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塵從周風晴的辦公室出來，心裡覺得一陣想吐。
她對周風晴的討厭，已經達到了條件反射的程度。
看到周風晴的臉，聽到周風晴的聲音，想起周風晴的表情這一切，都能讓林語塵的胃翻江倒海。
她現在迫切地需要吃點兒酸辣的零食或者喝幾口水，將這股噁心給壓下去。
咕咚咕咚咕咚
回到座位，林語塵趕緊拿起救命的水杯。
“哎哎，幹嘛呢？喝這麼急！剛纔叫你去她辦公室幹啥？”
好不容易等到林語塵回來，田玲兒早就按捺不住內心的八卦和好奇，幾乎是餓虎撲食一般地向林語塵奔來。
嚇得林語塵剛喝下去的水差點兒噴出來，此刻嗓子眼兒還被嗆得生疼。
“姑奶奶，你肯定是要噎死我！”
林語塵一邊咳嗽一邊硬撐著回答田玲兒道。
嗓子眼兒裡的疼，讓林語塵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很多時候，人比自己想象的堅強得多，無論什麼艱難困苦都能撐得住；有的時候，人又遠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只要一陣咳嗽，就能將所有的武裝防備打回原型。
林語塵的眼眶突然間有一點紅潤。
只是藉著剛纔這一陣咳嗽的掩護，纔沒有那麼容易被發現。
撲撲撲，田玲兒輕輕地敲著林語塵的背。
她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把林語塵驚成這樣，田玲兒的心裡也怪過意不去的。所以，她也沒心思觀察林語塵的臉，自然也發現不了林語塵眼眶裡的紅。
“快說說，進去她辦公室這麼久，到底是什麼事兒？”
田玲兒放緩了語氣，接著問道。
“嗨，還能有什麼事兒，不就是幹活兒。”
林語塵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將剛纔惹她眼眶紅潤的那些細節和情緒，全部隱藏了起來。
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以前，林語塵還經常願意跟田玲兒說些八卦，感覺有人和自己站在同一條戰線，心裡有一種溫暖的感覺。現在，她已經不想再說這些了，因爲，沒用。
不管大傢俬底下說了什麼，不會對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事情，帶來任何改變。
更證明不了她們就是對的。
所以，一切都只是自我安慰和自欺欺人罷了。
想到這裡，林語塵不禁覺得一陣悲哀。
還有迷茫。
真的沒有那麼一個地方，是隻要把工作完成好就可以的嗎？
都說職場如戰場，可是一定要將自己的尊嚴和底線都**裸地展示出來，才能換取一點可憐的回報嗎？
爲什麼大家就不能好好的呢！
以前，看到所謂的職場精英、成功女性，林語塵總是羨慕得很，一直以來，她也以此作爲自己的目標。但是現在，她動搖了。
會不會她們也只是披著各種外衣的周風晴呢？
在別人看來，周風晴也是那種叱吒職場呼風喚雨的職場偶像吧！
可是真實的她是什麼樣子的呢？
暫且不說她那些讓人無法置評的攜帶私貨的小動作，單單是林語塵知道的有關周風晴的實實在在的可憐事兒，就有一籮筐。
有一次，爲了準備晚上跟客戶的談判，周風晴從從下午就開始做準備，她特意去食堂買了酸奶和墊肚子的肉餅，就是爲了讓胃裡有些東西，等一會兒喝酒的時候能夠多撐撐。
可是，即使這樣，周風晴仍然在喝了一瓶白酒之後，連滾帶爬地衝進衛生間，將手指摳進嗓子眼兒，催吐。她要將剛纔喝下去的酒吐出來，然後，再回去接著喝。
究竟爲什麼，周風晴要這麼拼？
經濟學上有一個術語，叫做沉沒成本。在一件事情上，你付出的金錢、時間或者精力越多，就會越不想放棄，因爲一旦放棄，就意味著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大概，周風晴也是這樣。
拼酒，鑽營，這是她一貫採用的方法。
現在，她不想改換方法。萬一新方法不成功，她可能就錯過了一單重要的合同；萬一新方法奏效了，那就說明以前的她是笨的，是沒有必要的，是用力過猛的，是可笑的。
不行，兩種結果她都接納不了。
別看周風晴年紀輕輕，還那麼瘦，可她體檢中已經查出了脂肪肝。可見，她喝酒喝的有多猛！
林語塵永遠也忘不了周風晴在衛生間裡邋遢的樣子。
那一幕，就像是一顆釘子，釘在林語塵的腦海裡。
難道，非得要這樣嗎？
其實，林語塵不想就這件事去說周風晴的壞話，因爲這畢竟是周風晴在爲了工作付出，這種付出是很多人做不到的，她不應該被嘲笑。
但是，林語塵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她迫切地想要尋求另外一種可能，另外一種答案，這種迫切就像是沙漠中行走的人對綠洲的渴望。因爲，如果找不到，林語塵對工作和職場的希望可能就會破滅，這種破滅對於她來說，無異於死亡。
人活在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心灰意冷更絕望的呢？
是不是每一個光鮮亮麗的職場精英，背後都有這麼一面呢
聯想到之前王煜對自己伸出的鹹豬手，以及各種各樣關於潛規則的新聞和傳言，林語塵突然對自己的未來有一種深深的迷茫。
這種迷茫在於，她不確定自己的努力能夠換來什麼？是那麼工於心計的人的嘲笑，是那些利用別人的人的便宜，是那些想不擇手段吃她豆腐的人的把柄或者是其他的什麼
唯獨不可能的，就是與付出相匹配的回報。
林語塵越來越發現，所謂的職場、社會跟本就不像小時候世界裡描繪的那樣。
大家確實都在努力向上走，但是手段和方式，卻是花樣百出，神魔並存，根本讓林語塵摸不著頭腦。
真的就是一個大染缸，一鍋大雜燴，所有人都在裡面蠅營狗茍地規劃著自己的人生，中間時不時地出現很多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不屑與之爲伍的、讓人三觀崩壞的人和事
也許，這就是職場？這就是人生？
林語塵突然覺得活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