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悠長而略顯蒼老的聲音從那彷彿空無一人的地方響了起來。
“你，很不錯啊……”
在這道聲音中，竟然有著一絲驚訝和讚歎。
於靈賀雖然覺得無所謂，但他卻並不知道，如果有四大脈中人聽出了這聲音中所包含著的語氣，肯定會驚駭莫名，難以置信。
霧氣陡然間迅速凝聚，並且化作一位老者。
當這位老者的身形出現之時，他身周的數丈之內，竟然就再也沒有一絲霧氣了。
於靈賀的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羨慕之色，他知道，這位老人的修爲已經可以用通神來形容了。他甚至於將自己的身體都修煉到了能夠隨心所欲地在肉身和霧氣間轉換的地步。
擁有這等特殊的能力，與人交手之時，自然是佔據了莫大的便宜。
“老夫就是白流庭。”老人輕捋長鬚，緩聲道：“天拂仙收下的弟子，果然了不得啊！”
於靈賀磕巴了一下嘴巴，連忙道：“前輩過獎。”
他稍稍地謙遜了一句，只是老人所誇讚的乃是天拂仙，他也無法反駁啊。
白流庭呵呵輕笑一聲，道：“不過，你用來破解老夫秘法的，卻並非上古蜀門所學啊。”
於靈賀的臉色微微一紅，尷尬地笑了笑。
確實，他能夠找到對方真正的藏身之地，所使用的秘法可不是帝狩蜀臺訣，而是傳承於白牧的赤風雲霧術。
白流庭滿意地點頭，其實，他釋放秘法讓於靈賀進入，確實有著考較的意思在內。
他的眼力何其高明，一眼之下，就已經看出了於靈賀的真實修爲。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信徒，白流庭也就沒有考較的興趣了。但是，年紀如此之輕，卻達到了御魂境界。這就讓白流庭也感到了手癢。
而考較之後的結果，更是讓他大吃一驚。
雖說雙方都學習掌握了赤風雲霧之術，可是，對於這一門術法的掌握程度。他們絕對無法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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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庭的赤風雲霧術甚至於已經開闢出了數個空間，就差一步便能自成世界了。
而於靈賀對於赤風雲霧的掌控，卻依舊停留在基礎的霧氣瀰漫之上。
這可不是說於靈賀太笨，而是因爲他根本就無人指點。昔日白牧只是將基礎傳授，但是對於其中的運用技巧。卻是一概不教。
所以，一直以來，於靈賀也只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慢慢摸索。
可是，他的修煉時間畢竟不長，而且所掌握的能力也絕不止一個赤風雲霧術，所以花在這上面的心思也就可想而知了。
按照白流庭的計算，雙方在秘法上的掌控程度天差地遠，他完全可以將於靈賀玩弄於掌心之內。別說是找到他的真身所在了，怕是在隨便進入一個霧氣空間之後，於靈賀都難以走出來了。
但是。於靈賀的表現，卻讓他有著一種強烈的驚豔感。
這小子，一開始進入霧氣之內，確實是顯得有些迷失了。那誕生自我空間的霧氣，對他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可是，於靈賀隨後的反應就超脫了白流庭的掌控和計算。
他竟然在分析和探索霧氣的奧妙，並且很快就有了新的發現。
尋到了霧氣最爲濃密的空間，並且最終在裡面找到了他的真身。
就連白流庭都不明白，於靈賀是如何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於是，在他的心中對上古蜀門和天拂仙愈發的佩服了。
輕嘆一聲。白流庭突地道：“你可曾遇到過去佛？”
於靈賀一怔，訝然道：“前輩，您如何知道的？”
白流庭知曉自己的身份，那並不奇怪。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連這個也查不出來，那麼東舉國四大脈怕是早就被人滅門了。
可是，他竟然連燭天棲的事情也知道，這就讓於靈賀百思不得其解了。
“呵呵，果然是你。”白流庭長嘆了一聲，道：“你小子。真是氣運加身啊……”
於靈賀的眼皮子微微一跳，心中卻是愈發地鬱悶和疑惑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又讓人如何理解呢？
白流庭感慨了片刻，道：“你可知過去佛的一袖觀天下？”
於靈賀茫然搖頭，他雖然知道過去佛的存在，但那年代實在是過於久遠，而且所有的古籍都是語焉不詳，他自然無從得知。
白流庭輕笑一聲，道：“過去佛，乃是人族首屈一指的大能者，傳說他早已涅槃或是飛天成神。但沒想到，他卻依舊滯留人間，守護五域。”他擡頭，彷彿是在緬懷著什麼。
於靈賀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心中卻是極爲好奇。但是，他更加明白這等人物的性子，如果他們不想說，你就算是將腦袋磕破了皮鮮血淋漓，他們也不會看上一眼的。
片刻之後，白流庭繼續道：“過去佛擁有無窮神通，但最爲著名的，卻是袖裡乾坤，據說一袖之下，可化乾坤日月，自成世界。”他霍然低下了頭，道：“那一袖觀天下，就是從袖裡乾坤演化而來，是他老人家威懾天下的獨門絕技。”
於靈賀的心中微動，他想到了自己與燭天棲釋放的光影交手之時，他老人家似乎衣袖微動，那時候，他就感應到一絲奇異得讓他幾乎無法動彈的能量釋放瀰漫。只是，那種感覺一瞬即逝，連他也無法完全確定，所以也就不曾放在心上了。
可是，聽此刻白流庭一說，似乎情況並非如此簡單。
白流庭看著他，緩聲道：“過去佛施展一袖觀天下，將你的身形和容貌展現在天下人的面前。呵呵，我也不知道他爲何要這樣做，不過從此以後，敢動你的人卻是寥寥無幾了。”
於靈賀的臉色微變，驚呼道：“什麼？”
他終於明白，這一袖觀天下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看到於靈賀那變幻莫測的眼神，白流庭笑道：“你也不用擔心，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看透這一袖之下的真面目。”他勸解道：“大部分人眼中，你就是這般模樣。”他說著，輕輕地一揮手，身邊的霧氣頓時泛起了奇異的變化。
那裡，出現了兩個模糊的身影，就像是朦朧中有著兩個人在交手一般。
於靈賀仔細看了半晌，實在是看不出這兩個霧人與自己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暗中鬆了一口氣，如果僅僅是這副模樣，那也就罷了。
說實話，他可不願意成爲什麼衆矢之的，若是有可能的話，他倒是想要安安靜靜地修煉。當然，若是姐姐和衡玥寧能夠陪著他一起，那纔是完美之事。
然而，白流庭再度一點，那兩個霧氣繚繞的人影頓時變得清晰了許多。
於靈賀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起來，他心中電轉，道：“前輩，莫非每一個人眼中所看到的，都是不同的？”
白流庭緩緩點頭，道：“不錯，修爲越高，所見到的就愈發真實。譬如老夫，看到的就是如此……”隨著他的話音剛落，那兩道霧人再度變化，這一次，就連他們的面目也是變得清晰可見了。
於靈賀再度看了兩眼，不由得苦笑不已。
這兩個交手的霧人，不就是自己和天拂仙所釋放的那道光影麼。
當然，霧人與真人還是有些區別，但只要見到於靈賀本人，那麼十有八九都會有所聯想的。
於靈賀無奈地看了眼白流庭，緩聲問道：“前輩，您莫非也是因爲這個緣故，所以纔想要考較晚輩的？”
白流庭大笑數聲，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罷了。”
見到於靈賀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他搖著頭，道：“你小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過去佛如此做，也是給你上了一道保險，除非是想要同時得罪他和天拂仙，否則還有何人敢害你。”
其實，那些看不清於靈賀面容之人，自然不會有此顧慮。
可是，如果真有那般實力不濟，卻想要陷害於靈賀的人，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於靈賀一怔，他凝眉細思，突地想起了偶遇酒仙之事。
他隱隱地明白，酒仙如此看重自己，只怕並不僅僅是因爲天拂仙的緣故吧。
白流庭大手一擺，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就不要因此而費神了。”頓了頓，他的語氣突然間低沉了下去，道：“你，見過白牧了？”
於靈賀的心神一凜，連忙收斂，道：“晚輩確實見過白牧前輩，並且蒙他傳授絕藝。”
白流庭點了點頭，道：“施展我看。”
於靈賀一怔，道：“遵命。”他身形一動，竟然是詭異地閃開了一段距離。
白流庭雙目微亮，道：“不錯，你已經將閃步練出一點樣子了。”
於靈賀心中暗自咂舌，這位老人的眼力竟然如此挑剔，自己可是將閃步與中國象棋融合，若是單以技巧而論，已經超出了白牧所傳授的範疇。可是，在他的眼中，卻也僅有一點兒樣子的這種評價。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有所不滿。在見到這霧氣空間之後，他對於此老的能力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雙手微微翻動，一股股奇異的能量從他的身上涌現出來，正是赤風雲霧之術。
在其他人的雲霧之術中施展這種秘法，於靈賀也是第一次體驗。
但他立即發現，自己施展秘法之時，卻是輕鬆之極，那種感覺，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連一點兒的凝滯感都沒有。
瞬間，一股霧氣翻涌，將於靈賀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