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我不是故意的
蕭隨心一路上都繃著臉,劉玉瑩跟她說話她也不理,到了會所外面,見顧予笙的車停在路邊上,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就坐了進去。
蕭寇華皺眉,大步走過去,“隨心,下來,你王叔叔要去我們那里,我們跟他的車回去,就不麻煩予笙了。”
“你們坐王叔的車回去吧,我跟予笙一起。悅”
“下車。”
蕭寇華沉著臉,擱在車門上的手青筋繃起,如果不是顧忌在顧予笙面前,他直接就要拉開車門將她拽下來。
“我有話跟予笙說。”
蕭隨心看著兀自抽煙的顧予笙,又看了眼怒火攻心的爸爸,急的眼眶都紅了。
她是真的有事情要問予笙。
“那你說,我跟你媽等你,你王叔也要等幾分鐘才出來。攙”
顧予笙將燃了一半的煙蒂扔出窗外,視線下移,看著衣袖上多出的小手,女人的手指纖細勻稱,比那些拍護手霜的模特精致漂亮。
小時候每次在家里受了委屈,她都像這樣拉著他的衣袖,紅著眼睛求助的看著他。
顧予笙心里一軟,像以往那般伸手拍了拍她的發頂,看向蕭寇華:“伯父,要不等一下我送隨心回去吧。”
蕭寇華嘆了口氣,如果是別人的女兒,他肯定要罵沒有家教恬不知恥,但換到自己女兒身上,他除了無奈就是嘆氣。
“好吧,麻煩你了予笙。”
蕭寇華和劉玉瑩坐上了后面一輛奔馳車,經過他們時,朝著顧予笙抱歉的笑了笑。
“予笙,畫展的事怎么樣了?”
顧予笙的手機響了,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按下接聽鍵,“喂,廖總。”
蕭隨心咬了咬唇,面對如此淡漠的顧予笙,她只覺得心里的委屈層層疊疊的傳來,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像貓兒一樣,小小聲的抽噎。
那頭,廖宇海聽到哭聲,笑著調侃道:“顧老弟,你不會是欺負了人家姑娘,這會兒交不了差吧?”
顧予笙尷尬的干咳了一聲,“廖總你說笑了,是我妹妹,這不,在外面受了欺負,來找我哭訴了
。”
“……”
掛斷電話,顧予笙先是抽了張紙巾遞給蕭隨心,再從車門置物盒的煙盒里拿了支煙點上。
眉頭皺起,情緒已經極度不耐煩了:“別哭了。”
蕭隨心被他的態度嚇到了,眼淚無聲的往下落,卻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你的作品沒通過。”
委屈、失望、憤恨……
無數種負面的情緒堆積在心里,哭的更厲害了。
畫家陳晨重病過世,為了祭奠他,國內幾位知名畫家共同策劃了一場畫展,展出的除了國內外名家的畫作之外,還有十個名額是留給熱愛畫畫的普通人的。
以投稿的方式寄到畫展中心,只要畫作通過審核,就可以在上裱展出!
她從小就喜歡畫畫,這次畫展的展出時間又與爸爸的生日相近,她就想到時候給爸爸一個驚喜。
“離畫展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再畫一幅。”
“上次那幅畫,我畫了整整兩年,現在只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你覺得我能畫出一幅打動評委的畫?”
顧予笙對繪畫這一塊不了解,也不知道畫一幅畫具體需要多長時間,聽她這么一說,便沉默了。
“這樣的機會以后還有,這次選不上,下次加油。”
蕭隨心心情不好,語氣不好的才沖他喊道:“下次下次,萬一沒有呢?你替我辦個畫展嗎?只要你說一句話,要選上,并不難。”
顧予笙皺眉,對于她的小性子,以前只覺得孩子氣,現在卻越發的不耐煩。
“隨心,你是學畫畫的,既然想參加畫展,就要學會尊重藝術。要我替你說句話確實可以,但你考慮清楚,這確實是你想要的?伯父如果知道,這個驚喜真的有意義嗎?”
在畫畫上,蕭隨心想靠自己的實力,在此之前,她也從來沒想過,讓他幫忙。
但是現在蘇桃隔在他們中間,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如果是蘇桃呢?”
“她不會讓我以這種方式幫她。”
蕭隨心倨傲的揚了揚下顎,譏誚的冷笑:“你就這么肯定?她喜歡的,只是‘顧予笙’這個身份,等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覺得,她還會愛你嗎?”
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愛的女人愛的是他的錢和身份’這種話,臉色當場就沉下來了,“蕭隨心,開玩笑也要適可而止。”
他拉開車門下了車!
冬天凜冽的寒風驅散了心里的暴躁。
隨心其實說錯了,即使他有錢有地位,那個女人還是不愛他。
就連答應當他女朋友,都是被逼迫的!
該死——
他撩起衣袖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五點多了,還不出來
。
蕭隨心幾步走到他面前,“顧予笙,你還是那么喜歡自欺欺人,以為人生是在寫嗎?相愛就能長相廝守,就憑蘇桃的家世,十個加在一起伯母也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就算你要喜歡,至少也挑一個好的,別讓人家覺得你的欣賞水平越活越回去了。”
她說話的時候高仰著下顎,一臉的倨傲和清高。
這句話成功惹惱了顧予苼。
男人低頭看她,眉目間攏了層陰鷙的冷意,一開口,濃郁的煙味撲面而來。
她嗆了一下,男人冰冷的氣息已經一層一層的罩了下來,“如果真的要較真論家世,隨心,你覺得,你配的上嗎?當初我能讓母親接受你,如今我就能讓她接受蘇桃。”
他從來沒有用這么重的語氣跟她說過話!
“顧予苼,你會后悔的。”
這句話,大概是男女吵架出現頻率最高的。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不遠處的一輛銀灰色寶馬跑車,正以超常的速度朝簫隨心開來。
蘇桃出來的時候見他們在爭執,隔的遠也聽不到內容,看了眼附近,沒什么異常,便放心下來打算從他們旁邊繞過去。
這件事如果不知道還好,知道了不提醒,又過不去心中的坎。
那些個富二代,仗著家里有人脈,真正狠起來,跟瘋狗沒什么區別!
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跑車巨大的轟鳴聲。
如果不是剛才在洗手間聽到那出對話,此時她也不會在意跑車的轟鳴聲。 ?t tkan ?c o
她焦急旁徨的瞪大眼睛,“顧予苼,那人......簫小姐......”
跑車巨大的轟鳴聲淹沒了她的聲音,見顧予苼還一臉疑惑的看著她,而簫隨心已經朝馬路另一頭跑了。心里一急,急匆匆的跑過去,“快把她抓回來,那人想開車撞她。”
簫隨心雖然和顧予苼慪氣,但料準了他不會讓自己就這么走了,她在等他去追她,跑的并不快,顧予苼疾走兩步就將她抓了回來。
“你放開我,不是喜歡蘇桃嗎?你管我干嘛?”
開車的人第一次做這種事,膽子小,還很猶豫。
本來以為他們鬧繃了,想借此機會出點氣,也沒想要真的傷她,嚇嚇她在朋友面前長長臉就行了。
出來看到他們在一起,一時摸不準顧予苼對簫隨心的態度,所以遲遲不敢沖過去。
然后——
她看見一個陌生女人從馬路上沖出來,跟顧予苼說了幾句,剛才還一臉無動于衷的男人立刻沖上去將跑開的簫隨心拉了回來。
計劃被破壞。
又見對方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惱羞成怒,打轉方向盤朝著蘇桃的方向沖了過去!
而且,從她剛才跟顧予苼說話的表情和動作看來,她應該是知道她想干嘛。
多管閑事。
蘇桃一直注意著跑車的動向,看它轉了方向朝她駛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對方車速太快,她只堪堪的往顧予苼的方向走了兩步
。
他們之間隔的距離本來就不算遠,他伸手拉她一把,那人是撞不到她的。
她算準了顧予苼的手臂長度,但沒算準,他會視而不見,甚至還將自己往前推了一把。
幸好那人沒打算撞她,車子在要撞上她的時候打了下方向盤,還踩了一腳剎車。車子幾乎是貼著她的腳尖擦過,帶動的氣流將她卷到在地。
兩邊膝蓋跪在地上,尖銳的疼,手掌也擦破皮了,灰塵混著血漬,狼狽極了!
顧予苼急忙彎腰將她抱起來,緊張的聲音都變了,“傷到哪了?我帶你去醫院,sorry,我當時也是慌了......”
他是真的慌了才會下意識的推她。
在車子沖過來的時候他就伸手要拉她,卻被簫隨心突然抱住了手臂,當時腦子里一片空白,看著車子沖過來,就想著推開她,左手的力道不比右手,這一推正好將她推到了車頭前。
幸好蘇桃反應快,側著身子往旁邊讓了一下。
蘇桃嚇的呆住了,身上的傷口又痛,連顧予苼彎腰抱她,都沒回過神來。
他抱著她往車子那邊走!
簫隨心攔在他面前,犀利的看著被顧予苼抱在懷里的蘇桃,“你怎么知道那輛車要撞我?”
蘇桃冷笑著挑了挑眉:“聽這語氣,你好像是在懷疑我監守自盜、賊喊捉賊?”
她一直以為簫隨心本性不壞,只是被家里人寵壞了,這么看來,能想到這一點的人本性還真好不到哪里去。
簫隨心丟給她一個明知故問的表情,“你不說,是不是證明我猜對了?你找不到理由來說明自己無辜?”
“哈。”
蘇桃冷笑,她也是個犟性子,愛信不信,本來跟簫隨心就不是同類人,就當自己當了回爛好人。
至于緣由,她沒傻的用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巴巴的貼上去解釋。
她不相信,說破喉嚨也不會相信。
“難怪霍啟政不喜歡你,你這樣子,還真是讓人很難喜歡。”
顧予苼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力道,唇角下垂,沒有說話!
簫隨心抬手,一耳光扇在蘇桃臉上,這一動作太快,誰都沒反應過來,“那為什么高爾夫球場那么多人都不知道,就你一個人知道?還那么及時的趕上了?這么多巧合湊在一起,還說不是你指使的?誰信?”
蘇桃掙扎著要從顧予苼懷里下來,今天這一巴掌不打回來,她名字倒過來寫。
連媽媽都沒扇過她耳光。
“夠了,”顧予苼看向簫隨心的眸底泛著凜冽寒漠的冷光,強制性的將掙扎的蘇桃禁錮在懷里:“身上有傷,別亂動。”
沉吟了幾秒,低聲問:“你怎么知道那輛車要撞她的?”
蘇桃臉上浮起譏誚的冷笑,“你們家簫小姐不是說了嗎?我指使的。”
顧予苼的眉緊緊的擰在一起。
蘇桃自言自語的念叨:“我TM真是腦子被驢踢了,沒事管什么閑事,撞死了正好,撞殘了是為民除害
。”
男人抱著她的力道陡然收緊,手指正好壓在她膝蓋的傷口上,蘇桃痛得失聲尖叫:“好痛,你TM放我下來,一對惡心的狗男女,正好湊成一對,別去禍害其他人。”
顧予苼聽到她叫痛,急忙松了手,聲音又粗又沉:“我沒有懷疑你,只是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蘇桃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還想為我報仇呢?”
被簫隨心打過的地方還在火辣辣的疼,估計是腫了。
下手真狠。
男人的五官深邃而冷凜,“念在是女人的份上,怎么撞的你,我就怎么撞回來,不過分。”
蘇桃淡淡的笑了,視線落在臉色慘白的簫隨心身上,摸了摸臉:“那你先替我把這一巴掌還回來,我就信你。”
男人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臉。
“蘇蘇。”
聲音里有幾分慌亂和顫抖!
蘇桃打了個哈欠,難為她身上的傷口這么痛、又在受了不小驚嚇的情況下,還覺得困。
“我只是隨口說說,別當真,我可從沒指望過你會為了我朝你們家心肝寶貝動手。”
顧予苼不喜歡她用這種語氣說話,緩慢的解釋:“我和隨心從小一起長大......”
蘇桃抬手,一巴掌摔在簫隨心的臉上,“我沒興趣聽你們的青梅竹馬,這一巴掌,我自己還,你以后,別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是萬幸了。”
為了個男人在大庭廣眾下護扇耳光,要是以前有人跟她說她會做這種蠢事,她一定不相信。
“蘇桃,你敢打我?”
撕破了臉,簫隨心也不在乎什么淑女形象了,直接朝蘇桃撲了過來。
顧家的司機已經到了,顧予苼伸手擋住她,“老陳來了,讓他送你回去,隨心,別鬧了,你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動手這種事,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只能讓伯父來管教你了。”
他拉開車門讓蘇桃上車。
她也沒拒絕,全身都是傷,開車很危險。
這里出入的都是私家車,要打車的話估計站一整天都等不到!
沒必要跟自己的身體慪氣。
顧予苼將車子開到最大極限,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傷口痛不痛?”
蘇桃沒理他。
“除了手和膝蓋,有沒有其他地方傷到的?”
一路上,顧予苼都在自說自話,蘇桃不想理他,給喬默打了個電話后,索性閉著眼睛睡覺。
傷口痛、臉也痛,整個腦子都是脹的!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顧予苼不顧蘇桃的意愿,直接抱著她去了急診室。
做了全身檢查,只有手部和膝蓋有擦傷。
“蘇蘇,這件事我很抱歉,等你好了,要打要罵要什么補償都可以
。”
他現在都不敢去回想當時的場景,如果那人不打方向盤,不踩剎車,以跑車的速度——
“真的?我要什么補償都可以?”
蘇桃全神貫注的看著自己膝蓋上的傷口,從上了車,她就一直沒看過他一眼。
“嗯。”
男人的聲音又低又啞。
“那你走吧。”
顧予苼抿唇:“除了這一條。”
“那你以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這條也不行。”
她惱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是說想補償我嗎?”
顧予苼沉默的看著她,幾秒鐘后,才沙啞的說:“除了分手,除了讓我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其他的都可以。”
蘇桃崩潰,“那你去死吧。”
顧予苼:“......”
喬默到的時候,蘇桃坐在椅子上,醫生正在給她上藥。
顧予笙沉著臉站在一旁,看著蘇桃咬緊的唇和額頭上冒出的虛汗,煩躁的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你沒看見她痛得臉都白了嗎?你不知道輕點啊。”
醫生很崩潰,小小聲的辯解:“這酒精擦在傷口上,痛是正常的。”
顧予苼抿了抿唇沒說話。
“嘶,”醫生頂不住顧予苼的壓迫力,手一抖,棉簽戳到傷口上,蘇桃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額頭上已經有冷汗冒出來了。
顧予笙擰著醫生的后領直接扯起來丟到了一邊,眼神陰鷙的瞪著他,“擦藥都不會,干脆滾回去等死算了。”
說完,他直接拿過醫生手里的酒精和棉簽:“一邊呆著去,我來。”
擦傷的傷口只是看起來猙獰,他以前見過太多比這還觸目驚心的傷,從來不覺得有什么,但傷在蘇桃身上,他只覺得心臟好像被一只手握緊,然后碾壓,很痛。
他拿著棉簽,手抖的不成樣了,舉在半空下不去手!
蘇桃來了氣,順手將手包砸向顧予笙繃緊的背脊:“你瞎嚷嚷什么,要不是你,我能成這樣嗎?再說了,破了皮搽藥都不感覺到痛,你就別救我了,干脆買個墓地把我埋了。要不你拿刀在身上戳個窟窿,看會不會痛,站著說話不腰疼,還不把藥拿給醫生,你是想我破傷風死快點是吧?”
顧予笙被她搶白,沉著臉,“要不,你給我戳一個。”
“得了,我怕我拿著刀就會忍不住把你給千刀萬剮了。”
喬默見兩個人吵的不可開交,急忙走過去在蘇桃的面前蹲下,“怎么弄成這樣?”
“你問他。”
蘇桃指著顧予笙,像只憤怒的刺猬!
男人將棉簽和酒精遞給醫生,眉眼極深的盯著她,難得的,居然沒有憤怒,反而是有些內疚的抿緊了,“我說了,那不是故意的。”