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南司佛緩聲道:“小施主,老衲想收你入佛門,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的聲音平平淡淡,但卻充斥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誠懇味道。於靈賀聽在耳中,不知爲何竟然是心有所動,一句答應(yīng)的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幸好的是,話到嘴邊,他終於反應(yīng)過來,硬生生地止住了。
“呵呵,於公子,佛門聖地約束甚多,你怕是難以承受,不如來我上古蜀門吧。”天拂仙雙手揹負,笑瞇瞇地說著。
他們兩位並沒有怒目相視,都是平淡說話,彼此間雖然言語對立,但偏生又像是一對老友,帶給人極其古怪,卻又有著一絲莫名和諧的感覺。
於靈賀嚥了一口唾液,他轉(zhuǎn)頭向方解婉看去。
這位老婦人將於紫鳶喚到身邊之後,就對於靈賀和衡玥寧不再特別關(guān)注了。然而,當於靈賀的目光凝聚過來之時,她卻不是置之不理,而是微笑點頭。
這一點變化竟然讓於靈賀平白地生出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不過,他還是立即鎮(zhèn)定下來,道:“各位前輩,你們的好意,晚輩又豈敢推辭。但是……”他話鋒一轉(zhuǎn),道:“晚輩的許多親友都居住在影城之內(nèi),而如今,他們被東舉國血霧術(shù)困住,不知哪位前輩能夠解此劫難?”他擡頭,第一次正面看向這三位擁有不可思議大能者的面容,並且用著求懇的口吻道:“無論是那位前輩能夠解救影城,晚輩都心甘情願供其驅(qū)使。”
他口中說的冠冕堂皇,但心中卻是另有計較。
在這三位的面前,他若是指望逃走,那也就太不明智了。幸好的是。他們並非想要取自己性命,而僅僅是想要收入門下罷了。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找一個最強大的了。而且,利用他們的能力來拯救影城,無疑是兩全其美之事。
然而,這三位近乎於神仙中人卻都是微微搖頭。看向他的目光中有著一絲憐憫和古怪之色。
於靈賀的臉色大變,道:“連您三位也是束手無策麼?”
“阿彌陀佛。”南司佛朗聲道:“我等要破開禁制也不難,但卻不能做。”
“爲何?”於靈賀沉聲問道。
“因果輪迴,必有所報。”南司佛輕嘆一聲,道:“時機未到,若是我等強行出手,這血光固然破滅,但影城亦將滅亡。若是想要安然無恙地救出城中之人,並且解決這段因果。那就要另選他人了。”
於靈賀的雙眉一揚,道:“什麼人?”
南司佛呵呵一笑,伸手一點,道:“你若是隨我修佛,一念之後,就是因果所報之時。”
於靈賀頓時張大了嘴巴,他指著自己,神情怪異之極:“你說我?”
“不錯。”天拂仙插口道:“這血霧術(shù)乃是白牧釋放。有他的無盡心血在內(nèi),雖然困住影城。但也同時保護了城內(nèi)衆(zhòng)人,並且將那物控制住了。”他的目光在於靈賀身上一閃,道:“你的赤風雲(yún)霧與他一脈相承,能夠不傷血光,掌控一切的,也唯有你了。”
於靈賀的臉皮子微微抽搐。他莫名的有著一種極爲古怪的感覺。
雖然南司佛和天拂仙都異口同聲地說道,可他就愣是覺得,這兩位遠未曾說透。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請問前輩,那被控制的。又是什麼東西?”
南司佛和天拂仙同時搖頭,輕嘆道:“不可說,不可說。”
於靈賀的臉色微紅,他知道,這並非不可說,而是自己的實力不濟,所以纔不可說的。若是自己能夠擁有與他們抗衡的力量,還有什麼是不可說的呢。
當然,他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怨恨。因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有些機密在實力尚未達到一定程度之時,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現(xiàn)在,你可以決定,要跟著我們哪一家走了。”天拂仙輕笑一聲,緩聲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與我佛有緣,若是能夠修行佛法,日後這南司佛主之位,也未必不可得呢。”南司佛淡淡地說道,但他的目光清澈,話語溫潤如玉,直滲人心。
於靈賀怦然心動,南司佛主啊,這可是南司佛主啊……
雖說如今看過去上古蜀門宗主和方家這位強者的實力,似乎並不比南司佛遜色。但他們的背後也只是分屬於北海域和道東域的兩大勢力罷了。而南司佛,那卻是整個南司域的主人。
據(jù)說在南司域中,南司佛就是天,就是所有佛家的神靈。
若是有朝一日,能夠成爲這樣的人物,那還有什麼不能捨棄的呢?
不知不覺中,於靈賀的心中潮起潮落,澎湃不已。
“呵呵,南司佛,你好大的口氣啊!南司域中,多少佛門高僧,你就能確定他可以力壓羣雄,受你衣鉢麼?”天拂仙啞然失笑,帶著一絲譏諷的語氣說道。
於靈賀的身體一顫,慄然而醒。
佛門中強者如雲(yún),不說那遙遠的南司佛了,就算是在木海寺中的那幾位僧侶,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啊。意宗大師就不提了,那隨著他前往赤風嶺,與他糾纏許久的梧靜,就已經(jīng)是一道難以邁過去的坎。
雖說那一日看似他贏了一把瀟灑離去,但他心知肚明,若是雙方死鬥,他未必就能夠鎮(zhèn)壓對方腦後佛輪。
連遠離佛家傳承地的木海寺都擁有如此傑出的僧侶,那麼佛家發(fā)源地又會如何呢?
要說自己能夠過五關(guān)斬六將,一定能夠直達南司佛的境界……於靈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從這幻覺中清醒了過來。
能夠在一個宗門內(nèi)成就無敵,就已經(jīng)是了不起啦。至於在人族五域中稱霸一域的事情嘛,還是交給其他人去做吧。
這可不是他沒有鬥志,而是他沒有那麼傻,被人忽悠幾句就熱血上頭的事情,並不適合他。
南司佛眉頭大皺,道:“天拂仙,你這是何故?”
天拂仙朗聲道:“本宗只是不想讓他失望而已。”
“阿彌陀佛,何人能夠傳承本佛衣鉢,莫非還要你來決定麼?”南司佛眉頭略皺,道:“他既然與佛有緣,在佛緣指引之下,又如何沒有機會?”
天拂仙大笑道:“與佛有緣者數(shù)之不盡,你又如何斷定是他?”
這兩位針鋒相對,互不相讓,但如論他們?nèi)绾螤巿?zhí),也不過是言語談?wù)摚鴣K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
到了他們這等身份地位,先別說動手之後會造成何等山崩地裂的影響,單是後果就讓人難以承擔了。
若是有一方受傷,或者是身隕,怕是會引起兩域大戰(zhàn)也未必可知吧。
不過,於紫鳶姐弟都是北海域中人,對於道東域和南司域並沒有多少關(guān)心,無論他們是否發(fā)生大戰(zhàn),也不會將他們牽連其中。
姐弟兩人對望一眼,他們的心中甚至於都有著一絲期望。
若是這兩個人在此死拼一場,落得個兩敗俱傷。自己姐弟或許就有希望在一起了。只是,方解婉依舊是方家之人,想必會遵循祖訓(xùn),這纔是姐弟兩人不能相聚的最大障礙。
正當他們兩人胡思亂想之時,方解婉突地笑道:“你們兩個從道東域和南司域眼巴巴的跑來我們北海域,原來就是動嘴皮子啊?”
那一僧一道啞然失笑,都是住口,不過他們看向於靈賀的目光卻依舊帶著一絲灼熱。
方解婉的目光一閃,道:“南司佛,你們佛家此前在影城的佈局能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老身。”
南司佛神色不變,淡淡地道:“方施主,若是沒有我們佛門的預(yù)先佈置,你以爲那物還能滯留於影城麼?”
方解婉冷笑一聲,道:“你們佛門這樣做對天下而言,是一件好事,但對影城來說,就是滅頂之災(zāi)了。”
南司佛正容道:“方施主,一城之生靈,與天下之生靈塗炭相比,又會如何?”
方解婉輕輕地搖著頭,道:“無論如何,你佛家已經(jīng)佔據(jù)先機,若是還想掌控因果,未免有偷天之嫌啊。”
南司佛笑道:“天道之術(shù),又有何人能夠拿捏?別說我們不行,就算是涅神之後,也一樣無能爲力。”他揚眉而笑,雖然超脫凡塵,但卻更有一代豪氣,讓人心生敬仰:“於施主,你若是肯修佛道,本佛當親自傳授,南司域所有資源供你修行,日後承接本佛衣鉢,主掌一域或涅神昇天,成就無上佛光。”
天拂仙輕嘆一聲,坦然道:“於公子,本宗無法讓你鎮(zhèn)守一域,但本宗所修,乃是天道之法。”他的聲音猶如洪鐘響起:“天道如棋道,你小小年紀,就已創(chuàng)建兩種天道之棋,若能修煉本宗宇宙天道神通,日後涅神昇天的把握,卻比佛道要大的多。”
南司佛的眼神微變,但並未開口反駁。
在這些人的面前,他們根本就無法,或者說是不屑撒謊。
如今,他們只是平淡地將自己要說的話講了出來,至於於靈賀如何選擇,他們也只是靜觀其變。
畢竟,以他們的身份能夠做到今日這般,已經(jīng)是極限。指望他們死皮賴臉的乞求,那卻是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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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靈賀的目光在他們兩位的身上看去,最後望向於紫鳶。
於紫鳶微微點頭,無論小弟如何選擇,她都會無條件支持。
終於,於靈賀轉(zhuǎn)身,朝著天拂仙轟然拜倒。
“晚輩願隨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