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閣?風云輕蹙眉。這個聲音很熟悉,她的記憶一直很好,只要是聽過的聲音和見過的人短時間內都不會忘,這個女子是依碟。她被梅如雪圈禁在梅府的時候看著她的兩個婢女之一。
“香雪閣?你說是雪公子醉酒?”蘭兒本來盛氣凌人的小臉頓時沒了主意。這要是別人她是鐵定不理會的。可是那個人是枚公子可就另說了。
蘭兒看向微雨閣緊閉的窗簾,里面還有淡淡的紅光溢出,那是紅燭和琉璃燈折合成的光。剛剛提高了的聲音又放小了些,對著依碟道:“我家小姐和雨燼公子歇下了,這樣不好吧……”
“蘭兒姑娘,我也知道今天的日子,也不敢過來打擾。可是……奴婢頂著被我家公主懲罰的危險來找公主,你就去稟告公主一聲。算是依碟求你了……”依碟也看著那緊閉的窗簾,室內的紅光灼傷了她的眼睛。為自家的公子心疼。
公子只是被繁重的枷鎖所累,才一再的做著傷害塵兒姑娘的事兒,可是畢竟公子從來就沒有真的傷害過塵兒姑娘,而是試著努力的和她走進,兩個人糾葛不清,他們二人身在局中不清楚,可是他們作為貼近身邊侍候的人,這十年來又是如何的看不清?
蘭兒也咬著唇瓣看著那暖味的紅光,心中像是有一根繩在拉扯著。猶豫不已。按理說是應該快去找小姐告訴她。可是這樣做來是否對雨燼公子不公平?畢竟今夜可是特殊的日子,誰也不忍心打擾。
“蘭兒姑娘,今日是雨燼公子的大喜日子,但也是我家公子的大喜日子。我家公子對塵兒姑娘的心意,想必你也是明白的。”依碟抓著蘭兒的手哀求道:“主子們的事兒我們是管不著。但是我家公子背地里的苦只有我們看著心疼。酒能傷人,要是再喝下去的話,主子的身子……”
蘭兒說到這,頓了頓又道:“你不知道,我家主子從塵兒姑娘的情毒解了之后,每個月的月圓之夜都會受盡體內的余毒非人的折磨,如今這個月的才剛剛過去兩三日,主子的身子本就虛弱,如今再喝酒……我怕……”
“行,你等等,我去找小姐!”蘭兒的小臉有些白,臉色瞬間凝重了下來。小姐的情毒解了,枚公子的情毒居然沒清除么?蘭兒立即的抬步想著房門口走去,依碟也趕緊的隨后跟上,兩個人的腳步在寧靜的夜色里顯得尤為清晰。
風云輕迷迷糊糊的將依碟和蘭兒的話一字不露的停在耳里,沾染了紅潮的笑臉漸漸的顯出了一份白色。梅如雪的情毒居然沒有解么?不是說只要一方的情毒破繭而出,另一方的情毒也會破繭而出,隨即就解了么?
當年她的老頭子師傅和梅如雪的老頭子師傅看著他們二人天性不合,一對冤家,兩位老頭子從云族弄來了情蟲種植了她和梅如雪的體內。這樣就一生一世將她和梅如雪牽扯在一起了。誰也不能和除彼此之外的人有情動甚至發生關系。
老頭子師傅在她氣火攻心之下笑著對她說這叫情毒顯得太沒情意,有情怎可成毒?不如就叫做生生不離吧!
生生不離,你不離我,我不離你。風云輕那時候就想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話。梅如雪知道被師傅下了情毒,一言不語的看了她半響,后來就離開了。而她則是氣火攻心之后想的則是這樣也好。
雖然她不能和別的男人發生關系,但是梅如雪也不能和除她之外的女人發生關系,否則就是死。這一局兩個人算是彼此合了。
老頭子師傅和霧山的師叔在對他們二人下了情毒之后,一連好幾年,她和梅如雪依然不能走到一起,后來兩位老人含恨的前后腳的去了。
兩位老頭子去了,她依然能記得她師傅離開那日,對著她合梅如雪看了半響,嘆息了好幾聲,意味幽深的說了一句話:“天意啊!天意!”
一閉眼,就含恨九泉了。
而梅如雪的師傅去時,風云輕也在。那老頭子居然也和她家老頭子師傅一眼,同樣的看了她和梅如雪半響,最后同樣嘆息了好幾聲,目光最后落在梅如雪的身上,大嘆息的道:“天意啊,天意!天意如此,命不可違。”
便也一閉眼,一蹬腿,同樣含恨九泉了。
風云輕和梅如雪兩人對兩位老頭子的死去而相顧無言。
此時風云輕想起來那時候的情景還有心情,直到現在也形容不出。那是一種被鉛絲網纏繞的羈絆,宿命的無奈,還有想剪短,想撇清,卻是無論如何也剪不斷,撇不清的羈絆。
無論是在天涯海角,還是近在咫尺。她和梅如雪都會被一股無形的線牽引著。那時候她就明白,或者是明白而不愿意明白。
兩位老頭子師傅死后,風云輕依然游戲江湖,梅如雪也同樣游戲江湖。梅如雪俊雅無雙的容顏,還有雍容如王侯的氣度,再加上溫潤有禮,行為風采卓然,很快的就被天下譽為第一公子。更于同年,于洛陽武林大會揚名,神秘的枚公子和霧山露臉在世人的面前,可謂是一時之間,一個人兩個身份,天下揚名。享受世人給予的無上尊崇。
曾有人言:“雪公子溫文爾雅,世所無雙,天下公子典范。”
又曾有人言:“枚公子風華高貴,雅若王侯,相交遍天下。”
無論是天下第一公子的雪公子,還是神秘高貴的霧山少主枚公子。都是是世間無數閨中女兒的春閨夢里人。身后是花草相追無數。
而就在梅如雪聲名正盛之時。風云輕的聲名也不減。風云輕和梅如雪不同的是她沒有目的的游玩,所過之處都是名山名川,古寺古剎。吃吃小酒,打打小架,逛逛青樓,偷偷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和少林寺的十八羅漢打架,和酒鬼拼酒……玩的不亦樂乎。
而不如梅如雪一般去拜訪那些名門大家,蓄謀留以后用以助其奪謀江山皇位。但兩個人卻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就是一時間將平靜的江湖攪了個腥風血雨。
梅如雪引了環肥燕瘦,鶯鶯燕燕一片。而風云輕也不次,引得狂蜂浪蝶,無數的名門公子爭相追逐,歌盡桃花天天有人在桃花林外苦等,有人被拒出家,有人抹頸自殺。又引得天下第一殺手玉無情千里追美……
兩個人可謂是艷史留名。自然關于兩個人的傳言和各種版本的艷史也是不斷。無論是兩個人兒相距離天涯海角,總能聯系在一起。
三年前突然有一天枚公子自江湖上消失了蹤跡。雪公子回歸了梅府,以高調的姿態進入了南陽朝廷權利的中心漩渦。
那一日,風云輕于玉雪山之巔對月孤坐整整一夜。風鳴琴和著玉雪山的皚皚白雪,指尖流淌處劃出優美的音符,長長的音調飄散出千里之外。有些癡,有些惱,有些哀,有些怨,后來一并隨風遠去了……
第二日她下了玉雪山,風云輕還是那個嬉笑怒罵,走馬揚鞭,快意江湖的人兒,她所過之處,依然鮮花無數,追捧無數,名門公子前仆后繼。
兩年前的某一天,聽聞了一則消息。老皇帝有意將七公主指婚給雪公子,風云輕在歌盡桃花林喝了一夜的胭脂醉。第二天也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南陽的風府。
從此枚公子和鳳塵兒便雙雙的在江湖上消失了。于是又有各種人猜測,枚公子和鳳塵兒神仙眷侶,雙雙歸隱了。他們中間早忽視了那一年的時間差。只因枚公子和鳳塵兒從來就艷史不斷,不會因為二人的消失蹤跡而在江湖上少被宣揚一絲片毫。
風府七小姐好色成性,專門收攬天下美男入藏嬌閣以關風月的傳言漸漸的播散開來。風云輕做回了風府的七小姐。從老頭子爹爹的手里漸漸的接收了風府的一切。從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架空了風輕煙自認為奪得的東西。
將風府牢牢的攥在了自己的手里。坐上了一家之主之位。為了什么,她不知。她根本就不喜歡摻和進南陽的上流社會,權利中心。她只喜歡無憂無慮的江湖生活。
泛舟碧波,走馬揚鞭,快意恩仇,風月無邊……
這才是她風云輕應該待的地方和想要做的事情。可是……
風云輕閉著眼睛,十年的所有畫面穿插而過。在她的腦海一遍一遍的演繹。滿腦子都是關于香雪閣那個人的。那個人的堅持和負累,愛和痛……
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睜開,眸光掃了一眼屋內的紅綢春色,不著痕跡的偏頭。身上的人兒依然安靜的埋在她的頸窩處,聽著腳步聲走近,雨燼自始至終頭也沒抬,如玉白皙的指尖依然把玩著她柔軟的指尖,室內靜謐的氣流流動,處處透著迤邐濃情。
“小姐,你醒著么?”蘭兒的腳步停在窗外,猶豫了一會兒,咬了咬牙,輕聲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