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輝避重就輕地交待完事情的前因后由之后,對于事情的大概經過,李安心中也有了一個大致的把握,簡而言之,就是劉明輝與意圖敲砸勒索的黑色商販發生了爭執,并且大打出手。
鄭副隊長剛剛走進洪雷之時,那頭土圓肥的黑豬同時也掙扎著站了起來,立刻大喊冤枉道:“警察先生!你可一定要替我們做主啊!這幾個人非但來我這店里吃霸王餐,晚了反倒是管我們要保護費,我們不給,他們竟然就動手打人!”
錢谷榕聽到洪雷這番顛倒黑白之詞,登時怒火急燒眉頭,喝道:“你這頭死黑豬,還敢胡說八道!”
洪雷接著這個機會又繼續刁難到:“警察先生你看,他剛才也就是這樣子要打我的!”
錢谷榕氣得直咬牙,大怒道:“可惡,你再胡說八道一句試試!”
洪雷躲在鄭副隊長的身后,臉色被錢谷榕踢的那一腳這會兒留在他臉上的紅印還不曾消去,他又委屈地道:“警察先生,你可以替我主持公道啊,他先前也是這般恐嚇我的。說什么不交保護費的話,就要砸了我這家小店,我可是本分老實的生意人,本來就像息事寧人,不料他們卻又獅子大開口,管我們要一萬塊的保護費,你說我招誰惹誰了啊!”
洪雷整個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羊騷味,鄭副隊長嫌棄地道:“走開走開,別湊在我身邊。有話好好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洪雷添油加醋地說道:“警察大人,你想啊,我這打開門做生意的,做的那是服務行業啊,客人的滿意度,那就是我賴以生存的根,你說我有可能會去得罪客人嗎?這不可能的事情啊,可他們卻非要來找我的麻煩,你看那我手就是給他們燙傷的。死活要說我做的東西難吃。真是造孽!”
鄭副隊長往洪雷的手上看了一眼,倒確實也有有一道傷害,被高溫灼燒的血肉這會兒已經干涸發黑,散發出了一股惡心的焦味。
鄭副隊長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從這傷口的情況來看。留疤是必不可免的事情了。
鄭副隊長轉過頭來。沖著劉明輝喊道:“喂,這傷是你搞的?”
劉明輝搖搖頭,道:“才怪。我只是把鐵叉子架在那里,根本就沒有去招惹他的意思,分明是他自己動手要來打我兄弟,這才撞上了那鐵叉。”
鄭副隊長斥道:“你沒事拿人家的鐵叉干什么?”
劉明輝回應道:“他可是動刀子要砍我們啊,我就隨手抄了個家伙擋著,警察大人,你應該知道的吧,這傷口的痕跡和走勢,主動被打和撞上去是不一樣的。”
李安快步上前,從警十余年,雖然并非出身于刑事認證科,但是也懂得分辨一些傷口的緣由。他一把抓住洪雷的手腕一轉,將那燙傷的傷口收入眼中。大面積的傷口渾濁不堪,顯然不是受到了告訴的劈砍,說明鐵叉并不是主動撞上洪雷,而且傷口兩端形狀如一,說明受力均勻,并非是因為抽打而形成的,如果是那樣的話,在武器走勢的那一段傷口會更深一些。由此可以判斷,至少劉明輝不是主動使用鐵叉去攻擊洪雷的。
但不管怎么樣,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則是劉明輝傷人在先。
李安轉身道:“劉明輝,你們誰先動的手?”
如果只是普通的勒索敲詐,李安還不至于認為洪雷會動怒到直接掏刀子,劉明輝的說辭里頭,必定還隱藏了一些事情。
劉明輝聳聳肩道:“是洪雷先動的刀子,我們是正當防衛,總不能眼睜睜地等著被砍吧?”
李安道:“所以就是你們先動的手了?”
劉明輝否認道:“我們沒有先動手。”
洪雷指著錢谷榕,大怒道:“胡說八道!明明就是那個混蛋先動的手!”
錢谷榕怒斥道:“我打你了嗎?我只是比劃一下!”
李安煩躁地喝道:“夠了!不要吵了,都跟我回警察局去。所有人都帶走!”
這一次的情況和以往不同,雖然李安心里頭也知道劉明輝不會是那種主動惹是生非之人,但是這一次涉及到了刀具,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就會從民事糾紛演變成為刑事案件,所以必須把所有人都帶回去警察局里頭拘留問話。
劉明輝雙目之中流露出一絲不悅,大步上前,道:“所有人,包括這兩位?”
劉明輝口中的這兩位,自然是劉雅琴和司空瑤,刺身樂隊的成員進出警察局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也不在乎會多一次兩次,但是對于劉雅琴和司空瑤而言,這樣的經歷總歸是不好的。平白無故的清白人家,如果真是被帶去警察局過一夜,傳出去了名聲必定遭人非議。
司空瑤和自己尚且認識不到一天,雖然兩人十分合拍,但劉明輝也更不能因此而拉她下手。而劉雅琴還是圣易德路料理學院的老師,從很久以前學校就一直以劉明輝為理由說道過劉雅琴的失責之過,如果這件事情再傳到學院領導的耳朵里去,劉雅琴怕是也不用在圣易德路料理學院待下去了。
劉明輝攔在李安前頭,道:“李隊長,這件事情和她們兩個人沒關系,動手的是我和錢谷榕,爪他們干什么?”
李安看了劉明輝一眼,道:“在旁觀望也不加勸阻,也是有過,作為第一當事人,他們理應受審。”
洪雷心里頭也不想要把這件事情鬧大,雖說今日觸了眉頭撞上了幾尊煞神,非但沒有賺到錢反倒吃了啞巴虧,但平日里還是能夠憑著無良的行為撈到不少油水,畢竟小幾百塊的事情,偶爾撞上一會,別人也只是悻悻地氣上一會兒。但今天要是被抓去警察局里走一遭,出來后這件事情必定會傳出去,到時候人人就都知道他這家“內蒙古烤羊腿”乃是干的敲砸勒索的勾當,到時候就真的是一分錢也撈不到了。
洪雷自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這會兒竟然也是沖著李安勸道:“算了警官,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干脆就這樣算了吧,算我倒霉,今天不做生意了,讓他們這幾個早點滾就成了。”
李安看了洪雷一眼,冷冷地道:“我怎么處理案件,需要你來指導?”
洪雷瞬間感到一股冷意自背脊之上傳來,可不敢明著和警察吹噓,當下吃了癟,諂媚地道:“不敢不敢……”
劉明輝冷哼一聲,轉而又向李安道:“李隊長,我們雙方都沒有報警,按道理你們也不能抓我們中的任何一方吧?”
李安又道:“你們中雖然沒有任何一方報警,但群眾反應你們的行為已經影響到了正常社會秩序,至此一點,我就有理由把你們帶回去。”
劉明輝狡辯道:“我們哪里影響到了正常的社會秩序了?”
李安哼了一聲,道:“你們在街邊店里大打出手,舞刀弄叉,還不算擾亂社會秩序?”
劉明輝夸張地道:“我的天,這怎么就是舞刀弄叉了?我們不過是在切磋料理技藝罷了啊,動靜有點大,周圍人看不得虛實,這可都是誤會啊,你說是吧?洪老板?”
說完這話的時候,劉明輝朝著李安投去了一個眼神,顯然他也并不希望把這件事情鬧大了去,雖然能讓洪雷吃點教訓,但是對于劉明輝一行人,卻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洪雷雖然奸詐,但也是算是個聰明人,當下就明白了劉明輝的意思,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警察大人,我們不過就是在商討切磋罷了,誤會啊,誤會啊。”
鄭副隊長譏諷道:“喝!你們都當我是白癡嗎,那么你們先前那些什么敲砸勒索霸王餐什么的,合著都是耍我們嗎?胡鬧,來啊,都給我帶回去!”
“慢著!”劉明輝喝道,“我們不過只是在切磋料理技藝,又不曾擾亂社會秩序,何錯之有?你們以什么名義拘留我們?”
“謊報警情!”鄭副隊長斥道。
劉明輝不以為然,淡定從容地道:“報警之人非我等,怎能說我們謊報警情,這說不過去吧?”
鄭副隊長看著劉明輝,嚷嚷道:“你這家伙,倒是挺會詭辯的啊。”
劉明輝笑道:“不敢,今日一事,讓街坊鄰居看了笑話,還驚擾了各位警官,實在抱歉,要不就讓洪老板請各位長官吃頓便飯吧,這天也轉涼了,秋風起是,羊肉最為鮮美,正是進補的好時節啊。”
李安與劉明輝相識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用意為何,換做是平日他也不會懼怕去警察局里過夜,只是今日有另外兩名女生在場,怕是有所印象,故而才作此推辭。
李安心中想著也不要再做追究,若是真把這十來人帶回去了,審查起來一晚上又得熬個通宵,何苦呢?
既然如此,如果劉明輝和洪雷都想要息事寧人的話,那么也就沒有必要把他們都帶審問了,畢竟他們也確實沒有妨礙了正常社會秩序,可有可無的小糾紛,沒必要出動警事調解,故而李安笑道:“那么,你們是想要用料理來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