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彈雨攜著勁風(fēng)呼嘯而過,隱隱傳來穿透身體的悶響。
陸祁然死死的擁著她,耳旁是攜著子彈的勁風(fēng)掃過,葉云兮聽到的卻只是他沉沉而低啞的聲音。
“終于能再抱著你了。”
他似是嘆息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際,鮮血一滴滴緩緩落在她的肩頭,血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黑暗中,幾個機(jī)槍手不停的對著他們掃射,方逸辰冷著眸,一邊掩護(hù)著身后的兩人,一邊全身心的陷入了戰(zhàn)斗。
該死的!竟然遇到了埋伏!會是誰!竟然在這里設(shè)下了埋伏!
腦內(nèi)飛速的旋轉(zhuǎn),最后定格在一張老謀深算的臉上,雖然他的仇家很多,但是除了聶長東之外,能夠打探到自己位置所在的人少之又少,能夠首先對葉云兮發(fā)起進(jìn)攻的,必然是他!
這個老狐貍!原本以為在Y國收拾了他們一頓給了一次重?fù)糁缶蜁矊帲瑓s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越發(fā)的瘋狂了,這群人不用說,一定全部都是他手下的死士!
最精煉的人,當(dāng)然也是最難對付的人!而且對方火力是朝著四面八方傳來的,他必須用最短的時間干掉這群人,要不然他們都難逃一死!
冰冷的思緒在腦內(nèi)不停的飛速旋轉(zhuǎn),方逸辰瞇著眼準(zhǔn)確的判斷著子彈飛來的方向,一遍遍揣摩盲設(shè),空氣中硝煙驟起,很快他的身上也被子彈射中。
又是跟著引了幾次集中火力之后,他這才找準(zhǔn)了準(zhǔn)確的位置,毫不留情的一個個就地?fù)糁校贿^是片刻,槍聲絕跡,偷襲者全部陣亡,這靜謐的古堡外的森林再度的陷入了一片的沉靜。
他握著有些鈍痛的左臂,子彈傷的位置并不明顯,今日逃出生天受了這點小傷已算是不易,幸好的是他一直在前面引火力,身后的人應(yīng)該沒事。
林家門口發(fā)生了這種事,自然也在短暫的槍戰(zhàn)中迅速的出來了人,只是還不等里面的一群人全副武裝,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聞到沉寂的空氣中血的味道。
其他的人早就已經(jīng)走盡,只有林國義和一些家仆。
隨著腳步聲飛速靠近,方逸辰收回了槍,轉(zhuǎn)過頭的時候便是看到了這一幕,陸祁然跪坐在地上擁著葉云兮。
他的眉頭幾乎是飛快的挑起,眼下的場景再怎么無視他也能夠明白他身上駭人的血跡從何而來。
“祁然!”
她顫抖的叫他,火光電石間,他擁著她替她擋下了子彈,她看的一清二楚,他身上數(shù)不清的彈孔她如何能夠忽視!
“你終于不叫我陸先生了,真好。”
他的聲音蒼白而無力,卻是帶著那依舊是如沐春風(fēng)的溫柔。
“你別說話!我們馬上去醫(yī)院!你不會有事的!”
她顫抖的不住的握住他越發(fā)冰冷的手,低啞的聲音里是連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害怕。
他會死……
雖然方逸辰在前面集中了吸引了幾乎所有的火力,但是依舊有不知道從什么方向而來的子彈朝著自己襲來,她親眼看見,甚至于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喪身而亡的時候,他擋在了她的身前。
方逸辰漸漸的松開了抱著的左臂,站在一邊沉默的看著這一切,生死一線,他見過太多的別離,剛剛還和這個男人大打出手甚至想要殺了他,如今他卻是為了保護(hù)葉云兮而受了這樣嚴(yán)重的傷。
身后那血染一片的槍傷竟已然是密密麻麻不忍猝視。
他有些不忍的撇開眼去。
“沒用的,讓我再抱你一會兒。”
陸祁然卻像是極為高興一般,整個人斜靠在她的懷里,那平日里溫雅如玉的聲音越來越低,卻始終是帶著笑。
他為她受了傷,她終于肯看自己了。
葉云兮擁著他的手不斷的顫抖,淚水?dāng)嗑€一般不住的落下,她恍然間腦內(nèi)崩現(xiàn)出無數(shù)的記憶片段,全是有關(guān)于他的。他在樹下背著她采果子,他言笑晏晏的拉著她的手表白,他第一次吻上她的唇……
那一瞬間,記憶像是海浪襲來,一下下的沖擊著她的靈魂,將眼前的男人一遍遍的在腦海內(nèi)描摹。
“別哭,死在你懷里,不賴。”
男人無力的手顫抖著舉起來,去擦她臉上的淚,大滴的淚水不斷等涌出,他如何都擦不干。
可他卻自始至終唇角揚起一抹近乎寵溺的笑,一如記憶深處那個永遠(yuǎn)等待自己的大男孩。
“不準(zhǔn)說死!你不會死的!陸祁然,祁然!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和你一起去吃飯,我們兩個還要一起回華夏,你怎么能說這種話……”
她泣不成聲的哭喊著,不斷的伸手去擦他唇角不斷的溢出鮮血,可是血卻像是沒有盡頭一般,無論她怎么抹也抹不凈。
“祁然,祁然……你不要死,不要,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我想起你了……我都想起來了。”
淚水狠狠的砸在他的臉上,她拼命的去擦,那混合著淚水的血在她白皙的指尖透徹心扉的紅的刺目。
懷中的人只是沉默。
云兮,你終于也愿意為我落淚了嗎?多想能夠和你在有一個曾經(jīng),曾經(jīng)奢望過那么多不該奢望的,可是如今你說你記起我了,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修長的指尖在她臉上來回的摸索,想說出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云兮,我愛你。”tqR1
聲音幾乎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微微翕動的唇瓣,一張一合的訴說著,葉云兮的手不住的顫抖,拼命的點頭。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
知道……
“我也愛你。”
直到那雙漂亮的漆黑的瞳仁漸漸合上,她親聲在他耳邊換換出聲。
她的眼睛早已經(jīng)模糊的看不清懷中的人,只有滿目的血和血腥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祁然,你別不說話,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和你一起吃飯,我答應(yīng)你……”
她一遍遍說著,可是再也沒有人回應(yīng)了。
林國義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震驚的看著這一幕,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林嘉嘉的朋友怎么會倒在葉云兮的懷里……還有外面剛剛的槍戰(zhàn)。
林國義甚至還來不及追問,整個人便被這巨大的沖擊給驚呆,暈厥過去,家仆們一陣慌亂,沒有人恩再去注意這里的人。
“云兮。”
良久,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里,一直沉默的方逸辰走到她的身邊緩緩蹲下身來,她依舊維持著那個動作,呆愣的看著神情安詳仿佛陷入沉睡中的男人。
“云兮,放手。”
她這樣的空洞的目光刺痛了他,方逸辰捏緊了拳頭,輕聲去拉她抱住陸祁然的手,可是他的手卻像是被鐵焊住在那里一般,再無一絲一毫的動靜,任憑他如何用力都拉不開。
“他已經(jīng)死了。”
方逸辰狠狠擰眉,周遭的嘈雜聲仿佛全部消失不見,眼前只有她,葉云兮卻只是沉默的看著陸祁然。
她全都想起來了,她怎么那么傻,她為什么甚至不答應(yīng)他最后一個請求。
眼淚斷了線一般簌簌的落,可她一聲不喊,一動不動,只是維持著那樣的姿態(tài)靜默著。
她好殘忍,在那醉關(guān)鍵的時刻,陸祁然為了她都可以舍棄生命,她卻自私的怕方逸辰誤會,她好殘忍,她怎么能這么自私這么殘忍。
“云兮,你說話啊!”
冰冷的鷹眸竟帶了一絲的慌亂,他幾乎用盡了蠻力才將她拉著陸祁然的手指一點點掰開,冷的一如那具漸漸冰冷的身體,讓人心驚。
他握著她的手指更是不由自主的顫了顫,她這是做什么!這不是她的錯!
“跟我回去!”
他不由分說的扯著她,眼底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心疼。
“方逸辰,我想起來了。”
冷風(fēng)中,她的聲音嘶啞的讓他陌生,葉云兮緩緩地偏過頭去,目光呆滯的看向他,可那空洞的眸光里卻像是能夠直接灼燒他的靈魂一般。
想起來了……
他握住她的指尖默然一顫,她都想起了什么……
“方逸辰,是我對不起祁然,我甚至連他最后一個請求都吝嗇于答應(yīng)。”
她沙啞的聲音在夜色中漸漸響起,帶著莫名的凄涼。
“你不愛他!云兮!你沒有做錯!”
她都想起來了!他這么努力做了這么多,最終讓他想起的人卻是陸祁然。
“方逸辰,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們所有的人。”
她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只用那一雙空洞的眸光定定的望向他,手指冰涼的嚇人。
“葉云兮,你想做什么……”
他眸光隨著她空洞的眼神狠狠一凜,她的手那樣的冰,冰的像是要把自己隔絕于深海冰川之中,他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就算是她生病要來M國獨斷生死的時候都未曾有過。
他突然很害怕,她的倔強(qiáng)他領(lǐng)悟過,她的堅持他全都明白,可是……
“方逸辰,你放手。”
陸祁然死了,她要帶著他回去,回去給陸家賠罪。
“我不放手!你告訴我你要干什么!”
他狠狠的一把擁著她,明明是夏日的時節(jié),可是她的身體卻是那么的涼。仿佛再怎么暖都捂不熱了一般。
“我們兩個都冷靜一下吧,我要帶著祁然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