信通知的網貸換上，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又熬過了一回。然後他才和女兒一起吃早飯。

吃完飯，女兒回自己房間拿出來了小書包，跑到何峰面前：“爸爸，今天還送我去奶奶家嗎？”

這幾天何峰因爲白天要送外賣，所以都是早上吃完飯就把女兒送到自己父母那兒，等晚上再去接她。

“今天......先不去了。爸爸要好好想一想，認真規劃一下。”何峰坐在沙發上，從煙盒裡抽出來一支紅塔山。

“爸爸要規劃什麼啊？卿卿和爸爸一起規劃。”女兒放下小書包，坐到了何峰旁邊。她名叫何子卿，小名就叫卿卿。

“規劃什麼啊......卿卿還小......等爸爸想好了告訴你。”何峰換了個姿勢，讓手裡的煙離女兒遠一點。

他之所以選擇去送外賣，也就是爲了掙錢。但他剛纔吃飯時候仔細想了想，送外賣往多了說也就是一個月萬八千塊錢。現在連還網貸的錢款都不夠，更別說要養家了。

這個來錢太慢，還是得乾點別的。

幹什麼何峰還沒想好，但是上次創業失敗，他心裡不死心倒是真的。

其實去年年底剛開始起步的時候，何峰的培訓機構做的還不錯，憑藉廣告宣傳和團購體驗項目，確實拉來了一些學生。

只是今年過完年立刻形勢就發生了變化，線下的教學活動全部停止。何峰雖然也仿照學校，開展線上教學，但他這個畢竟是個新的機構，在學生家長中的口碑還遠遠不夠，以至於很多家長都不買賬。這才導致他這半年只出不進，最後不得不關門了事。

這也是何峰認爲自己倒黴的一個重要原因。他覺得，如果不是碰上了這半年的特殊情況，說不定現在自己的培訓機構就已經做起來了。

但要說再次創業，又談何容易。何峰現在手上沒有錢不說，還是負債累累，就連想借錢都借不到。而且他畢業後就一直在一傢俬立學校做編寫教材和教育雜誌的工作，對教育以外的行業一竅不通。

一支菸抽完，他又點了一支......

在何峰的腦海裡，一個又一個的想法冒了出來，但又先後被他否定。不是投資太大，就是人脈不夠，要不就是自己完全沒有經驗。

不知不覺間，面前的菸灰缸裡就堆滿了菸蒂。

直到女兒被嗆得咳嗽起來，何峰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抽了這麼多煙。他急忙起身去開窗戶。過了好一陣，屋裡的煙味才散得差不多。

“爸爸，明年我上小學了，你是不是也要送我去小飯桌？”女兒仰著小臉問。

“小飯桌？”

“對呀。我們小區的婷婷姐上一年級以後就是每天中午、晚上都在小飯桌吃飯，等她爸爸媽媽下班了再去接她回家。說是好多小朋友一起吃飯、一起學習做作業，可有意思了。”

“哦。那得看爸爸到時候幹什麼工作，要是沒有時間給卿卿做飯、接卿卿，那卿卿就得去小飯桌了。”何峰耐心地給女兒解釋。

“我覺得爸爸這半年這樣在家裡陪卿卿最好了。”女兒抱住何峰的胳膊笑著說。

何峰拍了拍女兒的小腦袋：“爸爸也想在家陪卿卿，但是爸爸得給卿卿掙錢啊。”

“嗯。卿卿明白！”女兒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到時候要是送孩子去小飯桌，那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何峰想到。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我爲什麼不能開一個小飯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