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宴跌跌撞撞的打開了門,看著里面的父親,身體都差點站不穩,怎么回事,只是一個月沒有看到,他怎么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他眼里含著淚水,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忠孝兩難全,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一直忽略了他。
“我還沒死的呢!”上官恒聲音有些虛弱的開口道。
上官宴聲音顫抖的開口,道:“爸,對不起!”
上官恒看著站在那里的二人,二人眼里滿是疲倦,一看就知道恐怕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
“行了,沒有什么對不起的,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早就知足了。”上官恒倒是看的很開,輕聲的說道。
上官宴拼命的搖著頭,聲音哽咽了起來。“爸你不會有事的。”
蘇離也是紅著眼眶,嘴唇顫抖的厲害,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么。
“行了,你們都是軍人,一個個的哭哭啼啼的讓人看到丟人。”他的聲音傳在二人耳朵里,卻讓二人直接淚流滿面。
“小家伙呢!”他輕聲的開口道。
忘川和秋水都乖巧的走在了他的床邊。
“爺爺!”二人異口同聲的喊道,只是聲音都有些沙啞,一看就知道哭過了。
“我走了以后,記得好好照顧兩個小家伙,你們兩個天天忙著,多虧了冷家那小子照看,可是人家也馬上要結婚了,你們總不能一直讓人家照看。”上官恒明顯已經在交代后事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上官宴拼命的搖著頭,他第一次感覺無助,不知道怎么辦。
“爸,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上官宴喃喃自語道。
蘇離則是在一邊輕輕的啜泣著。
沒有多久在人攙扶下的上官允兒也來了,渾濁的淚水不斷的落下。
蘇離第一次感到了無助,時間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公平的,你沒有選擇的余地,你的時間就那么多,你到底要怎么用,那就是你的事了。
“哥!”上官允兒輕聲的喊道。
夢雪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了出去。
“伯父需要休息,你們別說太久了。”閩榮蔚走進來輕聲的說道。
眾人點了點頭,滿懷心事的走了出去。
“為什么會這樣?”上官宴到現在都有些接受不了,父親都病成這樣了,他居然現在才知道?他算什么兒子?
閩榮蔚看著他內疚的模樣,微微嘆口氣,道:“伯父知道你事多,所以不讓我們告訴你。”
上官宴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夢雪眼眶紅腫的看著上官宴和蘇離,道:“醫生說伯父還有不到一個月,你們好好陪陪吧!”
蘇離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因為他們陪不了,現在左亭那邊的事越來越嚴重,上面已經下了命令,需要他們過去。
上官宴直接放聲大哭,那凄涼的模樣,讓不少人看的都心酸,他這一輩子沒哭過幾次,但是這是他最無助的一次,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這工作不好做,原來在大家和小家之間你真的要選擇。
蘇離哭著將他扶了起來,聲音顫抖的開口,道:“不行和上面申請一下吧。”
上官宴看著她,喃喃自語,道:“小離,你說人的生命是不是都這么的脆弱?”
蘇離哭著不知道怎么去安撫他。
閩榮蔚看著二人,知道他們恐怕有軍令在身了。
這注定對他們二人來說不公平,可是那又能怎么樣?
夜里的醫院恢復了安靜,上官宴坐在那里,神情有些呆木。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個選擇最會怎么樣,上官家可以說這一輩子都交給了軍區,不管是當年的上官恒還是現在的上官宴。
要是讓老爺子知道了上官宴為了他違抗軍令,他肯定毫不猶豫的直接自殺。
上官宴如此的倔強這一點就很像上官恒。
“你們吃點東西吧!”冷懷然看著二人的模樣,微微嘆口氣。
現在已經成了定局,改變不了什么的。
“我沒胃口,你吃點吧!”上官宴聲音沙啞的厲害,這看了一眼蘇離道。
“我也吃不下!”蘇離輕聲的說了一句。
那邊的蘇秦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就帶著施嘉菲匆匆趕來。
看著那邊的二人,他們知道這時候,最難過的就是他們兩個了。
“你們兩個吃點東西吧,不管怎么樣,身體要緊,要是你們也倒下來了,老爺子怎么辦?”施嘉菲看著二人微微嘆口氣道。
二人只是勉強的吃了幾口。
“小離,我今天晚上想陪著爸,你帶著孩子先回去吧!”他聲音沙啞的開口道。
蘇離看著他,知道他已經做出選擇了,她點了點頭,帶著兩個小家伙回去了,施嘉菲不太放心她,所以也跟著去了。
上官宴看著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父親,眼淚再次濕潤了眼眶,他怎么都沒有想到一向健康的父親居然變成了這一副模樣。
他手緊緊的握著他的手,他們父子前幾年一直很緊張,直到最近幾年,這才緩和了不少,誰知道卻變成了這番模樣。
夜色越來越深,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下去了雨,他抬起頭,看著外面有幾分傷感。
他從來沒有想到父親有一天會這么離開自己。
深夜的上官恒不知道是不是太疼,給疼醒了。
他看著陪在床前的兒子,忍不住一陣心疼,他這已經真的很累了吧?
“你也睡會吧,我這一時半會的還死不了的。”他輕聲的說道。
這話讓他頓時直接淚如泉涌,都說孩子在父母眼中永遠都是孩子,這句話真的一點錯都沒有。
上官恒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微微嘆口氣,道:“行了,別哭了,我這活到這一把歲數了,看到你成家生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上官宴眼里滿含淚水的搖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爸,對不起!”他哽咽著道。
這一句對不起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他前些年對他的誤解,不理睬,和他作對,還有如今他生病了,自己這個做兒子的卻不能陪在他身邊,所有的種種。
上官恒看著他,像小時候一般,輕輕的扶著著他頭,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兒子在父母面前從來不需要說對不起。”
父母這一輩子都為了自己的子女操碎了心,不管什么時候,都在想自己的孩子有沒有吃飽穿暖。
上官宴身體有些輕微的顫抖,握著父親那骨瘦如柴的手,有無數的話想要對他說,可是卻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好好對蘇離,你這一輩子能娶到為你舍命的女人,這是很難得的一件事,知道嗎?”他的聲音帶著虛弱。
上官宴點了點頭,認真的開口,道:“爸,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看著兒子的模樣,他第一次意識到兒子長大了,真正的長大了。
“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兩個小家伙,他們雖然真的很懂事,可還小,小離做的很多,不管兩個小家伙多么的天賦過人,可終究是孩子,所以你們多花點時間陪陪兩個小家伙。”他的聲音帶著不舍的說道。
上官宴拼命的點頭,他知道,這些他都知道,可是就像現在一樣,他知道父親的身體不行了,他還有軍令在身,他要怎么辦?
眼里的淚水早不知道濕潤了多少次,又干了多少次,他這一輩子留的淚水都沒有今天一天的多。
上官恒看著他,微微嘆口氣,道:“別這么傷心,我這走了,也可以早點見到你媽。”
這話讓上官宴微微愣住了,他聲音顫抖的問道:“你不恨我媽嗎?”
上官恒看著自己的兒子,神情有些茫然的開口,道:“你是她給我的禮物,再說了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了,就算當初恨過,現在也不恨了。”tqR1
這一刻上官宴明白,人在死了以后所有的一切恩怨都已經煙消云散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在重要,化為一抔黃土,長埋地下,這就是人生。
短短幾十年,你要是感嘆人生如此的短暫的話,那只會徒增煩惱,你可以利用這幾十年的時間去做很多事,這就需要看你怎么安排,怎么去想了。
所以有句話說的好,人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可以利用有限的時間去創造無限的可能。
上官恒只是醒來一會就再次昏昏睡去,上官宴走了出去,站在醫院的大廳外面,看著那滂沱的雨水砸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然后落下泛起漣漪。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機械,并沒有什么美感,可是這一刻的他卻感覺那雨水好像砸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般,每一次都是鮮血四濺,他的身體在這有些悶熱,又有些潮意的夜里開始發寒,好像被冰凍了一般。
這一刻他終究感覺無力,很多事,你改變不了,只能接受。
就好比這個社會一般,有些東西你看不慣,你可以去改變,要是改變不了,你就需要去接受,這就是社會,生活。
上官宴這一生算不上順風順水,但是卻也算是平坦,只是沒有人為了等到這些,他到底付出了多少的血汗。
可是現在,他不管怎么努力,終究是無法改變。
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閃現著。
他記得母親那時候還沒有離開的時候,他和父親關系很要好,每次就算父親在忙,都會陪著他玩,要是實在不行就帶著他去軍區,大概也就是那個時候,他開始喜歡上了軍區的生活吧?
后來隨著母親的離開,他對父親的恨意開始泛濫開來,他開始對他充滿了仇視,他不止一次看到父親坐在書房里安安落淚,不知道多少夜里,他曾經感受到父親走進他的臥室給他蓋上那滑落在地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