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沈青桐見過。
不算認識,只是見過。
那次沈青羽的馬車在巷子口差點撞上的人,雖然一轉(zhuǎn)身沈青桐就想不起他的長相了,但畢竟當初那一眼的印象深刻,所以今天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沈青桐還是馬上就認出了他來。
連著兩次“不期而遇”,沈青桐當然知道這是蓄謀已久。
她心中本就警覺,起初還有點驚疑不定,但等他一開口,卻反而心里踏實了——
最可怕的,是未知的恐懼,掌握不住的,才是最危險的,現(xiàn)在這人既然開門見山的表明了身份,那就相當于雙方可以打明牌了。
沈青桐如釋重負,微微的吐出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了他:“你有事?”
她的舉止從容,反應鎮(zhèn)定。
倒是那男人一愣。
雖然他自知自己方才說得話夠清楚,音量也足夠,但是第一時間的反應還是以為沈青桐沒聽清楚他的話,但是隨后再看到她的眼睛——
她的眸光純澈,卻又帶了種超乎尋常的冷靜和理智。
這個女子的樣貌,雖然不差,但也絕對算不上是一眼驚艷,但就是這一眼目光的凝視,卻叫人已然之間就有了一種驚艷了時光的錯覺。
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以前從沒有過。
一個女人,美就是美,丑就是丑,漂亮的女人看在眼里也會覺得賞心悅目,但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出身皇室,眼前最不乏的就是各樣的美人兒,而且對這樣的女人,也往往都是想要就能得到的,所以,即便是再美貌的女人,也不會真的觸動到心里去。
只是這一次,眼前這女子回眸的一眼,竟像是直觸到了心里去。
這種怪異的感覺,引得西陵豐微微怔愣。
隨后,他便是勾唇而笑:“一起走走吧?”
這個邀約,不僅不禮貌,甚至可以說是唐突和可笑的。
說話間,西陵豐的神色之間仍是淡淡的,同時意有所指的輕瞄了眼前面不遠處正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的木槿。
沈青桐出門是帶了侍衛(wèi)的,但畢竟她是當家主母,侍衛(wèi)們都有忌諱,跟著她也是幾步開外。
這男人突然近身的時候,是有人警覺的想要上前,但見他沒有任何過分的舉動,就真的只當他是好心提醒了木槿一句的路人。
當然,他和沈青桐說的話,附近人聲嘈雜,侍衛(wèi)們也聽不見。
著人說話時候的神情語氣,相當?shù)逆?zhèn)定悠閑,甚至有恃無恐。
沈青桐循著他的目光看了眼。
今天這里的場面很亂,到處都是人,跟本無從分辨哪些是西陵豐帶來的人。
說白了,還是那句話——
人家在暗,她在明,人家是占著先天的優(yōu)勢的。
沈青桐這人最顯著的好處就是識時務。
瞧見西陵豐眼角眉梢的笑,她也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沒說話,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廟門的方向走。
這時候木槿卻是被人群沖撞,給擠開了,一時過不來。
一個侍衛(wèi)見她孤身要走,當即追上來:“王妃!”
這時候,西陵豐已經(jīng)事不關(guān)己的轉(zhuǎn)身擠進了人群里,侍衛(wèi)壓根就沒有多想。
沈青桐道:“這里太擠了,前面的廟門那里寬敞些,你去幫幫木槿,把她帶過去找我吧!”
“這——”那侍衛(wèi)還有些遲疑,她卻不由分說的已經(jīng)轉(zhuǎn)身擠進了人群。
后面另外的幾個侍衛(wèi)當然急吼吼的就要跟,可是人實在是太多了,再加上西陵豐早有準備,幾個人無一例外,沒走幾步就被人群各種沖撞,雖然被耽擱的時間不長,也是足夠了。
這邊沈青桐擠出了人群,西陵豐已經(jīng)長身而立,在那廟門前的的大樹下頭等著了。
似乎是心有靈犀,沈青桐過來時,他便含笑轉(zhuǎn)身。
平心而論,這個人的長相并不算有多英俊,但畢竟是底子好,五官生得其實也不差,再加上他這種身份的人,氣質(zhì)釋然,這么一個笑,淡雅而溫吞,翩翩的風度十足,倒是——
不叫人覺得討厭。
沈青桐不緊不慢的走過來,臉上表情平靜。
西陵豐盯著她看了眼,然后一側(cè)身,讓出路來。
沈青桐沒矯情,率先舉步進了廟門。
人群里幾個侍衛(wèi)被左沖又撞,只能憑衣裳和發(fā)型來搜尋自家主子的下落,偏偏今天人多,這都有不少相似的,一時間眼花繚亂,一轉(zhuǎn)眼沈青桐和西陵豐就已經(jīng)一前一后的進了玉佛寺里面了。
西陵豐把折扇揣在袖子里,也見他刻意搶路,沒走幾步已經(jīng)繞到了沈青桐身邊。
兩人并肩而行,走得卻是他刻意引導的路線,沒一會兒就穿過了幾道門,進了環(huán)境清幽,人跡罕至的后院。
沈青桐不太想和這人磨時間,就率先主動的開口打破了沉默道:“大殿下是幾時回京的?這么不顯山不露水的,倒是讓人分外驚喜!”
西陵豐款步而行,唇角帶著淡然的一抹笑:“是驚喜嗎?只要不是驚嚇就好!”
沈青桐知道他是有備而來,她倒是不怕什么只是轉(zhuǎn)念一想,又道:“我?guī)淼哪切┢蛷?,他們?nèi)犖业模@沒什么,不過殿下應該知道,我今天是約了人的,回頭她到了寺里,必定也要尋我……”
話音未落,已經(jīng)被西陵豐順勢打斷:“沒關(guān)系,顧家的馬車在路上會遇到些狀況,他們會耽誤些時間!”
“大殿下做事——”這附近無人,沈青桐索性就止了步子,微微一嘆:“果然周到!”
西陵豐見她止步,就也止了步子轉(zhuǎn)身,面對她道:“弟妹如此給面子,本王也實在不好意思給人找麻煩!”
這人說話做是,都是相當周到又圓滑的。
沈青桐就不再和他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道:“那不知道大殿下特意邀我來這里,是有何見教?”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不緊不慢,又一板一眼的,相當?shù)逆?zhèn)定從容。
西陵豐對她的興趣就越發(fā)的濃厚了些。
他看著面前這張?zhí)幾儾惑@的年齡臉龐,勾唇笑道:“你連本王意欲何為都不知道,卻有膽子跟著我來?”
沈青桐直視他的目光,不避不讓:“大殿下既然是誠心相邀,我今天難道不是不來也得來?何不痛快一點,省得矯情起來太難看了!”
老三的這個媳婦啊,居然真是有點意思。
一開始西陵豐就只當她的膽子較之其他閨秀是格外大些,不想隨便聊了兩句,卻赫然發(fā)現(xiàn)她也是相當?shù)穆斆骱陀幸姷氐摹?
“呵——”西陵豐由喉嚨深處由衷的發(fā)出一聲愉悅的淺笑聲。
他低頭又抬頭,定定的望著沈青桐的眼睛道:“你這話說得倒是有意思,都明知道本王是居心叵測了,你好歹是反抗掙扎一下吧?你這個樣子,倒是……叫本王有點不好意思下手了!”
沈青桐回他以微笑,反駁道:“大殿下此言差矣,不僅您對我是居心叵測,我對您也是圖謀不軌的,咱們不過彼此彼此,您只需要公事公辦就好,實在不需要覺得不好意思!”
她今天帶了多少人出門,包括這一路上有沒有另外的安排,西陵豐是事先都查得一清二楚的了,所以他十分確定,方才沈青桐是真的把她的那些隨從都甩掉了。
也正是因為清楚她的底牌,所以她現(xiàn)在說出“圖謀不軌”這四個字的時候,西陵豐才越發(fā)覺得有趣。
他眼底的笑容更深刻了些。
他四下里環(huán)顧一圈。
廟前有廟會,但是相對而言,這個地方卻是過分清凈了,這其中當然有他刻意的安排。
可是——
沈青桐猜到了,不僅猜到了,居然還跟著他一路過來了?
這個女人,實在是有趣的很。
他笑道:“看來老三把本王的事情和你說得不少?”
“知道一些!”沈青桐并不否認。
今天既然是西陵豐主動先出招的,她索性就不說話了,好整以暇的等著西陵豐進一步的舉動。
西陵豐倒是挺喜歡她這個直來直往的爽快勁了,于是就開門見山的道:“我母妃奉命回朝了,這么看來,其中的內(nèi)幕曲折你應該也知道了?”
“所以呢?”沈青桐還是沒否認。
“那位貴妃娘娘似乎很有些居心不良,如果再加上你家老三的話——我母妃她如今在京城可謂是人生地不熟,本王不是很放心!”西陵豐道。
“那殿下找我來,定然也不是為了借故和我家殿下握手言和的吧?”沈青桐道,語氣篤定。
西陵豐母子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小動作,目標明確,就是沖著奪位去的。
如果說常貴妃母子是他們的阻礙,那么西陵越更是。既然他們要踢掉常貴妃這塊絆腳石,那么也勢必要將西陵越踹開,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西陵越是什么人?明知道他們后面要對付自己,總不會被他忽悠兩句就暫時不計前嫌的和他一起一致對外了吧?
西陵豐道:“以老三的心氣兒,本王自是也不會那么想,只是為免讓我母妃腹背受敵,本王的原意是邀你出來小住一段,至少是讓老三暫時不要摻合了!”
說白了,就是要用沈青桐牽制西陵越,進而打個時間差,給宸妃爭取到時間,一一攻破。
“哦!”沈青桐聽到這里就全明白了。
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居然就沒有了后話。
西陵豐等了片刻,見她真的沒什么話說了,才又忍不住道:“怎么難道本王的估算有所失誤嗎?據(jù)本王所知,你在老三面前,是有這個分量的!”
因為這個女人足夠冷靜聰明,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既然知道有人要擄劫她去威脅西陵越的話,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力證自己其實沒有那么大的能量和分量。
但是出其不意,沈青桐還是毫不自謙的認了。
“大殿下的這一步打算,的確是省時又省力的?!鄙蚯嗤┑?,正色望著他。
“但是?”西陵豐也聽出了她的畫外音了,輕聲笑道。
沈青桐莞爾:“您走這步棋的時候,似乎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西陵豐蹙眉。
“您忘了問我答不答應!”沈青桐道。
她說這話時候的語氣姑且散漫明澈,眉目間盈盈含笑。
西陵豐甚至都沒覺出有哪里不對勁的,她已經(jīng)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抬手——
腕上袖箭的機關(guān)扣緊,鋒利尖銳的閃著幽藍色寒芒的小箭頭正對著西陵豐的面門。
西陵豐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凝。
“王爺!”四面八方的,已經(jīng)有五六個隱藏的藍袍人躥了出來。
沈青桐的目光坦蕩,擎著的那只手,手腕白皙精致,但是如此境地之下,她的手卻很穩(wěn),西陵豐甚至都不擔心她會因為過度緊張而誤觸了機關(guān)。
那箭頭啐毒,見血封喉。
沈青桐神色凜然的望他,唇角猶且掛著不變的笑容。
她的下巴高高揚起,旁邊的槐樹上,稀稀疏疏的樹葉縫隙里有零星的陽光灑落在她微彎的唇畔,讓她的那個笑容看起來既桀驁不馴又似乎是帶了幾分俏皮的意味。
總之,在西陵豐的眼里,怎么都不覺得她這是在劍拔弩張的威脅人。
“主子!”他的侍衛(wèi)卻沒有這么鎮(zhèn)定,一看沈青桐用暗箭對著他,紛紛的拔劍出鞘就要沖上來。
西陵豐紋絲不動,當機立斷的一抬手。
幾個藍袍人立刻止步不前,卻是手落在劍柄上,嚴陣以待的防備,隨時等著西陵豐一聲令下就沖上來把沈青桐大卸八塊。
沈青桐和西陵豐站在他們中間,互相對峙。
西陵豐臉上也沒見怎么樣的懼色,仍是氣定神閑道:“這小箭上有毒?”
“據(jù)說,見血封喉!我想大殿下應該不會有興趣試一試的吧?”沈青桐道。
那幾個藍袍人聞言,頓時齊齊的變了臉色。
“呵——”西陵豐意味不明的笑了聲,然后還是絲毫感覺不到威脅,反而是挺無聊的問道:“你身上帶著這么個玩意兒做什么?”
他得道的消息,畢竟也是下面的探子報上去的,這樣以來,傳到他耳朵里的信息就有了選擇性。
他就只知道西陵越的這個王妃不太會來事兒,但是西陵越對她卻極為重視寵愛,牙根就不知道這個昭王妃還是個刺兒頭。
沈青桐才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而半開玩笑道:“因為我對大殿下也是圖謀不軌?。 ?
“哈哈哈!”西陵豐一時沒繃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雖然局面沒有改變,但他這實在笑得太酣暢了,倒是讓那幾個嚴陣以待的藍袍人心情放松了不少。
西陵豐知道沈青桐這就是故意和他抬杠的,畢竟他還是很自信,在這次會面之前,沈青桐跟本就不知道他是誰,更不會知道他要對她下手。
沈青桐根本不愿意和他斗嘴,那句話說完,緊跟著就是話鋒一轉(zhuǎn),更加凜冽了語氣道:“咱們長話短說吧,大殿下,很抱歉,您前面的如意算盤打空了,現(xiàn)在我就可以明確的告訴您,我不會束手就擒,讓您拿著我去威脅我家王爺!”
“哦?”西陵豐盯著她腕上綁著的袖箭,雖然那泛著幽藍冷光的箭頭挺能夠唬人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目光總?cè)滩蛔〉囊箝g去瞧。
沈青桐應該是屬于那種骨骼比較纖細的人,所以雖然西陵越把她養(yǎng)得身上其實很有些肉的,但是看著仍然不顯,只是覺得她的起色極好,皓腕肌膚雪白,腕骨隱約凸顯出來的一點弧度,越看越是叫人覺得精致可愛。
西陵豐的心里其實倒也沒什么邪念,今天卻不知道怎么了,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面對這個小女子到時候居然會時常的不在狀態(tài)。
定了定神,他說:“你的意思,是要和本王魚死網(wǎng)破了?要知道,現(xiàn)在是因為你沒動,若是今天你真的把本王放倒在這里,你也絕計不可能活著走出這玉佛寺!”
這丫頭看著極聰慧伶俐的,卻難道是個心性烈的?甘愿為了替西陵越鏟除異己而送命的癡情傻丫頭?
一般來說,好像就只有這個邏輯是可以說得通的了。
西陵豐雖然知道真瘋起來的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但是說實話,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并沒有多少緊張或是起伏。
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人,有時候,面對生死就會相對的更從容些。
兩個人,正面對峙。
他在等著沈青桐的下一步動作,卻不料,沈青桐卻道:“玉石俱焚,那是最不得以的一步路,縱然大殿下心有丘壑,無懼生死,我卻還不想就這么把自己葬在這里?!?
說話間,她已經(jīng)撤了手,順手拉下了衣袖。
這一次,西陵豐是驚奇到愣住了。
他眉頭深鎖,定定的望著眼前這個舉止從容旁若無人的女人,沉默了半晌方才忖道:“若是這樣,你方才所做不是都白搭了嗎?若是本王這就叫人將你拿下呢?”
沈青桐整理好袖子抬頭又望向了他,仍是笑盈盈的挑眉道:“不白搭!若是大殿下固執(zhí)己見,非要將我拿下了,那您便拿吧,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頭,我沈青桐雖為女子,卻真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子……”
說著,她又晃了晃手腕:“真要逼我急了,我的花樣可是多得很,殿下若是不怕麻煩,大可以叫人帶我走!”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而已,她能變出什么花樣來?
可是這個女子,就是和一般普通的女子不同,她冷靜,果決,不僅心思反應快,真要應變起來更是殺伐決斷,果敢的很。
若是說到她會變出來的花樣——
西陵豐還真是想象不出來。
眼前的沈青桐,眉宇間的表情并非全是自信,更有一種藐視一切的狂傲不遜,這也說明了她真的是個什么都做得出來的人。
西陵豐看著她的眼神,逐漸的演為復。
沉默了片刻,他說:“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以你現(xiàn)在這樣的處境,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本王直接殺了你呢?”
沈青桐于是再一笑,那一笑,燦爛如朝陽。
她說:“那么滄海顛覆,山河錯亂,我家殿下的怒火,安王殿下想必也準備好去接受了吧?”
她說這話的語氣,未免自信的過了頭了。
不過一個女人罷了……
西陵豐覺得自己像是聽了笑話,可是想笑的時候,看著她臉上近乎刺目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就怎么也笑不出來了。
他的表情,莫名的就有幾分僵硬的不知道該是如何擺放。
沈青桐其實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繼續(xù)道:“殿下您也是男人,其實有些事,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在我活著的時候,我家殿下需要在江山與我之間權(quán)衡利弊,他能做的,或許有限,可是一旦我殞命在此,那么他就再無牽絆和阻礙,在我死后,他怎么不能許我一個情深義重?”
此話一出,西陵豐的心野震蕩,一時之間,竟是完全是無言以對。
自古至今,江山美人,哪個更重要?
說這其中難以抉擇的人,都不過是些空想者,這樣需要做這樣抉擇的人,其實從來就沒有這種糾結(jié)。
江山只有一座,龍椅只有一把,但天底下的絕色美人卻有千千萬。
也許失了某些人,會半生撼恨,但是丟了江山的人,卻往往連遺憾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們早就連命一起丟掉了。
在見面之前,西陵豐一直以為沈青桐不過是個恃寵而驕的小女子,但是這一面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她胸懷宇宙乾坤,也許驕縱的脾氣是有一些,卻更是看透了世態(tài)炎涼,人間滄桑。
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半大孩子罷了……
沈青桐當然不知道此時他心中洶涌而出的這些想法,她也沒心思去理會,就只是神態(tài)自若的揚眉問道:“殿下決定好了嗎?是要留下我,還是只當我們今天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