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殘磚瓦礫之中,于靈賀和白龍馬竟然看到了眾多尸首。
沒錯,就是諸多屬于人族的尸首。而且,這些尸首遠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已經干癟如僵尸一般。這些尸首,在那建筑物倒塌之前,都是一具具擁有生命的血肉之軀。
但是此刻,在于靈賀的攻擊之下,建筑物倒塌。于是,那些人就在房屋中被生生地壓死了。
這鮮血淋漓的場面,看得人觸目驚心。
于靈賀和白龍馬都是見過大場面之人,數十條生靈的死亡在他們的眼中并不算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
可是,讓他們感到震驚的是,這些人是如何存在于此的。
他們突破光罩,進入影城之內,已經使用精神力量感應過了。在這里,并沒有什么活著生靈的氣息。也即是說,在光罩之外看到的人影,都是通過某種幻術展現出來的手段。
所以,于靈賀才會毫無忌憚地出手攻擊城中的建筑物。
但是,他們都未曾想到過。在這些建筑物中并不是空無一物,而是依舊有著鮮活生命的存在。
只是,當于靈賀和白龍馬再度使用精神力量掃描之時,卻依舊是一無所獲。
“幻術么?”于靈賀喃喃地說著,但他立即搖了搖頭,以他此時的實力,在有了防備之后,就算是以精神力量見長的薨墨,也休想對他進行迷惑了。
所以,下方那一片血肉絕對是真實的生命體。
“走!”隨著于靈賀的一聲輕喝,白龍馬長嘶一聲,背上雙翼展動,片刻間便已經來到了這間倒塌建筑物之上。
越是靠近此地,于靈賀就愈發地能夠感受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這些人確確實實是剛剛死去的生靈。
一道嗡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這聲音也不知道來自何方,仿佛是從九幽之地上升。
“殺我人族,該死!”
“殺我人族,該死!”
那嗡鳴聲化作雷霆之音,在附近的空間響起,甚至于引起了空間力量的震蕩。
這聲音直指人心,仿佛這些剛死之人的魂魄凝聚,指著于靈賀破空大罵。
然而,于靈賀卻是穩若泰山,毫不為之所動。他手持龍槍,在白龍馬身上,就好似一座巍峨巨山,無論那風聲呼嘯多么濃烈,都休想動搖根基。
霍然,于靈賀伸手,那龍槍高高舉起,綻放出強烈至耀眼之光芒。這光芒如此盛況,仿佛能夠照耀一切黑暗。
頓時,原本呼嘯的嗡鳴聲就此消聲滅跡,就好從未出現過一般。
于靈賀的臉上沒有半點悲喜之色,他低頭,目光在眾人的殘軀上瞥過,將心中的那份悲慟深深地掩埋了下去。
此時此刻,哪怕他真的殺錯了,也是不能流露出半點懼意和后悔。
哪怕明知道前方有著一座血海,若是想要破海而出,就要手染鮮血,他也不能有半點的退意。
這是一條早就鋪好的道路,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直至沖破一切黑暗,看到勝利的光芒。
而在這一條路上,無論有多少犧牲,多少牽掛,他也沒有回頭張望一眼的資格。
這,就是宿命,他和白龍馬的宿命。
仿佛是感應到了于靈賀心中的不忿,白龍馬突地長嘶一聲,鐵蹄揚起,瞬間就沖入了附近的另一個建筑物之中。
這是一座酒樓,若是在酒樓之外,他們根本就感應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但是,當他們沖入其中之后,才發現,酒樓之內,竟然是高朋滿座。無論是座位上的客人,跑堂的小二,還是柜臺上的賬房,都是用著詫異的目光看著自己。
確實,如果自己正在酒樓中用餐之時,突然跑進來一個騎馬持槍的家伙,估計也會心存疑惑的吧。
于靈賀目光一轉,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他的心中竟然也不知道是何感覺。
原來,影城中的人真的活著,只是因為某種力量的束縛,遮擋了他們存在的氣息。
如果這些人活著,那么他所認識的蔚然,蔚宣洋等人呢?他們是否也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并且日夜期盼著得到拯救呢?
于靈賀的心,又一次變得火熱了起來。
輕輕地一夾馬腹,白龍馬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身形閃動間離開了酒樓。
于靈賀手中龍槍一指城主府,正待讓白龍馬直搗黃龍之時,心中卻是突兀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酒樓中眾人的反應似乎有些奇怪啊。雖說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族,無論是生命特征還是靈魂波動都無法作假,但于靈賀愣是覺得,這其中有著不合時宜的地方。
白龍馬與他心靈相通,身在半空陡然掉頭,又一次地沖入了酒樓之內。
此時,酒樓內依舊是這些人,但是與適才仿佛嚇傻了一般不同,他們此刻已經站了起來,并且同時朝著一個方向跪拜行禮。
他們的神情和目光虔誠無比,身上自然而然地涌起了強烈的信仰力量。
于靈賀對于神靈并不陌生,只要一看就知道這些信徒身上的信仰力量堅定無比,他們每一個人所釋放的信仰之力都堪比一位狂信教徒了。
人族相信神靈,祭拜神靈,其實只是一個儀式而已。
哪怕是百人之中,也未必能夠出現一位真正的狂教徒。一般而言,雖然人們并不否認神靈的存在,但若是神靈無法給他們帶來切身的利益,那么真正信仰神靈的,畢竟只是極少數的一部分而已。
可是,此地的人們卻大大的超出了這個概率,每一個拜倒在地的人身份都不盡相同。但是,他們的虔誠卻仿佛是從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般,都達到了狂信徒的標準。
看著這些拼命跪拜,口中吟誦著的人們,于靈賀的心中一片冰涼,就好似掉入了一個萬丈深淵之中,而這個深淵內更是寒意濃郁,冷得人渾身發抖。
霍然,那些正在跪拜的人們抬起了頭,他們慢慢地轉過了身子,用著目光鎖定了于靈賀。
這些人中雖然也有著武者,但等階低微,最多就是信徒罷了。在此時于靈賀的眼中,根本就不足為道。可是,被這些人用著異樣的目光盯著,就連于靈賀都有著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似乎,這一刻根本就不是他們在看著自己,而是某一位強大的存在,透過了他的眼眸凝視著自己。
于靈賀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緩緩地道:“陰面氣運之子。”
他知道,造成這樣恐怖后果的,也唯有那一位了。
“你,殺我人族,該死!”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上前,手指于靈賀,怒罵一聲,隨后就這樣直接地撲了上去,看他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是與于靈賀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要將他撕成碎片。
然而,于靈賀可以肯定,片刻之前,他們從未照過面。
“你,殺我人族,該死!”
一連片的聲音從這些人的口中響起,他們臉上那虔誠平和的模樣瞬間變得如同火山爆發一樣,他們蜂擁而起,他們的眼神狂熱而無悔,他們的口中大聲地呼喊著,他們奮不顧身地前進,朝著于靈賀沖去。
在這一刻,哪怕是再孱弱的人也會變成無所畏懼的勇士,他們的信仰成為了他們狂熱的最大動力。
于靈賀的眼底深處閃過了一絲悲哀之色。
這些人族,他們確實還活著。但是,他們與已經死了又有什么區別呢?
他們已經變成了狂信徒,那種為了信仰可以忘卻一切,犧牲一切的狂信徒。只要是他們的信仰一個命令,就可以讓這些平日里如同羔羊一般的人爆發出狂熱的情緒,并且做出連最殘暴的兇手也無法做出來的瘋狂之事。
他們的身體雖然活著,他們的靈魂雖然存在。但是,他們已經不再是一個個鮮活的個體,而是一具具為了信仰而活著的行尸走肉了。
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于靈賀手中龍槍微微一抖。
一股股灼熱而強大的光芒從龍槍中****而出,這每一道光都代表了一股毀滅的力量。
下一刻,所有的光芒都準確地穿透了一個人的咽喉要害之處。
酒樓中仿佛是安靜了一下,所有的喧嘩聲,咆哮聲都在這一刻有了霎那的停頓。
隨后,那些被貫穿了喉嚨,已經是失去了力氣的人們就相繼倒下,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站起來了。無論是普通的人族,還是信徒級的修者,都被這仿佛是天外飛來的一槍奪去了生命。
白龍馬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處酒樓。
雖然這棟建筑物并沒有坍塌,但里面的人心,卻早已坍塌了。
白龍馬高高飛起,朝著城主府飛去。
片刻之后,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城主府的上空。而從空中俯瞰而下,于靈賀立即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蔚然,影城之主。
這位曾經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城主大人,正雙手背負,靜靜地站在一處宅院之中。
而這間宅院,他永遠難以忘懷。
因為這就是他居住過的院子,并且在這個院子里開始斗獸棋的推廣和傳揚。
這里,是他真正起步的地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